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倩脸色惨白的坐在桌边,对面的审问人员神色严峻,却给她倒了杯水。水是凉水,何倩因为没有吃什么东西,加长途行动,精疲力竭,一杯凉水下肚,很快身就开始发冷。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重复着一成不变的“姓名、年龄、籍贯、目的”的问话。何倩脑子麻木的再次回答了一番。审问人员对视了一下,把何倩自己留在审问室里头。两人记录完毕就出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倩听到屋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姑姑。”
    抬起头,却见到门口有一个身影,仔细辨认了一阵,何倩才认出来,这个一身深蓝色衣服的女性是何颖。看到近两年没见到的侄女,何倩心里头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摇晃着想站起身来,两条腿完全不用不力气。
    何颖赶前拉住了何倩。那温暖的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服,让何倩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麻木,寒冷,恐慌,无助,所有曾经被何倩强行冻结起来的情绪在这瞬间都涌了心头。何倩先是用手掌紧紧捂住嘴,又干脆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掌,这才没有让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何颖紧紧抱住自己的姑姑,她是被紧急找来的。听说姑姑何倩居然赶到了根据地,何颖的第一感觉是不敢相信。直到亲眼见到形容憔悴的姑姑,何颖才相信自己没有做梦。看到素来刚毅的姑姑眉头紧缩,完全依靠紧紧咬住手掌才能控制住情绪的刚毅模样。何颖想象不出姑姑到底受了多少苦楚,受了多大委屈。何倩没有哭,何颖的眼泪倒是扑簌簌淌了下来。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绪,何倩从牙齿当中送开自己的手掌。她问道:“永胜怎么样了?”
    “姑父的伤情已经稳定住了。前几天我和文青一起去战俘营看望过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何颖连忙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何倩的身子微微颤抖,她接着问道:“你们没有把他拉出来游街?”
    何颖答道:“没有,我们不拉伤员游街的。不过按级别姑父的级别,他也该被绑了游街。这件事我已经告诉姑父了,我看姑父是个要面子的人,若不给他说清楚,我怕他心里头觉得我们小看了他。”
    “谢谢。”何倩心里头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何颖对事情的处理十分周到,孙永胜是一个把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人。若是陈克与何颖对孙永胜不闻不问,孙永胜肯定要生气的。若是把孙永胜游街示众,孙永胜固然会认为自己受了奇耻大辱。不让孙永胜与段祺瑞和王士珍一起游街,孙永胜的自尊心同样会觉得受了伤害。
    何颖拉起何倩,“姑姑,咱们回家。”
    在文件签了名字,何颖扶着何倩一同离开了人民内务委员会的“接待处”。
    外面庆典的喧闹声远远的在政府部门人员住宅区都听得到。何颖手脚麻利的做饭,烧水。何倩坐在床,脑子里头一片麻木。直到吃完饭,洗了热水澡之后,才感觉那种莫名的惶恐感消失了很多。她毕竟是一个刚20岁的年轻女子,经历和承受的这些变故对何倩来说过于激烈了。远行千里的经历仅仅是不断积累着新的恐惧。直到在亲人的身边,何倩才感觉始终紧绷的神经在逐渐放松。她本来还想和侄女何颖说些什么,却在完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睡着了。
    陈克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何颖带着如释重负的神色迎接了陈克。陈克轻轻抱住了妻子,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我衣服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何颖答道。
    “那我就去宿舍住了。”陈克笑道,“姑姑想去探监的话,你直接写申请就行。不用找我。还有,这几天别做饭了,去食堂吃。”
    颖抱住陈克,把头靠在陈克胸口,“我家里的事情也告诉姑姑么?”
    “告诉她。让她别担心,只要我们根据地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满清不敢真的伤害何家的。”
    颖答道。
    “你去把我衣服拿出来,我就不进去了。”陈克说道。
    从自家出来,陈克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去了人民内务委员会的接待处,袁世凯的反应这么快,陈克也有些始料不及。
    孙永英被搜身了几次,此时也吃了饭,老老实实坐在桌边。他来之前见过陈克的画像,亲眼见到这个满清第一大匪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孙永英依旧感到一种震惊。陈克太年轻了,看去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行动举止极为稳重却又生气勃勃。孙永英今年二十六岁,也算是有官身的人。在同辈中绝不算是默默无闻。和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陈克一比,孙永英的名望,权力却差的远了。虽然陈克被称为匪徒乱党,却连袁世凯大人都不敢小看陈克。想到这些,孙永英心里头猛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嫉妒。
    孙永英带来的提议很简单,希望陈克看在北洋一脉的情分释放王士珍、段祺瑞等北洋军官。就算是暂时不释放,也不要伤害他们。
    陈克答道:“这件事你回去的时候告诉袁先生,我们有自己的战俘政策。我们不会杀戮战俘。我们人民党的战俘政策,我想在告示里头已经写清楚了?”
