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色人形回头向萧颜道:“蚩尤,你这鲜血品相不错,借我使使。”
    萧颜脸色不善,咳道:“废话少说,自管去用。”
    白起陡然仰天长笑,一名血色巨人自血池中站起,缠绕着不祥的黑气,缓缓开始挪动身躯。
    萧贱行动已是勉强,又如何能与此巨人对抗?当下无暇去想白起为何在此,连连后退,想要伺机脱身。
    巨人伸出巨掌,化为血色龙头,瞬息越过十余丈距离,抓向萧贱。萧贱以紫剑格挡,但紫剑那微弱电芒一触即溃,随即那血龙将萧贱缠绕一圈,捆得密密匝匝,向着白起缩回。
    忽然,白起惊呼一声,道:“差点忘了,这小子的血会放雷,可万万吸收不得。”说罢,忙不迭命血龙松开萧贱。萧贱冷哼一声,勉强站稳。
    适才他本想趁白起吸血之际注入阴阳之力,但白起甚是警觉,令他企图尽付东流。
    白起狞笑道:“吸不了你血,那就只有杀了你了!”谈笑间,血浪卷起,数万支血刺长出,随着白起手掌一捏,血刺再度分化,须臾,不计其数的血刺向着萧贱疾闪而至,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萧贱唤出冰甲,想要挡住血刺。但这冰甲极为薄弱,仅仅将血刺稍稍延阻,其依旧能刺入萧贱体内。满天血雨不停倾泻,萧贱勉力承受,身上插满血针,如同海胆一般。终于血雨落尽,萧贱躺倒在地,奄奄一息。
    白起转向萧颜,道:“怎生处置这小子?”
    萧颜道:“如将他杀了,甚是麻烦,唯有送他入剑啸宫了。”说罢,他将胸腔打开,自其中掏出一只黑球,那黑球一离开他身躯,登时延展扩大,很快便如一人大小,其中怪声不断,偶有逸彩流光,显然蕴含极强能量,令人胆寒。
    白起敬畏地说道:“你一直在体内藏着这剑啸宫的残片?难怪无法全力战斗。”
    萧颜勉强一笑,道:“为了令其稳定,我只好将心脏化为最初之剑啸宫,以压抑其力量。适才萧贱一击之下,我心脏受损,便再也难以将之压制,故唯有快些将萧贱投入其中,方能将其中能量抵消,以便为我所用。”
    白起笑着望向萧贱,挥了挥手,血刺化作血流,托着萧贱身躯飘至那黑球之前,便要将之投入。
    便在此时,萧贱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萧颜……这与咱俩商议地不一样啊?”
    萧颜眉毛一扬,道:“伏羲?你醒了?我想明白一件事,还是非送他回剑啸宫不可,萧贱成长已远超我想象,此刻再不动手,以后便无这等机会。”
    伏羲急道:“万一他当真失控,那该如何是好?”
    萧颜想了想,忽而笑道:“那唯有麻烦你哄哄他了。”话音落下,血流一推,将萧贱向黑球投去。
    忽然之间,萧贱眼神一变,紫色光翼倏忽展开,重重一扇,令其身躯脱离血流,停在了空中。萧颜大惊,失声叫道:“伏羲,你……你释放了他?快,快,莫要意气用事,你可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萧贱长叹一声,道:“世事孰能料中?我见不惯你这等做法,故唯有任性一回了。”语毕,他双翅一震,无数紫雷落下,重重击在萧贱身上,在刺眼光芒之中,萧贱身躯逐渐消融,随着紫电停歇,他也无影无踪。
    白起瞪大双目,道:“他……怎么还有这等力量?如果刚才他凭此与我相斗,我断非其敌。”
    萧颜深深吸了口气,皱眉道:“伏羲破罐子破摔,这下麻烦大了。”
    白起奇道:“有何麻烦?难不成他还敢来与我们动手?”
    萧颜道:“若是他来找我动手,那我们只有拔腿逃跑的份。”
    “你怎么这等胆小?”白起语带嘲讽,“恁他强如剑啸宫宫主,不也是败于众仙体之手?现下我得你鲜血相助,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消再去吸取人血,功力便能尽复。届时你我联手,天下何人能敌?”
    萧颜面色阴沉,缓慢踱步,道:“不成的……你如当真凭借吸血便能复生,为何之前已然吸了近万人鲜血,依然无法脱出郭树临那小子身体?你此刻能够行动,不过是借我外流的鲜血而已,一旦脱离此血,你便无法存活。”
    白起脸色大变,道:“你……你怎知道?这血寄之术我头一次使用,旁人从未见过……”
    萧颜微微一笑,道:“我也只是略有耳闻,白兄,你这血寄之术如此神奇,可否将其中道理说给我听听?”
