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及关宁铁骑长途奔袭,又大战了一场,胜利带来的兴奋劲一过,顿时感觉有些疲惫。
    秦良玉察觉了这一点,笑道:“吴将军辛苦了,这便去休息吧!打扫战场这等小事便交由我的白杆军来处理。”
    秦良玉的“白杆军”虽然名气不如孙传庭的“秦军”以及卢象升的“天雄军”,但也是当时一等一的强军。吴三桂早有耳闻,当即拱手道:“哪里的话,要不是白杆军誓死守城,只怕我关宁铁骑也无法立此大功,打扫战场之事怎能劳烦白杆军一力担当?我关宁铁骑也是责无旁贷。”
    谁知秦良玉态度强硬,非要独自处理残局,吴三桂只道她是好意,便遵其安排,与萧贱、鲁管仲、柳如是、叶浮香等人一起向着遂宁城中最大酒楼走去。
    秦良玉派了峨嵋剑侠吕玉郎充当向导,这吕玉郎在剑阁县曾拘捕过装成无角蛑的萧贱,江湖上也是位响当当的高手。适才曾守在秦良玉身旁,挡住了十余名敌人对秦良玉的攻击,此刻居然依旧精神奕奕,可见内功深湛。
    一行数百人浩浩荡荡,骑马徐行,吕玉郎兴致甚好,一路上向众人皆说遂宁城的名胜古迹,将导游之职当得似模似样。
    行到中途,萧贱忽然被路边一座样子普通的寺庙吸引,于是上前问吕玉郎道:“吕大侠,这座庙倒也清净雅致,敢问有何名堂?”
    吕玉郎哈哈一笑,翘起大拇指,道:“这位仁兄果然好眼光,这座寺庙乃是鼎鼎大名的白雀寺,其中有一典故,可说是四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萧贱好奇心起,恭恭敬敬地一鞠躬,道:“愿闻其详。”
    吕玉郎环顾了一下四周,眼见众人都面露期待,于是呵呵一笑,道:“好,现下离酒店还有段距离,我就给你们讲讲白雀寺的传说。”
    他清了清嗓门,沉声说道:“遂宁城中的白雀寺,传说中乃是观音浴火重生之地。
    在那传说之中,许久以前,此地乃是一个国家,叫作“劫”。“劫”的国王名叫庄严,生有三名美如天仙的女儿,分别叫作妙玉、妙音、妙善。
    三女渐渐长大,周边国家的国王都派人前来提亲,但三位公主对于谈情说爱全然不感兴趣,三人唯一全心投入的,便是诵经礼佛。
    国王对三位女儿虽然百依百顺,但时间长了,便渐渐生出怨怼之心,成千上万次地劝说她们考虑亲事,但全然无用。最终国王一怒之下,毁去王宫内一切佛像、佛经、佛具,并规定任何人都不准在皇宫内念经,违者便要处斩。
    三位公主听父亲颁布了这条法令,皆说道:“国王因贪生痴,因痴生嗔,三毒俱全,我等佛法浅薄,无法将他感化。今日起我等将离开皇宫,前往白雀寺居住,寻找真如本性。如能成就如来,再来点化国王。”
    三女说走便走,在白雀寺定居下来。那白雀寺方丈畏惧国王,生怕引来祸端,便劝说三女离去。但三女向佛之心甚笃,坚决不肯离寺。方丈恶念蒙心,开始对三公主施加恶行。
    初时,那方丈不过安排下粗重活计,令她们片刻无休。继而方丈开始变本加厉,随意打骂,施加酷刑。直到一日,方丈居然堕入魔障,想要玷污三公主纯洁的身子。
    这时妙善站了出来,脱去粗布衣裳,露出早已伤痕累累的身子,对方丈说道:“你如当真欲念难抑,便让我来与你***,熄你欲火。但望你事后能幡然悔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方丈望着妙善美丽酮体上可怕的瘢痕,同时感受到了妙善舍身渡人的慈悲胸怀。霎时明白了自己所犯的罪孽,心头魔障尽消,至此大彻大悟,对三公主礼敬有加。
    但三公主的苦难并未就此结束,国王知道了三公主的下落,开始逼迫方丈,要他将三公主赶走。但方丈宁死不从。国王神志竟然就此被魔鬼占据,开始放火烧寺。
    他本以为烧了这白雀寺,三公主便再无去处,只能回宫。但谁知三公主居然全不畏惧,反而携手向着火势最大的正殿走去,在熊熊烈火中平静地等待坐化。
    释迦牟尼见三公主心诚意坚,终于将三公主尽数救出,封为菩萨,其中妙善为观音菩萨,妙音为普贤菩萨,妙玉为文殊菩萨。三菩萨自此以后具有无边法力,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点化世人无数。”
    吕玉郎骑着马,边走边说,待得故事说完,众人已来到了遂宁最大的“庆宴酒店”。这酒店原来店家早已外出逃难,此刻从厨师至小二皆由白杆军炊事官担当,吕玉郎进门吩咐了几句,那厨师便开始开灶生火,忙活起来。
    由于关宁铁骑人数甚众,故厨师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整了二十几桌饭菜,众骑兵大吃大喝了一顿,酒足饭饱,便先行离席,在附近找了几间空屋,各自找床躺下,呼呼大睡起来。
    吴三桂心情大好,与众骑兵推杯换盏,来者不拒,待骑兵尽数走光,他已喝了个酩酊大醉。酒壮色胆,他瞄着柳如是的眼神也渐渐炽热起来。
    柳如是察觉到了这点,心中略感不安,但以前毕竟见惯了男人这般眼神,也不甚在意,东张西望,寻思着找个话题,将吴三桂注意力转移,等其睡意袭来,自己便可脱身。
    她无意间瞥向萧贱,发现他将那狗头面罩往上推了一半,正端着个酒杯出神,也不吃喝,似乎心中有事。而且此刻他露出的下颌皮肤,苍白无须,甚是年轻,不由心中一动,笑道:“萧大师,您平时自称老衲,没想到这么年轻,估计还未至而立之年吧?”