    孙永英连忙赔笑,“这个在下看过了。”
    接下来,孙永英希望就交还战俘一事与陈克商讨。其实也没什么可商讨的,人民党单方面掌握了大批北洋军战俘,释放不释放完全看陈克的意思。
    “有些重伤残疾的北洋军官我们会释放。而且北洋军的亲属如果想来把尸体运回去的话,让他们尽快来。天冷了,尸体也能保存。”
    “那王士珍大人与段祺瑞大人……”
    “他们两个太能干,我短期之内不能放。而且我们想证明我们有能力粉碎满清的一切进攻,也免不了需要两位出出力帮帮忙。所以这两位暂时不能走。”
    “那我能不能见一见这两位大人?”孙永英说道,袁世凯要求孙永英无论如何都要和王士珍与段祺瑞见一面。这两人的生死对袁世凯太重要了。
    “见一面倒没什么。”陈克答道。
    “那我先多谢陈先生了。还有,袁大人名我前来的时候,还说了,如果陈先生能把北洋的将士送回来,袁大人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何家的人。”孙永英说这话的时候总算是有点底气。这是满清唯一能够掌握的“优势”。
    “哼!”陈克冷笑一声,却没有回答。
    王士珍与段祺瑞万万没想到袁世凯的营救反应速度能这么快。他们两人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头。心里头悲痛欲绝。两人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堂堂朝廷大员,北洋里头数一数二的将军,居然会吃了这么一个打败仗。
    陈克倒是前来见过两人一次,王士珍在陈克成亲的时候好歹充当过陈克长辈,也是接受过陈克跪拜的。总算是有些不太一般的情义。陈克询问了两人身体是否健康,这种废话王士珍与段祺瑞完全是听而不闻。出乎两人意料,陈克不劝降,不威胁。正常的礼数和关怀之后,陈克先向两人讲述了工农革命军的战俘政策。又向两人道歉,他不得不组织北洋军战俘游街示众,这种做饭违背了俘虏政策。希望两人见谅。陈克向两人保证,人民党绝对没有侮辱战俘的意思。
    段祺瑞气的脑门青筋暴起,王士珍冷笑一声,“看来我们还得感谢文青你实言相告呢。”
    陈克平静的答道:“虽然说唯胜者方能大度,不过我们的新政府组建不久,群众们对朝廷,对官兵还是有一定恐惧心理的。诸位游街示众之后呢,群众看到朝廷和官兵没什么可怕的,心理的这个问题就很容易解决。这有助于我们根据地建设。形势比人强,即便是违背了俘虏政策,我也没办法。但是我对两位真的没有什么个人的恶意,所以先给两位说一下。希望你们也不要把游街这件事放心里。这是公事,不是私事。”
    这也亏得两人涵养大,即便当了俘虏也算是能估计自己的体面,所以没有发生两人飞跳起来指着陈克破口大骂的局面。王士珍还自嘲道,“没想到老朽还有这等用处,难得难得。”
    “满清里头能干事的没几个,两位已经是顶尖的人物。我和两位打仗,费劲心思。两位看看湖北新军的熊样子,我根本就不担心。”陈克还尽力安慰两人。
    话这么说,两人游街的时候真的被吓住了。王士珍与段祺瑞已经知道人民党的部队绝非土匪之流,而根据地百姓们的态度更是吓坏了两人。百姓们看游街都是图个热闹而已,人民党的游街完全不同。数万人一起对两人喊打喊杀这还真的吓不住两人。能侮辱身份高贵的人,这可是真的是百姓们的绝佳乐趣,王士珍与段祺瑞完全能想到。
    根据地的百姓却不是如此,他们身流露出来不是“侮辱朝廷高官”带来的刺激和发泄式的快乐。而是一种对胜利的集体狂热。几万人一起唱起同一首歌,喊出同样的口号。那种惊天动地的局面是段祺瑞与王士珍从未见过的。这些百姓们所流露出来的,是对人民党政权的认同。
    那些兴奋到通红的面孔,那些整齐挥舞的手臂,那些已彻底推翻满清政权的口号,那些对建设一个新国家的信心。正如陈克所说,游街示众仅仅是想证明人民党不畏惧满清朝廷,有能力粉碎满清朝廷的任何进攻。百姓们看到这些战俘的时候,相信了人民党有能力保卫根据地百姓。段祺瑞、王士珍还有那些北洋军官,安徽官员就如同祭奠里头抬着的烧熟的猪羊一般,是作为“贡品”,是作为“牺牲玉帛”一样的象征性玩意。
    即便是北洋六镇,也从没有一次如同团结一致的活动。段祺瑞与王士珍都是这时代很优秀的人物,都是明白人。陈克彻底拥有了根据地的民心。人民靠着紧密围在陈克周围,得到了一种集体的力量感。两人很清楚,如果陈克出尔反尔,现在命人杀了北洋军的军官。根据地的这些百姓并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杀朝廷的高官。百姓们认为自己仅仅是杀了庆典中的“祭品”,他们会欢天喜地的杀完北洋军军官,再把这些“祭品”奉献到陈克脚下。
