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强力机关的优势在于能够区别群众,根据自己所要实施的目的,把不同的社会阶层给调动起来。陈克嘴里面虽然也讲很多“人民革命”,但是陈克对自己的自我认知并不是一个“左倾”份子。陈克知道自己不是主席那种胸怀宽阔的人,对于主席而言,矛盾和斗争是一种常态,通过矛盾和斗争,社会在螺旋进步。对这样广阔的心胸,以及无穷的进取心,陈克是钦佩的五体投地的。正是因为主席这样敢于开拓创新,所以他才能把中国推进到那样的高度,横扫了一切社会沉疴,把遮蔽了人民心灵和心智的乌云一扫而空。
    陈克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个程度,而且他也自认为自己明白为什么做不到。这不是能力的差别,这是心胸的差别。
    当然,这也是历史的原因。对于主席来说,历史就是未来,只是需要开拓的时代。而对于穿越者而言,至少对于陈克这个历史学徒而言,除非在他有生之年能够让中国达到21世纪第二个十年的国力和高度。否则的话,他面对的一切都仅仅是“过去”,而不是“未来”。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一种心态,陈克知道应该发动群众开批斗会,但是他利益判断的结果是——如果发动群众并没有能够达成效果,那么更激烈的批斗会之类的行动,不发动也是可以接受的。至少即将展开的救灾运动本身,就是发动群众的最佳手段。这种工业化时代的理科生心态,这种绝对不会被革命轰轰烈烈运动表面所感动的心态,陈克真的不知道是对是错。
    经过两次分流之后,围子里面原本的五六百人现在只剩了一百五六十人,他们聚集在一起有些瑟瑟发抖,完全不知道位在外面的那些拿刀拿枪的人会如何对待他们。
    连陈克都不能确信自己接下来的做法是对是错,其他同志们更不知道陈克要做的事情是对是错。干部们围在陈克身边,战士们则严阵以待的包围着百姓们。但是大家即便是在注视着面前那些瑟瑟发抖的百姓,也没有放过陈克的每一个动作。
    陈克大踏步地走到群众面前,他一米八多的身材此时看起来是如此高大,虽然经过了战斗,但是陈克丝毫没有疲倦或者懈怠,他的动作协调、有力,自然而然。“谁是张家的人。请自己出来吧。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影视往外拉人,很不体面的。”陈克冷静的说道。语气中有着不容辩驳的魄力。
    百姓们并不知道陈克是什么人,但是仅仅看到陈克这样的举动,他们就知道陈克是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人。没有百姓敢出来,大家一个个向里面收缩,女人紧靠男人,孩子们紧抱着母亲,仿佛陈克是一头猛兽一般。
    “华连长,柴连长,你们让同志们两个抓住一个,让他们排成一排。何政委,你让岳张集出身的同志们一个个来分辨,张有良家的人挑出来。其他人另归做一堆。”陈克并没有指望自己能够说服这些百姓。既然人民党已经拥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陈克对于使用暴力毫无迟疑。
    战士们服从了命令,两个人抓住一个人自然是比较容易的。在华雄茂指挥下,战士们开始强行把百姓抓出来。人群如同被鲨鱼袭击的鱼群一般开始紧缩,每当两名战士抢上前往外拽一个人的时候,其他人一面尽量缩向后,另一面也试图拽住被拉住的那个人,不让这个人被战士强行拉出圈去。女人的哭喊声,尖叫声,男人的哀求声和怒吼声立刻爆炸一样的响了起来。
    被带往湖边的那些外地人听到这些声音,立刻就骚动起来。不过他们都被捆了左臂,队形一乱,绳子被互相扯动,反而挤在一起无法动弹。负责看守他们的是黑岛仁一郎指挥的部队。陈克方才已经交待过他,可以使用暴力来维持队伍的秩序。看着这些人的骚动,黑岛先是让战士们一起喝止。很明显喝止的效果并不好。黑岛忍不住看向陈克,只见陈克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即没有望这边看,也没有丝毫组织保险团强行分离面前百姓的意思。
    黑岛咬了咬牙,突然高喊道:“再乱我们可就打人啦!”战士们也被这些外地人的骚动弄得心烦意乱,听黑岛这么一喊,战士们已经跟着喊了起来。“别乱动啦,再乱动我们就打了。”外地来的这些家伙们听了这话,真的被吓了一跳。每个人都被卷入了混乱,为了避免挨打,本来往左的就开始往右,往右的就开始往左。混乱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情况,黑岛更是着急。可怎么都没办法短时间内恢复秩序。他最后一咬牙,向着一个正试图把自己的左臂从绳子中解出来的家伙猛踹了一脚。边踹边喊,“都别动。”
