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见到司马槿呆立半晌,许久没说话,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又过了许久,司马槿仍一动不动,黑无常警惕的扫向四下,正欲开口,就见司马槿忽然倒退两步,举起手,手心中俨然躺着一辆赤铜色的马车。
    “统领大人?”
    黑无常低唤一声。
    司马槿愣了半晌,随后若有所思的看向珠链,隐于面纱后的容颜上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不再停留,迈步走出。
    “无事,走吧。”
    ......
    拂晓时分,晨曦爬过窗棂,不急不缓的垂落。
    安伯尘睁开双眼,打了哈欠,习惯性的向榻旁摸去。
    这一摸却摸了个空,安伯尘心头一紧,随即反应过来,昨日他已将无邪和千车百舟一同丢入珠链中。
    向珠链中“看”去,就见银枪无邪笔直的插在海边山崖上,安伯尘也不急着将它取出,刚想收回目光,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昨晚安伯尘收了宝贝后将战车分别放在海岸边和山崖上,聚成两处方阵,每一阵不多不少五百乘,百横五纵,井然有序。可眼下这么一瞥,却发现山崖上的战车明显少了一辆。
    “怪了,难不成睡了一觉后这战车竟自己跑走了?”
    安伯尘喃喃自语着。
    未等他理出头绪,就听窗外闹哄哄一片,似有许多人跑进跑出。
    挠了挠头,安伯尘起身走出,迷迷糊糊间看见许多女子抬着担架穿梭于府邸间,担架上都躺着一名神情痛苦的女子。
    安伯尘不露面则罢,他这一露面顿时引来无数道好奇的目光。
    “是男人!”
    “竟然是真的,丞相大人府上果然藏着一个男人。”
    眼见一群女子叽叽喳喳,目露精光向自己望来,似要把自己生吞活食一般,安伯尘心头发毛,这才记起此处是女儿国。
    “别看了,快将她们送入里屋,本相和几位太医已熬制好汤药。小心点,切莫吹了风。”
    穿着书生装的女子从后院走出,朝向抬着担架的女子们招了招手,神情肃然。
    见到正主出现,安伯尘立马走上前去,拱手道:“婉儿姑娘......早啊。”
    瞥了眼安伯尘,婉儿的气似乎还没消,哼声道:“男人,回屋去,本相正忙着,别在这碍手碍脚。”
    安伯尘一怔,许久愣是没能回过神。
    这话说得好似两人调了个个,婉儿变成主持大局的男人,安伯尘则成了碍手碍脚的小媳妇。
    “婉儿姑娘,不知安某的马在何处?”
    安伯尘无言以对,强笑着问道。
    未等婉儿开口,匆急的马蹄声从府外响起,少时两名穿着侍卫服侍的女子健步走进。
    和女儿国所有女子一眼,她们第一眼自然先看向安伯尘,好奇的打量半晌,高个女侍卫低咳一声,拱手道:“丞相大人,陛下宣大人即刻入宫。”
    “出了何事?”
    婉儿看了眼行色匆匆的侍卫,不解的问道。
    瞥了眼安伯尘,那女侍卫也不避讳,拱手道:“云波湖事已查明,孕妇们腹泻全因八臂上人......”
    “上人怎么了?”
    眼见那女侍卫闪烁其词,婉儿不由一急。
    “上人昨夜不辞而别。”
    闻言,婉儿花容失色,向后倒退两步,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侍卫,不住的低声喃喃:“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陛下说此事关系重大,还望丞相尽早入宫。”
    说着,那女侍卫又瞥了眼安伯尘,紧接着道:“陛下还说,让你把男人也带上。”
    安伯尘闻言,眉头微皱,心中暗道莫非那女国主知道罪魁祸首是我?
    转念一想,安伯尘将这个念头打消。
    若猜到是我,定早就将我拿下,岂会宣我和婉儿一同入宫。
    “走吧,男人。”
    婉儿生得娇滴滴,却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回头瞪向安伯尘。
    安伯尘也只好骑上另一头母马,紧随婉儿身后,纵马出府,向王宫而去。
    ......
    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安伯尘百无聊赖的喝着茶,长相秀美的女官们不时走过,总会停下来打量安伯尘许久,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更有甚者特意来回跑了几遍,只为好好看几眼传说中的男人。
    初时安伯尘很不自在,时间久了倒也渐渐习惯。
    婉儿入宫觐见,将安伯尘一个人留在偏殿中,早晨来,此时已过中午依旧不见人影。
    想来也是,八臂上人的离去对女儿国而言可谓是灭顶之灾,没了八臂上人,云波湖也只是寻常的湖泊,再无法为女儿国传宗接代。
    午后的阳光洒入偏殿,流转过大理石地砖,暖洋洋一片。
    安伯尘喝茶喝得嘴巴发苦,放下茶盏,打量起女儿国的宫殿。
    这里的宫殿和安伯尘所见过的琉宫、上京皇宫都不甚相同,没有太多的雕梁画栋,少了几分精致华贵,却多出几分大气雄浑,想来出自那头老蟹之手。
    “神仙所住的宫殿大多如此吗?”
