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一身在崇祯及长平公主身后,在密道中走了约三里,终于来到一宽敞所在。只见此处有床铺被褥,还有干粮水槽,槽中有水滴缓缓流出。看来就算在此躲个十天半月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李道一停住脚步,道:“别走了,便是此处吧。”
    崇祯及长平公主回过头来,不解地望着李道一,长平道:“李道长,为何不继续前进?我听父皇说过此处可通到紫禁城,届时父皇召集剩余禁军,定可剿灭叛党。”
    李道一缓缓说道:“臣有一言,要秉明皇上。”
    崇祯皱眉道:“李爱卿请讲。”
    李道一躬身道:“皇上,臣见适才那叛军手持奇形火器,前端开有三孔,手柄宽大,甚是罕见,不知皇上您可知其名堂?”
    崇祯皱眉道:“这似乎是关宁铁骑所用三眼神铳,怪了,这武器在明军中也甚是少见,怎会为叛军取得?莫非……叛军是关宁铁骑?”
    李道一略一思索,问道:“这三眼神铳是何人制造?”
    崇祯一批脑袋,恍然大悟,道:“是了,是西川公输世家,我记得那鲁小子便是那公输家世子,难不成……公输世家是此次幕后之人?”
    李道一双目闪着精光,道:“很有可能,那鲁管仲定是身为内应,伺机发动信号,招来叛军相攻。”
    崇祯气急败坏地说道:“这无君无父无法无天的东西,枉我之前如此器重于他,他却如此忘恩负义。”
    李道一接着说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奏报。”
    崇祯兀自气鼓鼓地说道:“说吧!”
    李道一从怀中掏出一四方玉章,道:“皇上请看,这是何物?”
    崇祯接过此物,微一打量,登时双手颤抖,激动地说道:“这是……这是建文帝失踪时携带的传国玉玺……我大明历任皇帝皆以寻回之为己任……怎么……怎么会在李爱卿这里?”说到此处,热泪盈眶,显然欣喜已极。
    李道一站直身子说道:“微臣身为秦王请来的门客,一直担任胧月郡主的护卫一职。昨日臣无意间看到靖王来秦王处作客,两人相谈许久,期间臣偶有路过,听到其言语中有‘另立新君’之类的不臣言语,于是留上了心思,悄悄跟踪靖王,至其住所,发现他在一密室中抚摸把玩这玉玺,还喃喃道:‘神器啊神器,你终于要物归原主了。’臣待其走后,悄悄将这玉玺取出,本想找机会面呈皇上,却一直不得其便,谁知叛军竟在此时发难……”
    崇祯心情激荡,眼泪止不住地落下,道:“李道长当真是忠肝义胆,国士无双,寡人如能躲过此劫,定封您为国师。”
    李道一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道:“既是如此,还请皇上写下血诏,宣布西川鲁家、秦王及靖王互相窜通,犯有窃国之罪。之后还请皇上郡主在此歇息,臣拼死也要将此诏带回宫中,引大军来解救二位。”
    崇祯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此时既然认定李道一是英雄豪杰,自是没有半分怀疑,当下一咬拇指,忍痛在白纸上洋洋洒洒写下诏书。随后在传国玉玺上涂满血迹,重重一印。接着将白纸交回给李道一,道:“李道长,全靠你了。”
    李道一结果诏书,细细读完,随即将之卷起,塞入怀中,忽而仰天长笑,声震洞岩,山壁晃动,泥沙俱下。
    崇祯大惊,不由出言问道:“李道长,为何发笑?”
    李道一不言,倏忽袖袍一挥,数股真气缱绻而出,击中长平公主身前穴位,长平公主眼皮一耷,缓缓睡倒。
    崇祯脸色煞白,怒道:“李道长,你这是何意?”
    李道一负手而立,傲然道:“崇祯,你寿命将罄,还是退位让贤,另立新君的为好。”
    崇祯性子是急了些,但脑子倒也不笨,一听此言,登时后退一步,颤声道:“你……是你……你是幕后黑手?”
    李道一面露得色,道:“总算反应过来了,我还以为还要我多费一番唇舌呢。”
    崇祯瞳孔收缩,汗水涔涔而下,道:“为何……为何……你若要权力地位,朕封你为国师便是……你为何非要害朕性命?”
