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娅最终还是没同意周子楚的攻略。
    “以后再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在精神通讯里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掐断通讯,仰头和沈慕晴撒娇。
    周子楚知道,他的如实回答没能得到蒂娅的完全认可。他没有后悔,因为这些东西哪怕口头作假,今后也终会败露。与其让蒂娅发现真相后对他失望,还不如攻略前就把所有信息坦然披露。至少,让蒂娅对此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小李子,我们一路向北,就有劳你带路了。”他对中年人说道。
    虽然有整个此方道陆的超详尽地图,知悉全部能去不能去的位置,但比起人生地不熟出门靠地图,一不注意出偏差偏了十万八千里,还是找一个地头蛇来当向导,来得更轻松。
    虽然以蒂娅手中这张地图法宝的品阶,几乎不可能被结丹以下的人改变信息(如当前方位、前方地理),但架不住万一,以及……被据此追踪定位的可能。
    开启定位导航功能,周子楚还真不能保证,会不会被人察觉,从而导致一场大逃杀的提前开始。
    对小李子这种称呼,中年人显得没脸没皮,一点也不觉得异样,拍胸脯担保道:“阁下尽管放心,我们宗门的人常年走南闯北,北域的路我们闭着眼睛都能一条不重复地走完。”
    “说的好像闭上眼睛不能用神识或心眼一样。”蒂娅撇嘴,对中年人的说辞很鄙视。
    中年人话语一滞,一点也不尴尬地笑着说道:“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已经把所有的尊严都贱卖了。不就是脸面吗,不就是对区区两个筑基期点头哈腰鞍前马后吗,能活命,这都算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有一天,他要让周子楚几人都知道,骑在他头上的下场!
    周子楚眼睛微眯,看中年人:“你似乎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
    越是修为强大或对道敏感的修行者,对他人泄漏的气息越是敏感。
    沈慕晴适时地举起一根手指,指尖燃起随风而动的火苗。感受到炽热的温度,中年人一个激灵,连忙说道:“没有,我只是想到曾经那些人残酷击杀我的亲人,又想到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一时有些感慨。”
    按照正常套路,此时身为正派一方的周子楚等人,定会对中年人的过往产生兴趣,从而询问。然后,中年人开启安徒死讲故事模式,尽可能用凄惨悲凉的故事情节夺取周子楚等人的同情——可以没有周子楚,但沈慕晴的同情一定要争取到。
    周子楚不用脑子就能猜想到,中年人必定是看沈慕晴温婉如良家的气质,以为自己哭诉幼时悲惨遭遇,把自己的恶行推大部分责任(肯定推不干净,以中年人的谨慎心性,想必不会作此妄想)推到幼年遭遇上,就能博取沈慕晴身为女性必有的母爱之心——
    所以他完全不会给这满心小心机的人半点机会。
    “是吗,那你还真是惨啊。”他故意假装往套里钻,随意地感叹。
    中年人瞳孔深处闪过一道精光:中计了!
    他立刻准备趁热打铁,将自己的遭遇添油加醋说出,如果周子楚等人要阻止,就假装说到动情处,愤然难自控,潸然泪下地把故事讲完,而他刚一张嘴——
    “唉,谁没有个悲惨的童年呢,小李子,放开点,我这种遭受了整个世界的恶意的人都没说什么,你就别太感性了。”周子楚随意说道,以一种非常个人主义的说话方式(较为低情商),强行把话题揽到自己身上。
    中年人哑然,正想强行把话题夺回来,述说悲情,周子楚又开口了:“想当年,我李狗蛋被父母抛弃在鹅毛大雪里,冻得奄奄一息,是莱斯图·米特·李收养我,将我抱回他根本挡不住风的木房屋。”
    中年人还想做挣扎:“我——”
    “我当时才多大,才刚出生啊。就因为我们那重女轻男,生一个女儿能带来几千万的彩礼,生男生要倒赔几个亿,他们就把我抛弃了。”周子楚仰天45度叹气,让中年人嗦不出话。
    “噗嗤。”二哈悠悠转醒了,刚醒来就听到周子楚一本正经地瞎编故事,意识还没理清就笑出声。然后它被沈慕晴略微用力地拍了一下,本想嘲讽周子楚编故事不讲基本法的它立刻不说话——声带被封住了,震动不了。它又不会胸腔发音,只得好像一个制杖一样张嘴,却不发出声音。
    周子楚心中对沈慕晴竖起一个大拇指,继续瞎扯说:“莱斯图·米特·李收养我也不是善心发作。他是个***癖,养我到那么大,鬼知道我身都发生了什么。”
    “这……”中年人咋舌,看周子楚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唉,往事不宜多题。”周子楚摇头,中年人闻言,眼中精光又一闪,“别灰心,我——”
    他想借此把话题重新拉回自己身上,结果周子楚又开口说:“小李子,不用安慰我。那都过去了,往事如烟,已成追忆,如今的我,已经都放开了。只是偶尔想起,会缅怀一下,那时候的自己,是何等的悲切。”
    中年人快要吐血了:“你——”
    “我知道,你心疼我。毕竟你这个年轻,放在凡间,孩子大概已经有我这么大了。”周子楚比划一下自己,自嘲一笑,“不用给我如此廉价的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一定是哪里不好,才会遭受如此待遇。”
    蒂娅面色古怪,与沈慕晴接通精神通讯:“慕晴姐,他……”
    “都是说着玩的,不用当真。”沈慕晴安慰道,虽然她也感觉被周子楚的假自述毁了三观,san值降低。
    “不是……”蒂娅把脸埋进沈慕晴的臂弯里,摇摇头,这样在外人看来,只是蹭来蹭去吃沈慕晴豆腐,“他以前会不会真遭遇了什么类似的事啊。这种往事不堪回首,说个大概就略过的说法,我在很多真遭遇的人身上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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