    段祺瑞和王士珍在满清政权里头的地位和身份,对这些百姓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这些百姓完全不认为自己是朝廷的子民,他们认为自己是陈克的人,是陈克带领着人民党组建的新政府的人。根据地的百姓不再认为自己是“朝廷的叛逆”,这个安徽,已经是“敌国”。
    游行庆典结束,两人被带回牢房之后,段祺瑞第一次在王士珍脸看到强烈的恐惧。
    “老哥……”段祺瑞忍不住喊了一声,倒不是他有什么一定要说出来的话,不知不觉中有些发抖的段祺瑞觉得不说点什么打破寂静,他自己就承受不了心理的重压。
    王士珍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段老弟,我当年真走了眼。陈克在北京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没什么了不起的青年。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如此能收拢民心。安徽的民心已经不在朝廷这边了。”
    段祺瑞明白王士珍的话,北洋军镇压过那么多造反,人民党的军队和百姓与那些造反者全然不同。造反者与百姓们从来不是一条心的,所以造反者比老百姓更亢奋,更有煽动性。在根据地里头,人民的狂热程度甚至超过了在前线作战的部队。不是人民党在和朝廷打仗,是这些老百姓在和朝廷打仗。
    “妖孽,这陈克就是个妖孽。”王士珍喃喃的说道。他懂军务更通民政。在这方面的感受,王士珍比段祺瑞更强烈的多。
    “老哥,你说怎么办?”段祺瑞压低声音问道。
    “若是再打仗,只有屠尽这些人,一个不留。”王士珍几乎是失神般说道,“这些人都是祸害。”
    段祺瑞立刻就认同了王士珍的想法,他突然明白了为何进入根据地之后,连一个百姓的人影都看不到。陈克对百姓的控制程度完全超出了段祺瑞王士珍的想象之外。
    从军事,想靠屠杀百姓来削弱陈克的力量看来是非常困难的。人民党军队的战斗力绝不在北洋军之下。北洋军以一个标为单位单独出动,就现在看根本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只有依靠数量压倒性的大军前来扫荡,才能互相呼应,达成屠尽的目的。不过以满清现在的财力,真的集结起如此规模的兵力,不用等部队抵达安徽,满清自己的财政就会破产。
    “还是组织团练,走当年曾国藩和李大人的路子么?”段祺瑞问道。
    “陈克在安徽已经是个新的太平匪军了。除了这个法子之外,只怕没有别的法子。”王士珍答道,“朝廷集结大军,与陈克正面作战,其他的团练在各处击破陈克的兵力。如果不能倾举国之力,绝对不可能消灭陈克。”
    天平天国过去的时间还不算久,这种围剿战略远没有到被人遗忘的程度。
    “若不能灭了陈克,任由他这么下去,亡大清者必陈克无疑。”王士珍说道。尽管王士珍对满清的朝廷并不喜欢,突然看到陈克这种真正有能力打倒朝廷的势力,王士珍几乎是本能就开始思考如何消灭这股新势力的方法。
    段祺瑞也是同样想法,不过他与王士珍的出发点有些微妙的不同。段祺瑞皱着眉,“我北洋军再与陈克打仗的话,一定要小心,绝不能重蹈覆辙。我看陈克此人心胸气量可是不小。若是袁公完全掌握了朝廷的局面,那还能一战。现在朝廷里头意图对袁公不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那些人满眼都是自己的权势,根本没把朝廷的事情放到心里。这点实在是棘手。”
    听段琪瑞这么一说,王士珍心里头也十分抑郁,他忍不住说道:“国之将亡必出妖孽。下有陈克,有那些尸位素餐之人。外国列强也步步紧逼,这大清的江山……”
    虽然极为本能的想维护满清朝廷,王士珍却没有完全被自己的情绪压制了自己还算是明白的战略观点。陈克已经很强,朝廷偏偏陷于无尽的内斗之中。而慈禧年事已高,慈禧一死,帝党与后党的矛盾定然会全面爆发。朝廷里头能撑起大局的只有寥寥几人。张之洞已经七十岁了,俗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眼看张之洞有今天没明天的,他绝对不可能挑起大梁。袁世凯虽然有能力挑起大梁,可他是后党,帝党都认为袁世凯出卖过光绪。一旦慈禧去世,帝党们肯定不会放过慈禧,不管局面危急到何种程度,帝党们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袁世凯执掌大权。可帝党的那些废物哪里有能力撑起大清的局面?
