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管仲心中感觉已不可仅仅用惊疑来形容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身在梦中。
    只见叶凋零停在紫阳真人房门前,在烛火映照下脸颊红彤彤的,似乎颇为激动。双唇上的朱砂则显得愈加艳丽,从远处望去极为令人心动,鲁管仲一时看得痴了,脑海空空荡荡,除了这对朱唇外,仿佛再无他物。
    “主人,你怎么了?好像心神不宁似的,这样对你的健康不利啊!”鲁管仲脑海中传来火蚕母虫的声音。
    鲁管仲回过神来,心中沮丧已极,叹道:“女人心思,当真难猜,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春心荡漾之时居然主动献身,难道我的初恋就这么被紫阳老道糟蹋了?”
    母虫道:“主人,你毛还没长齐,应该还是幼年阶段吧,莫非已有了交.配之责……”
    话没说完,只见叶凋零用颤抖的手敲了敲紫阳房门,过了半晌,房门轻轻打开,紫阳那儒雅的侧脸出现在了鲁管仲眼中。
    “嘘,别说话,我要看看这对狗男女说些什么。”鲁管仲暗道,跟着聚精会神读起两人唇语来。
    鲁管仲为了使墓偶发声,曾研究过唇语。并在自己制作的发声器官上反复试验,终于到了随心所欲出言发音的地步。故读唇解意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只见叶凋零身子微抖,似乎在强抑激动之情,望着紫阳道:“道长……实在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只是小女子长久以来有一心愿,今夜无论如何必须得偿,否则小女将彻夜难安。”
    紫阳面沉似水,和蔼地说道:“能令叶女侠如此执着的心愿,想必极为重要,叶女侠夤夜前来面见在下,莫非此心愿与在下有关?”
    叶凋零重重点了点头,道:“可否请道长随我前来,我有话对道长说。”
    紫阳微一犹豫,但还是说道:“好,请带路。”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施展轻功,向道理书院后山跑去。
    鲁管仲只气得心塞愤懑,咬牙道:“这对奸夫**,在屋里搞还不满足,竟想要野.战?老子这就来个捉.奸.捉双。”
    这般想着,鲁管仲辨明两人前进方向,偷偷下树,跟着两人急奔而去。
    本来以鲁管仲体力轻功,那是拍马也赶不上两人,但母虫见其恨意难平,便征得鲁管仲允许,略微改变了鲁管仲的激素水平,使其爆发力暂时增加。鲁管仲为了心上人,也不管有什么副作用,拼了命也要硬来。
    所幸此时街上无人,紫阳与叶凋零奔到道理书院后山一无人僻静之处便即停下。鲁管仲以望远镜瞧见,也跟着止住了脚步,如同一只猿猴一般上了树,远远地观望起来。
    只见叶凋零闭起双眼,整理了一下情绪,蓦然间整个人再次如同一块寒冰,道:“李道一,你可知我今夜为何要作如此打扮?”
    “在下鲁钝,实是不知。”紫阳真人手负身后,皱了皱眉头道。
    “那你可曾听过川南冥剑苦舟子这个名字?”叶凋零继续发问。
    “苦舟子……”紫阳闻言,苦苦思索,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莫非……你是苦舟子的亲友?那你这身打扮……是血仇装?”
