到了刑部大堂,官员们上前拜见,唯独不见黎清傅的身影,官员们纷纷议论起来。
    “黎清傅到底有没有把握啊?”
    “有把握才怪,一连几天都还未到时辰就早早应卯回去了,我们都替他操心不已,他却没事人一样。”
    “就是就是,这几天就知道在那捋案卷,压根就没审过一个案子,到时候别拖累我们刑部才是。”
    “没这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跟陛下赌什么三日之约?”
    黎大人听着同僚们踩低儿子,脸一下子就涨红起来,但他又无法反驳什么,连他也搞不明白儿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焦急地扭头看向门外,傅儿怎么还没有来?
    凤浅也听到了这些议论,反倒觉得这事儿有谱,如果黎傅清是按照正常的程序审案,哪怕再给他三天时间都未必能审完这么多案子。而黎清傅明显是不走寻常路,他到底走的什么不寻常路呢,她开始有些期待了。
    就在这时候,黎傅清姗姗来迟,但见他两手空空,一点也不像审完案子回来的样子,便有官员向他发难,质问道:“黎清傅,你审的案子呢?”
    黎清傅还未来得及作答,另一个官员便抢先说道:“你看他两手空空,像审案的样子吗?一件案子没审,还敢立下军令状,太自不量力了。”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淡淡地说道:“初生牛犊,莫要连累我们刑部的名声才是。”
    黎大人虽也对儿子存疑不满,但听到众人如此质疑儿子,心中愤懑极了,忍不住说道:“够了!大家都在刑部办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何苦这般落井下石?”
    然后冲黎清傅使眼色:“傅儿,还不快快向陛下禀报?”
    黎清傅不慌不忙,从容说道:“陛下、父亲大人,各位同僚,距离三日之约还有一个时辰,大家何必如此着急呢?”
    官员们沸腾了。
    “一个时辰能干什么?”
    “一个时辰就能破案吗?”
    “天大的笑话!”
    “……”
    黎清傅淡淡一笑,并不在意道:“口说无凭,请陛下和各位大人随我一起移驾大理寺,结论自有分晓。”
    凤浅见他一派十分笃定胜券在握的神色,便准了他的请求。
    一盏茶工夫后,众人移驾到了大理寺,凤浅坐在一旁旁听,黎清傅坐在正堂审理案件。只见黎清傅坐在正堂之上气定神闲,丝毫没有着急传唤任何罪犯的意思,倒像是在等人。众人包括凤浅看的是云里雾里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等谁。
    这时,杜公公带着两名太监,走进了公堂。
    “陛下最近过于操劳,奴才给您准备了燕窝补补身子。”
    杜公公亲手将燕窝奉上,凤浅接过燕窝,疑惑地瞥了他一眼,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大老远将燕窝送来公堂,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但也没有多想,喝了一口燕窝,放在一边,对黎清傅说道:“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才开始审案,这时辰可是马上就要到了。”
    “回陛下,可以开始了。”黎清傅话音刚落,只见他击惊堂木,“来人,传嫌犯杜公公上堂。”
    众人皆是一愣,以为他说错了。
    杜公公?
    为什么要传杜公公上堂?
    不止凤浅吃惊,杜公公本人也是诧异。
    “大人,您说的杜公公,是哪位杜公公?”杜公公微笑着问道。
    黎清傅看着杜公公,却面目肃冷:“在下说的杜公公,正是阁下您!”
    众人震惊。
    杜公公是什么人,他可是当今陛下身边最得力的内官,也是服侍了三代燕王的老公公了,这黎清傅居然敢审他,也不怕得罪陛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黎大人吓出一身冷汗来,连忙出声呵斥:“傅儿,不得无礼!”
    凤浅眯了眯眼,随后心头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莫非杜公公真的犯事儿了?
    不,不可能!应该只是问个话吧?
    凤浅对杜公公说道:“杜公公,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就让他审。若是无罪,朕让他亲自向你赔罪。”
    杜公公听到黎清傅要审自己,心中咯噔一下,而女王并没有要包庇他的意思,他的心更加焦灼了:“奴才遵旨。”
    待他慢慢走到公堂正中央,啪,黎清傅又拍了一记惊堂木:“杜公公,你可记得青云道观?”
    听到“青云道观”四字,杜公公的双瞳猛然放大,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你在说什么?什么青、青云道观?老奴从来没听说过!”
    黎清傅又问:“那玉虚道长呢?他可是您入宫前就结交的好友,您也不认识吗?”
    杜公公的眼瞳震动,开始有些慌乱了。
    “玉、玉虚道长,老奴自然认识,但老奴从未去过青云道观。”
    凤浅听到这里,立刻察觉到里面有蹊跷,斥声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黎清傅回道:“陛下,经过草民的明察暗访,草民追查到,杜公公收受贿赂,经常将陛下的行踪、朝廷的急报,以及陛下批阅好的奏章,秘密贩卖给朝中大臣,不同的消息,不同的价格,举报信里提到的朝中官员的名单,几乎都曾经向杜公公购买过消息,有些弹劾官员的奏章,甚至直接被杜公公从奏章里面抽走,陛下根本看不到这些奏章,所以这些犯了罪的官员才能一次次侥幸逃过举报和审查,至今都仍然逍遥法外。”
    凤浅听到这里,震怒不已:“当真有此事?”
    她忽然想起,所有的奏章,几乎都是通过杜公公的手,哪些奏章可以给她看,哪些奏章不可以给她看,恐怕经过杜公公这道手,已经被明明白白地分出来了。
    想到她看到的那些奏章,都是经过杜公公删选之后,认为可以给她过目的,她就打心底里发凉,她跟历史上那些宦官只手遮天的昏君有什么差别?那些不曾到她手里的奏章,又是些什么弹劾内容?
    她越想越心惊。
    “杜公公,你怎么解释?”
    杜公公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头磕在地上,不敢抬:“陛下饶命!老奴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还请陛下念在老奴兢兢业业伺候三朝燕王的份上,饶恕老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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