    再想想人民党这边,陈克不过二十几岁,年轻的都有些过份。聚集在陈克周围的这些人,至少王士珍所见,年纪都与陈克相差无几。这些人现在就已经锋芒毕露,再给他们几年时间历练,他们定然比现在更难对付。这些年轻人甚至不用在军事完全胜利,时间完全是站在陈克这边的。满清里头能干的人大多数都是“同治中兴”时期冒出来的,他们年纪都已经不小,几年后就算是没死,也是风烛残年,以王士珍所见的人物,根本没有能够撑起局面的。若是不能尽快灭掉人民党,到时候人民党根本就没了对手。
    王士珍和段祺瑞情绪激动之下,根本没注意保密,两人谈起怎么消灭人民党的战略策划,几乎是浑然忘我。他们以为自己的牢房里头没人看守,却完全忽略了隔墙有耳这话,负责监视的同志已经把他们的对话记录下来。
    在孙永英前去“探监”的时候,陈克回到办公室不久,整理的材料就送到了陈克面前。翻了几页,陈克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怎么看怎么像蒋光头当年围剿根据地的方略。而且光头非常崇拜曾国藩,陈克忍不住把光头围剿根据地,以及曾国藩打垮太平天国的方略做了个比较。别说,还真的有神似之处。“北洋还真有人才啊。”陈克想。
    “陈主席,这两个人真的是死硬的反革命。”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气愤的说道。
    “这个是必然的,不站到人民这边,那就必然站到人民的对立面。这种立场绝对是势不两立的。他们这么想很正常。”陈克安慰起工作人员。
    “咱们饶了他们一命,他们居然想的不是感恩戴德,反倒是想屠杀根据地的老百姓!”内务委员会的同志怒目圆睁,那是发自内心的愤怒。
    陈克连忙劝道:“不杀俘虏是咱们的纪律,是咱们自己的操守。和敌人无关。狗吃屎,那是因为它是狗,它一定想吃,它一定要吃。咱们作为人,不能把自己让自己跟狗一样。”
    尽管气的七窍生烟,陈克的这个比喻依旧把对面的同志给气乐了。
    陈克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次打仗,有些同志认为咱们做了坚壁清野的准备,是大惊小怪了。甚至有些同志认为咱们是自己吓自己,这是白白浪费了力气。但是我知道,咱们的敌人是很凶残的。他们既然是剥削老百姓的人,他们就能干出抢杀害百姓的事情。我们宁肯自己多受累,也不能给他们伤害百姓的机会。”
    内务委员会的同志连连点头,作为内卫部门,这种坚壁清野的工作内务委员会也要参与,所以内部埋怨的也不是少数。现在他才明白陈克为什么要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陈克原本从事坚壁清野的原因,只是他完全学习党在抗日时期的做法,但是王士珍与段祺瑞的谈话还真的触动了陈克的情绪,他总算是能“理论联系实践”了。
    陈克接着说道:“有些同志认为是我们怕了,我们不怕北洋,也不怕满清。我们怕的是因为我们工作不到位,让人民受到了伤害。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工作会非常辛苦的原因,因为我们不是人民的老爷,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党。这是我们党的宗旨,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违背这个原则。”
    内务委员会的成员都是党员或者入党积极份子,听了陈克的话,内务委员会的同志目光炯炯的看着陈克,立正向陈克敬礼,“陈主席,我一定会严守党的宗旨,坚决为人民服务。”
    陈克点点头,“我相信同志们。这份资料你拿去向齐会深同志汇报一下。齐会深同志已经回来凤台县,而且也会完全转回内务委员会工作。内务委员会开个会,讨论一下。毕竟这两人都说的是心里话,咱们同志们也得知道敌人到底怎么想的。咱们应该怎么应对他们的想法。不过我再次强调一下,必须遵守咱们自己的纪律。不能虐待刁难俘虏,狗可以吃屎,人不行。”
    “是。”
    在陈克进行思想教育的时候,王士珍与段祺瑞面对袁世凯的使者,感动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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