    有黑岛带头,同样着急的战士们也高喊着“都别动”“都不许动!”一面喊,一面对着挣扎的最猛烈的人一顿乱踹,有些用脚够不着的人,战士们就用长枪的枪柄猛捣。吃痛的惨叫和哀号大作。但是这样的暴力整治也很快就起到了效果。在脚踹,棍戳之下。那些人都暂时不再乱动了。部队再从头开始一个个的把人给拽起来,排好队。
    整理中,那些已经偷偷从绳子中挣脱出左臂的家伙很快就被发现了。这些人当即就被打倒,然后用麻绳紧紧捆起来,这次就没有方才那么客气了。一根长绳打出结,掏在他们脖子上,然后拉紧。如果这些人在试图逃跑,首先是跑不掉,即便是挣扎,也只会把自己给勒死。
    这边整顿完毕之后,陈克那边的人已经被全部强行分开。而岳张集出身的战士开始出面认人。张有良家的人很快就被挑了出来,男人绳捆索绑,女人和孩子们被聚集在一堆。其他和张家关系比较近,一直跟着张有良的人被分做一堆。而只是与保险团战士们关系不亲密,与张家的关系也不怎么亲密的人又被分做一堆。
    到此,所有的百姓全部分的清清楚楚。张家人男女老幼有六十多人,与张家关系很紧密的,有四十多人。而处于比较中立地位的人,也有六十多人。到了这个时候,中立的人都松了口气,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是干什么的。从这个分法中,中立的人已经知道自己安全了。这些保险团决不会对自己再做什么了。
    而那些素来与张家的人关系紧密的人知道事情不妙,不过他们自忖着保险团肯定要先对付张家的人,自己一时半会不会被清算。他们都试图和张家那堆人越远越好。
    而张家的人本来混载人堆里面,总抱着一种法不责众的意思。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他们就被一个不拉的拖了出来。看着自己身边都是自己人,其他人都跟躲瘟神一样的避开视线。生怕和张家的人再有什么瓜葛。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战士。现在人数比高达五个战士对一个张家人。光这份子压力就让张家的人彻底绝望了。
    张有良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可是看到自家人已经被全部拽了出来,其他的无关闲人,还有一贯跟着自己走的人都被分的清清楚楚。这样的手段是他从没有见过的。他终于不再沉默,虽然下巴依然脱臼,可张有良试图喊着什么,他的声音完全听不清楚,含糊的声音,配合了女人的哭泣,孩子的尖叫,还有男人们的哀号,实在是有种悲凉的味道。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陈克已经可以下达对张家的最后判决了。他转身对同志们说道:“我并不想杀那么多人,杀人的目的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消除抵抗,建立一个新秩序。”
    保险团的政治工作委员们都直楞着耳朵仔细听,他们都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在上海遭到挫折之后,大家虽然嘴里面说要跟着党组织去开拓安徽革命,实际上见识过洋人和满清官府实力的同志们内心都认为,敌人的力量太强大了,在上海革命的难度太大。只有在一个自己人主导的局面下,革命才能够蓬勃发展。而随之而来安徽的大水又让这些同志们找不到方向了,陈克提出的各种解决方案能够有效的化不利为有利。人民党“轻松”的就组织起如此规模的武装力量,甚至能够获得大片土地的实际掌握权。大家都没有对抗陈克的意思。
    能被选出来从事政治工作的,要么是比较服从的,要么是有进取心的。无论是哪种态度,大家都希望能够从陈克这里多学些,在以后的工作中都不会束手无措。
    陈克声音很大,此时他根本不在乎除了干部之外的同志们听清楚。也根本不在乎百姓们能够听到。对这个问题,陈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的声音很大,其始除了围子北边和湖边的那些人之外,陈克周围的同志和百姓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天下有毛病!为什么有毛病?这么一场天灾下来,要死很多人!很多人!成千上万!因为粮食不够吃么?不是,就现在咱们手头的粮食就够几万人吃上三个月。这三个月中出来的粮食就能让几万人活到明年收成!那么粮食去了哪里?都被地主们给拿走了!都被地主们给藏起来了,都被地主们给用来养活那些给他们卖命的人去了!同志们,这对不对?”陈克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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