    “正是……不过……我仓促之下也弄不到真正血衣,便在附近绸缎店内买了套鲜红婚服,你自是难以认出了。”叶凋零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
    “血仇装……我记得此等装束乃是川南一带武林复仇时所着,意为生死大仇,至死不休。即使复仇失败,也要化为厉鬼索命,与敌同归于尽。苦舟子虽败于我手,但我并未取其性命,何来如此深仇大恨?”紫阳不解地问道。
    叶凋零摇了摇头,道:“对你来说,那不过是千百次比武的一场。但对于惨败之人来说,那便是世界末日。我师父败给你后,解散了道场,终日酗酒度日。我自小为其收养,随其生活,见其堕落至斯,心下不忍,便陪在其身旁,终日照顾于他。希望其有一日能重新振作,再次向你挑战。哪知在度过了三年地狱般的日子之后,我师父再也不堪忍受心中的痛苦,用镇派之物凋零剑结束了生命。我作为他徒儿,虽知你并非罪魁祸首,但为了平息我师父怨灵,我只好以此装束向你挑战,希望你能成全。”
    说罢,从剑鞘中抽出一把隐隐泛着血光的长剑,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生惧意。叶凋零手持血剑,目光炯炯,凝视着紫阳。
    紫阳默然不语,沉寂了许久,这才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接受你的挑战。”
    “不接受?为什么……你……你可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才……”叶凋零本来神色冷酷,乍闻此言,顿时仿佛情绪崩溃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紫阳道:“你心念驳杂,恨意不坚,与其说是来报仇,不如说前来送死,我不屑占此便宜,自是不愿与你交战。”
    “你说我……恨意不坚?……你胡说,你……你又如何知晓?”叶凋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紫阳双目闪着光芒,指着叶凋零红衣说道:“你说你找不到血衣,乃是在撒谎。这血衣制作简便,并非要人血。猪血,狗血都可代替。况且你这衣服量体裁衣,甚费心思,显然并非仓促间所做。”
    叶凋零闻言,如遭雷亟,后退了一步,喃喃地道:“你……你在胡说……我这衣服……的确是匆匆挑选……”
    紫阳丝毫不给其喘息之机,接着说道:“还有,据我所知,血仇装所画妆容应更为瘆人,充满恐怖之意。但显然你这妆容却非如此,反倒像即将出嫁的新娘,为了取悦丈夫而费心巧手装扮。”
    “无论你那身衣服是定做还是你精挑细选,加上你这妆容,我已可得出结论:你已心有所属,而且你那意中人就在你身边,你料定自己必死,却不想在死前给心上人以阴森恐怖之感,便故作美丽的新娘装扮,好留给他一个美好的印象。”
    说到此处,紫阳叹了口气,道:“但如此看来,显然你仍对人世充满留恋与不舍,信心不坚,死志不决,哪有资格与我交手?所以,你还是回去早日与情郎表白,尽早成婚,过过舒坦日子,享享人间清福去吧。”说罢,转身欲走。
    叶凋零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漠然地望向远去的紫阳,又发呆似的看看手中的血色长剑,忽而高声哭嚎,道:“你……你别走……别想逃!”
    接着奋力爬起,举着血剑,向着紫阳刺去。在月色下,那血剑红光闪闪,去势歪歪扭扭,招式毫无章法,连鲁管仲这个外行都可看出此剑必然徒劳无功。
    哪知那血剑尚未刺到紫阳,眼看便要落地,紫阳忽然身子一闪,左臂挡在了血剑去路上,“扑”地一声,血剑通体刺入紫阳左肩,剑尖从紫阳身子对侧冒了出来,兀自微微发颤。
    叶凋零张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一切。
    紫阳皱着眉头,缓缓将血剑退出身子,跟着身子一抖,流血的伤口受肌肉挤压,鲜血倏然停止流动。他不耐烦地说道:“如此一来,便算给了苦舟子一个交代,我相信即使是他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自己弟子不自量力,徒自送命。我明日还要保护郡主和你家少爷,先行告辞了。”说完,身子一纵,消失在叶凋零身前。
    鲁管仲眼前一花,只见一个蓝色身影正向自己方向掠至,急忙屏住呼吸,身子缩进树叶中,所幸那蓝影并未发现鲁管仲,转眼便从他所藏树下闪过,随即渐渐远离。
    叶凋零身子一软,坐倒在地,“铛啷”一声,血剑自手中掉落。继而她双目中无声无息地流下两行清泪,将她脸上的眼影,水粉,朱砂冲得稀里哗啦、乱作一团。接着泪水又流到了红衣之上,将其胸口一块尽数沾湿,月色之下,那红色显得越发鲜艳。
    如同叶凋零心在泣血一般。
    “这老道……有些门道啊!”鲁管仲此时心中对紫阳怨气全消,充满了钦佩之情。
    “主人,有些奇怪。”此时母虫突然出言道。
    “有什么奇怪的?”鲁管仲问道。
    “刚才那名男子……身上有其他人鲜血气味。”母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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