    白起微一犹豫,道:“好吧,既然我欲借你鲜血存活,那还是说个明白,免得以后诸多不便。”
    接着他略一停顿,便即说道:“我在万妖之窟中败于萧贱之手,身受重伤,随即被其真灵合体时的力量轰出洞窟,置身于旷野之上。待尸阴绝阳罩时效逝去,我身遭太阳暴晒,终于难以为继,唯有化作一无知无识之血灵,寄于吸血虫豸之上。随着其吸血不断壮大。”
    “我这血寄之术的确无法让自己重生,仅能在宿主血液中寄居。但有一好处,一旦我力量大到一定程度,便可分出血之种子,潜入另外宿主,化为血花,将养分供给于我。我凭借这血花不断滋养自身,连连更换宿主,由跳蚤,蚊虫,换为水蛭,蝙蝠……最终我进入一人体内,此人是闯王军中一名士兵,在驱赶蝙蝠时受了外伤,被我趁虚而入。”
    “我只道多加吸血,便能脱离宿主,恢复真身,于是广撒种子,培植血花,不知不觉中吸食了数十人鲜血,但除了力量越加庞大,自己却始终无法脱离血液行事。”
    “数月前,我与郭树临那小子相遇,发觉他体内有股熟悉无比的气息,似乎与剑啸宫有关。于是我心生一念,意欲将他作为宿主,看看是否能够以剑啸宫之力,重铸身躯。于是我作下安排,趁两方相斗之时制造血花僵尸,吸引郭树临前来。随后略施小计,便转移至他体内。”
    萧颜困惑不解,问道:“鸿雁练有寄灵显化,难道她也奈何你不得?”
    白起得意一笑,道:“那时郭树临与诸葛岳人相斗,受了些伤,鸿雁将他体内的血花种子驱逐,便以为高枕无忧。谁知我融入血雾之中,趁鸿雁为他驱毒之后再自他伤口遁入,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萧颜目露敬佩,道:“白兄果然神机妙算。”
    白起咧嘴一笑,继续道:“郭树临小子体内有天月白石,其中蕴含至阴之力,我借此力量,疯狂散播种子,吸取了近万人鲜血,谁知依旧只能寄居于宿主体内,我心灰意冷,但再也无法可想。谁知此时我又发现一事,郭树临练了一门奇功,能吸收至阴之气,我那尸阴凝血的能力竟然通过天月白石,被他逐渐掌握。我这一惊非同小可,万一我力量反过来被他吸收,那我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
    “幸好前日你与郭树临相遇,我便向你这位剑啸宫同僚求恳,顺利转移至你的体内。你这未央之体神奇至极,连鲜血亦可化为天地万物,此刻我将你这外流鲜血铸成人形,便可自行吸血行动,无需再寄人篱下。”白起说到此处,脸露喜色,微笑连连。
    萧颜沉吟片刻,道:“你这血寄之法可是这般使用?”说着话,他伸手抹了抹胸口鲜血,随手一挥,数滴鲜血飘落,化作数个血色小人,摇摇晃晃地到处乱走,赫然便是白起的血花种子。
    白起大惊,结结巴巴地说道:“这……的确是血寄法术,你怎生学会的?”
    萧颜神秘一笑,道:“我这未央之体以万物为师,可说没有学不会的法门,你刚才讲解得甚是详细,又演示了一番,我岂有学不会之理?”
    白起颇为泄气,道:“那你岂非天下无敌?好了,不说了,我还要去吸血铸体,过些时候我再来找你。”
    萧颜摇了摇头,道:“白兄,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这剑啸宫残片力量过于残暴,心脏又被萧贱伤了,如不将一位仙魔投入其中,那随时有失控之虞。”
    白起微一思索,霎时脸色一变,身形一晃,便要往地下遁去。但萧颜伸手一指,地上鲜血裹着白起,极速向黑球中投去。
    白起惊呼道:“你……怎会有如此力量?这鲜血怎么……不听我使唤?”
    萧颜冷笑道:“你刚刚复生,残缺不全,在下趁人之危,对不住了。”
    说罢,他打了个响指,那黑球骤然扩大,将白起吞没,紧接着其中爆出异声怪象,将那片黑暗搅动得如同海底暗流,过了许久方才恢复平静。
    萧颜珍而重之地将黑球缩小,重新放入胸膛。随即纵身一跃,飞至柳敏诗身旁,柔声道:“敏诗……没事了。碍事之人已被尽数除去,今后唯有你我二人……永远不会分离。”
    柳敏诗刚刚自萧贱雷鸣声中缓过神来,神色麻木,点了点头。萧颜将她抱起,黑色双翼张开,猛力一震,腾空而起,向着远方飞去。不久便失了踪迹。
    此时在盛京郊外,一处平静的农场之中,忽而万道紫光盘旋缭绕,一人自紫光之中落了出来,平躺于地,重重喘着粗气。
    一个声音自他脑中传来:“萧贱……你自由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再也……无法干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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