    萧贱手一抖,回过神来,忙拉下面罩,道:“老衲乃清修之人,平时无七情六欲,自是瞧着年轻。”
    柳如是凝望于他,叹气道:“萧大师,我真想看看您面具下到底长什么样?我有种感觉……好像我很久以前就已认识您了。”
    萧贱心道:“你得了柳敏诗部分记忆,自是认得出我,但万一你在此暴露我的身份,只怕要坏我大事。”于是他挺胸说道:“我与你那孪生姐妹相识,你自以为认识我,其实只是心中妄念,只消你姐妹重逢,此等妄念自会消失。”
    柳如是摇头道:“不是的,我感觉很久很久以前,可能是你我前世之时,我们之间便有一场缘分,我第一次与你说话时便察觉到了这点,这才放心地与你单独相会。”
    萧贱不明所以,只觉麻烦,胡诌道:“众生凡投胎为人之前,都要经历十八世苦难,有时为虫豸,有时为猪狗,你我十八世之间或有交集,可能是一同身为他人盘中餐之时吧?”
    柳如是淡淡一笑,再度露出忧伤神色,道:“那我们可算是生死之交啦!你还不肯给我看看你的脸么?”
    萧贱正搜肠刮肚,想找些说辞来拒绝,忽然吴三桂一拍桌子,口齿含糊地说道:“对!兀那淫僧,你莫要装神弄鬼,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柳如是姑娘叫你怎样你就要怎样,再抗令不遵,当心我砍你狗头。”
    柳如是大惊失色,道:“吴将军,你醉啦!不如让小二扶你去客栈休息。”她话音落下,一旁充当小二的白杆军士兵急忙上前,将吴三桂扶住。
    吴三桂醉眼朦胧,用力一挥,将那小二推了个屁墩,大声道:“我才不要什么小二!”继而声音变得柔腻无比,道:“我要你。”说罢,他双手成爪,火急火燎地向柳如是扑去。
    柳如是慌忙闪避,躲开了吴三桂这一扑,但吴三桂不依不饶,追着柳如是不放,柳如是无奈,只能与他绕桌兜起圈子来。
    鲁管仲上前一步,挡住吴三桂,大声喝道:“呔!兀那吴色鬼,莫要如此猴急,丢了军队脸面。所谓君子好色而不淫,朋友妻不可欺,好色不如好德……”
    吴三桂脸上闪过一丝疯狂,“刷”地一下拔出腰间长剑,笑道:“来来来,我这辈子还没杀过驸马,让我的宝剑好好尝尝皇亲国戚鲜血有啥不同。”
    鲁管仲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我就佩服你这种真小人,快言快语,敢作敢为,好,好,好,今日我还有事,下次奉陪。”一边说,一边翘着大拇指,一边向后退去。
    萧贱暗骂一声,眼看吴三桂手持长剑,不停踢开桌椅,向着柳如是越靠越近,只好使出太极拳劲,向着吴三桂后脑隔空一敲。吴三桂登时两眼泛白,扑通倒地。数名小二趁机抢上,拉胳膊拽腿,将吴三桂往楼上客房拽去。
    柳如是长舒一口气,慢慢踱到萧贱身前,感激地望向萧贱,道:“萧大师,您又救了我一次,算上先前路上帮我挡箭,以及公输家替我开导,已然对我有三次大恩了。小女子并非知恩不报之人,萧大师对小女子有何要求,小女子必无不允。”
    萧贱“阿弥陀佛”一声,道:“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施恩并不望报,柳施主无恙便可。”
    柳如是忽而现出复杂神色,咬了咬嘴唇,凑到萧贱耳旁,悄声道:“萧大师,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与钱先生……并非真正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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