    安伯尘嘀咕着,想到女国主和婉儿时不时显露出的豪气,不由暗暗点头。
    日日夜夜呆在这样的皇宫中,少不得沾染上几分雄浑大气,结果女子不像女子,她们自己习以为常,可在安伯尘看来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又呆了两个时辰,流云已卷上火霞,终于有女官走出,故作严肃的看向安伯尘道:“男人,陛下有请。”
    也不知几时能找回野马王,摆脱“男人”这个奇怪的称号。
    安伯尘无奈起身,跟在女官身后走入大殿。
    大殿中,女国主龙袍冕冠,端坐金銮。
    婉儿仪态端庄的伺立其旁,下首两旁分立文武百官,左文右武,倒和大匡一样,见着安伯尘走进,这些身着官服的女子神态不一,有的面露警惕,有的则满脸好奇,却都看而不语,神情凝重而肃然。
    “参见陛下。”
    安伯尘抱拳行礼,抬起头只觉有人正紧紧的盯着他,侧目看去,却是他初来乍到时所遇的那员女将。
    那女将生得五大三粗,满脸凶相,看向安伯尘面露戒色,手已按上腰边大斧。
    安伯尘深吸口气,向那女将抱以微笑,他这一笑却让两旁的文武百官热闹开了。
    “你见到没,他居然笑了。”
    “男人居然会笑,啧啧。”
    ......
    即便在女子当国的女儿国,女人们也改不了爱论是非的毛病,天性如此,令安伯尘哭笑不得。
    “肃静!”
    还好女国主开口解围,她深深看了眼安伯尘,忽而一笑,朱唇轻启:“不知男人尊姓大名?”
    昨日都没问我姓名,今日怎么就突然开口想问,且还和颜悦色起来。
    安伯尘心中疑惑,也没多想开口便道:“在下安伯尘。”
    这里是世外之国,即便让她们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无妨,安伯尘如是想着,可女国主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张大嘴巴,呆立当场。
    “传寡人旨意,封安伯尘为我离国驸马王,一品宗庙太仆,统领传宗接代事宜。赏金八百两,六进府邸一座,母马百匹。”
    女国主的恩赐不可谓不大,满朝文武无一异色,有几人甚至长舒口气。
    正如婉儿所言,在女儿国职责越大,所受的待遇自然也就越好,女国主圣旨颁布,皇恩浩荡,安伯尘往后在女儿国中的职责不言而喻。
    朝堂上下,唯一变色的唯有安伯尘。
    这一瞬,安伯尘脸色铁青,冷汗如注已然淋湿了后衫。
    他如何不知女国主所封的官职为何,听起来威风八面,实际上却是让他和昨夜不知在哪享尽艳福的野马王一般,同满国女子**,传宗接代。
    糟糕,昨夜光顾着赶跑那老蟹,却全然不曾想过云波湖无法孕育,离国子民想要传宗接代,自然得绕回千年前的老路,寻男子**。离国从前无一男子,如今自己来了,成为女儿国万千子民中唯一的男人,这保宗传代的重任自然被强加到自己头上。
    昨夜赶跑老蟹,没想到竟弄巧成拙了。
    安伯尘额上滑落一滴冷汗,无数道目光向他望来,都是“含情脉脉”,包括那员虎背熊腰的女将也是如此。安伯尘只觉他此时此刻并非身处皇宫,而是来到了青楼,只不过身份互换,他反倒成了饱受觊觎的花魁,周围这些女子皆成恩客。
    大难临头安伯尘哪还顾得上野马王,手已摸向珠链,只想取出无邪杀出女儿国,保住他的清白之身。
    “陛下,此举不妥。”
    正在这时,婉儿突然上步进言。
    “有何不妥?”
    女国主戏谑的瞥了眼安伯尘,随后笑盈盈的问道,。
    “回禀陛下,据史录记载,男人者精力有限,不如牛马畜类,一夜**七次已是极限,若再多,唯恐伤及元寿。”
    婉儿义正辞严的说道,听得女国主以及一众文武频频颔首。
    “丞相的意思,若只让驸马王一人负责传宗接代,无异于涸泽而渔焚林而猎?”
    “陛下圣明。”
    两人一唱一和间,安伯尘隐隐察觉到什么,心中大呼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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