    李道一冷笑道:“权力?地位?这些我都不稀罕。我所追求的事物只有你死后我才能得到。不废话了,崇祯,请你再写一份诏书,说要退位让贤,将社稷神器归还于真正主人。”
    崇祯此时惊惧尽去,傲气陡生,挺胸道:“我便是大明天子,社稷神器真正之主。天下人都应臣服于我,你也不例外”
    “大错特错!”李道一眼中爆出精光,道,“自建文帝以来,所有明皇皆是窃国之贼。故而惹得上天震怒,天灾人祸,党争不断,民乱四起。你意欲延大明气数,唯有罪己自省,诚心让贤,让天数回归正统。”
    崇祯听闻此言,摇摇晃晃,几欲跌倒,喃喃道:“我大明至此局面,难道当真是正统不在,社稷失主之故……不,不会的!”
    崇祯忽然激动不已,嘶声叫道:“不会的!我是大明之主,我才是正统!我定要中兴大明,让列祖列宗以我为荣!”
    李道一缓缓摇头,道:“执迷不悟,错尤不悔。”接着暗暗念道:“道生一。”手中倏忽出现一柄符箓长剑。
    他踏前数步,来到长平公主身前,将长剑指着长平公主那幼小的身子,道:“你如不下诏,我便杀你爱女,让你后继无人,我看你如何延你大明气数。”
    崇祯遽声道:“你……你怎如此卑鄙,长平她……年龄幼小,纯洁无辜。你如何能做出此等残忍之事?”
    李道一摇头道:“皇权更替本要流血,既然她父亲犯错,又不肯悔改,那就只有叫女儿吃苦了。”
    崇祯两眼发直,双手不停抓着头发,痛苦地说道:“不……不……你不要逼我。”
    李道一淡淡地说道:“我数到三,你再不下诏,我便下手。”
    “你下手吧。”崇祯一下子冷静下来,道,“我想明白了,如我退位之后,你所立新君也不会饶过我父女性命,早死晚死,一样是死。身为朱家子孙,怎么也不能向威胁屈服。”
    “你倒也不笨。既然这样,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李道一叹气道,“那清军,是我叫他们来的。”
    “什么?你竟然勾结外敌,卖国求荣?你个邪佞小人!”崇祯咬牙切齿地说道。
    “说了那么多,你应该明白我的为人。”李道一道,“我为达目的,并不会拘泥于手段。我这就告诉你,如你执意不肯下诏,我会如何应对。首先,我会现在就杀了你们父女。接着,我会趁宫闱内乱,让叛军控制京城,打开国门,迎清军入关。”
    “那你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崇祯愤恨地说道。
    “不,现下清国并无国力亡我大明,辽东有吴三桂,西北有孙传庭,中原有左良玉,西南有卢象升、秦良玉。东南有郑成功。”李道一娓娓说道,“只要集结全国兵力,这清兵在京城呆不了多久便会退去,故他们只有与我合作。”
    “待清军入了京城,控制了局势。我便会依你刚才那份诏书,杀了秦王与靖王这两位继承顺位最高的亲王。接着在清军扶持下,立朱允炆后人为君,与清军签订城下之盟,永世向清军称臣,岁岁入供。”李道一依旧语气平淡。
    “那你将是华夏万世之罪人。”崇祯怒道。
    “不,我将是华夏千秋之功臣。”李道一道,“我与清军定结盟约,互不侵犯。尔后我会着手平定民乱,安抚民生。不出十年,我要叫大明气数重回正道。随后我会扩充军备,操练兵马。再过十年,我要尽复全辽。将那鞑子尽数赶回草原牧羊。”
    崇祯望着李道一,脸上阴晴不定,身子颤抖不停,泪水逐渐模糊了双眼,不知对其应该感激还是痛恨,终于一咬牙,道:“好,我写诏书。”
    “崇祯,我没看错你,你虽不是个好人,但却是全心为了大明,甚至不惜牺牲皇位,你是个好皇帝。”崇祯身旁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接着一个消瘦的身影出现在李道一面前。
    此人形销骨立,面如金纸,头发花白,不是鲁管仲是谁?
    李道一哪知此时竟会再生波澜,当下一声长啸,符箓剑破空飞舞,直直向鲁管仲劈去。
    只听“当”的一声,符箓剑被挡回,李道一手一挥,长剑飞回手中,定眼望去,只见鲁管仲手中握着叶凋零的血色长剑,正目露寒光地凝视于他。
    “李道一,这是我零姐的凋零剑,她师父苦舟子以及她本人的血海深仇,就由她的丈夫替她报吧。”鲁管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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