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胸前的创口触目惊心,心脏在其中缓缓跳动,有几缕黑烟将之缠绕,仿佛一戴着镣铐的囚犯一般。
    萧贱勉强站立,迟疑着说道:“萧颜……谢谢你了……”
    蚩尤身形渐渐缩小,恢复了萧颜形貌,他摇了摇头,道:“你不必谢我,这一天我等了许久,终于将韩信真灵尽数自剑啸宫中引出,我方能一击成功。”
    萧贱奇道:“你为何要要除去韩信?莫非你想当剑啸宫宫主?”
    萧颜微笑不答,缓步走开,来到柳敏诗身旁,温柔地向她伸出右手,轻声道:“没事的,一切都结束了。”
    柳敏诗一开始似有抗拒,但很快便露出放松神色,将手递给萧颜,顺着他的牵引费力站起。
    “跟我走吗?”萧颜诚挚地说道。
    柳敏诗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萧颜微微一笑,蓦地将柳敏诗横报胸前,扇动身后黑翼,身子拔地而起,浮在半空之中,向着萧贱大声说道:“萧兄,在下先走一步。”
    萧贱不明所以,面露困惑,问道:“走?你们要去哪里?”
    萧颜一拍脑袋,露出恍然神色,道:“啊,我倒忘了,你是敏诗的师父,自是要想你说明原委。”
    接着他凝视着柳敏诗,道:“我与敏诗两情相悦,这便要共结连理,双宿双飞。”
    萧贱闻言大惊,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要……结婚?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萧颜哈哈大笑,闭口不言,但暗中向萧贱传音道:“你可还记得你幼年时那张符箓?其后你是否将之化为金色短剑,转交给了柳如是柳姑娘?”
    萧贱也传音道:“是,那又如何?”
    萧颜继续传音道:“那是我的一片残魂,我以剑啸之声,将自己真灵割裂,附于秘法咒术之上。其后我装成神婆,将符箓交给了你的义父。那残魂便渐渐渗入尚是婴儿的你之真灵,与之融合。”
    “我这残魂暗中将你肉身改造,使你接受阴煞之气与阳光之力,渐渐形成了冰傀之体,并得伏羲残魂相助,帮你练成了阴阳雷亟。”
    萧贱心生感激,道:“原来是你救了我性命,这般大恩,萧某自是感激不尽。”
    萧颜邪邪一笑,道:“你不忙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说罢,他再次传音入密,道:“你将符箓短剑交予柳如是的那一刻,这残魂便自你体内消失,一直陪伴在如是姑娘身旁。如是姑娘与敏诗本是异体同心,但其真灵远不及敏诗强大,我那残魂悄然将她影响,使慢慢接受了我的存在,最终我的残魂再度融入其真灵,密不可分。”
    萧贱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耳听萧颜继续道:“刚才如是姑娘为了救你,将自己真灵与敏诗真灵复合,我的残魂也随之到了敏诗体内。敏诗本对我恨之入骨,但有我的残魂影响,这恨意便被我尽数遮蔽,仅余无限爱意。故而她愿意随我远去,不再以你为念。”
    萧贱一时之间如遭雷亟,忙奔至柳如是身旁,将她扶起,连声呼唤,但柳如是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萧颜道:“没用的,此刻她体内无一丝真灵,即便她就此醒来,亦是浑浑噩噩,状如痴呆。全无七情六欲,更不会记得与你婚约。”
    萧贱骤然转过身来,目含怒火,道:“这么说……是你利用于我,令我接近如是姑娘?也是你在幕后操纵一切,导致一切惨剧发生?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萧颜伸手拂了拂柳敏诗脸庞,柔声道:“只是为了数千年前一个小小误会,以及一段承诺罢了。”
    接着他察觉了萧贱杀气,皱了皱眉头,大声喝道:“萧兄,我劝你莫要轻举妄动,你现在真气不继,绝不是我的敌手。我还有事要前往盛京,你如要杀我,可至盛京与我相会。”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露出妖异笑容,又道:“你还有一位相好,此刻正在盛京,关于她的结局,我希望你亲眼目睹。届时你将会面临一个选择,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他双翼一振,冲天而起,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萧贱望着怀中柳如是那无辜表情,心中空空荡荡,仿佛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事物一般。而他抱着柳如是的手,力气也不由重了几分。
    过得片刻,几滴泪珠自他眼角滴下,打湿了柳如是洁白的脸庞,他匆匆将之抹去,随即轻轻将柳如是置身于地,向着雪莲道:“帮我看好她,谢谢。”
    雪莲隐隐猜到了什么,沉默无言,缓缓点了点头。紧接着萧贱身子一晃,自石台上消失不见,不久之后,远方天空出现了一个身插紫翼的细小身影,继而那身影冲入云层,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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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溯一月。
    鸿雁、郭树临自从与萧贱一行人分别之后,一路向北,来到了襄阳城中。
    多尔衮在蔺希桢及武圣轩门众护送之下,已然在此等候多时。鸿雁与郭树临一齐来到了多尔衮下榻的客栈,与多尔衮会面。
    多尔衮之前在寻仙盟会中饱受惊吓,一直闭门不出,此刻一见鸿雁那绝色容貌,登时惊为天人,谄笑道:“鸿雁仙子艳名远播,当真百闻不如一见。”
    鸿雁冷若冰霜地说道:“殿下谬赞,鸿雁愧不敢当。鸿雁听闻殿下身有要事,急于回盛京复命。是以星夜兼程地赶来,事不宜迟,咱们这便上路吧。”
    多尔衮心中一凛,想起皇太极身负隐疾,随时可能一命呜呼,于是再也顾不得说笑,命人整装备马,即刻踏上旅程。
    由于民变四起,极不太平,故众人一路上遭遇数起匪徒劫道,人数最多竟达数百。但这些人均是乌合之众,在武圣轩面前毫无作为,尽数死在蔺希桢手下。
    这日众人行至河北保定附近,忽听一声炮响,官道两旁跑出无数人马,约有数千之众,其中既有弓手,又有骑士,阵法严谨,进退有据,与一般劫匪有天壤之别。
    人马中走出一名男子,羽扇纶巾,生得器宇轩昂。向着多尔衮马车喊道:“来人可是清狗贝勒多尔衮?”
    多尔衮见对方人多势众,本已暗自心惊,此刻听对方出言不逊,而且一言便道破自己来历,更是暗暗恼怒。当下掀起车帘,向蔺希桢问道:“蔺先生,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蔺希桢久不履中原,对中原之事并不熟悉,听多尔衮询问,不由皱起眉头,道:“启禀殿下,在下也不知对方来历,待我将此人擒住,好生拷问。”说罢,他踏前一步,朗声道:“殿下名讳怎是你等匪类可以轻易出口?速速退去,不然便让你们有来无回。”
    他“回”字一出口,身子已然蹿出,如同离弦之箭,极速冲向那手持羽扇男子。
    他先前言语中还在威胁敌人,但话未说完便已猝然出手,加之他动作极快,转瞬间便已来到敌人阵前,手成爪形,抓向那羽扇男子。
    此招去势如电,眼看那男子便要中招,谁知那男子不闪不躲,硬生生地挨了蔺希桢一爪。但随即那男子周身爆出数道白光,向着蔺希桢卷去。
    这下奇横生变,形势登时逆转,蔺希桢猛然大喝一声,周身生出罡气,将白光尽数弹开。随即他生生一拽,竟将那男子心脏拽出,用力捏碎,那男子身子一晃,缓缓软倒。
    蔺希桢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正觉奇怪,忽然手心一麻,一股淡淡瘙痒之感自掌心钻入,心中大骇,知道自己已然中毒。他本身真气雄浑至极,寻常毒物根本奈何不得,但此毒物竟能破开他护体罡气,显然绝非寻常。
    念及于此,他急忙将真气凝于前臂,阻止那毒气继续蔓延。同时身子后跃,欲脱离敌阵,但身后风声倏至,一人挥掌向自己袭来。
    他回身格挡,只觉敌人力大无穷,几乎与自己不相上下,当下摒弃杂念,与敌方一招一式硬拆。但敌人招数如同野兽,悍勇无比,仿佛招招都要与蔺希桢同归于尽似的。而且怪招不断,往往自匪夷所思的角度攻来,全然违反常理。
    蔺希桢的武功内力皆为武林顶尖,但在毒素影响之下渐渐支撑不住,斗得片刻,他只觉脑中一阵阵眩晕,知道已有些许毒素入脑。当下不再迟疑,一招山河破碎,双足连踏,将敌人往空中踢去,紧接着身子跃至空中,双掌推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直奔敌人而去。
    敌人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硬生生地接了这一掌,顿时身子直往地面冲去,撞得血肉成泥,惨不忍睹。
    蔺希桢自空中落下,险些站立不稳,深吸一口气,刚想运功逼毒。忽然前胸后背同时一痛,他抬头望去,只见先前那已成肉泥的敌人正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面露冷笑。随后身后一人跃至自己身前,正是被他挖胸掏心的羽扇男子。
    他怀着无数疑问,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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