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昌二年,三月,蓝漪和周凌云下了牙山剑宗。
    北境的春天来得总是要晚一些,冬天的严寒已经消除,雪已融化,刺骨的寒风也缓和了。在早春的日子里,四周厚厚的积雪融化散发着水气。走在山下的小道上,已经闻得出温暖的土地的气息,远处的瀑布发出愉快的喧哗声和咆哮声,向着举水河的下游奔腾而去。
    在人烟稀少的小道上,走着两位少年。一位是世家公子的模样,他一身锦衣华服,身材修长,器宇轩昂,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仆人,仆人一身粗布蓝衣,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乌黑柔细的青丝盘在后脑勺,干净的气息,略显单薄纤细的身材,腰身很细,脸庞充分体现着这个年纪雌雄莫辨的特殊美感。细看之下,倒是比那富家公子还要美上几分。
    这二人自然就是乔装打扮的周凌云和蓝漪。
    他们沿着牙山脚下的小道,来到了孤竹城,孤竹城是大寒最北端的小城。他们入城想寻找一下是否有西去的商队或者镖队,好混入其中,借此来隐藏身份。不然的话,就算他们这样打扮一番,也还是太惹人注目。
    有时候长得太美,也是一种负担!
    周凌云带着蓝漪,路过那间无名客栈,发现它竟然还在迎客。他第一次下山之时,这间客栈的掌柜被雪鹰所杀,没想到掌柜死后,这客栈竟然没有停业。他有些好奇的带着蓝漪走了进去,想在此打听打听消息。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所以在此用餐的人比上次多一点。客栈的大厅中,七八个人,三三两两的坐了三张桌子。
    周凌云一迈步客栈,顿时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寒国穷民弱,孤竹城更是穷上加穷。他这身锦衣华服的打扮,恐怕连孤竹城城主的公子,都比之不上。
    看着四周投来的目光,周凌云心中一阵疑惑,难道才下山就被识破了身份。正纳闷的时候,客栈的掌柜一溜烟的从柜台后面跑了过来。他自然认得此人,正是他第一次下山之时,在酒店外碰见的那小二,只是如今这小二当了掌柜的。
    掌柜小跑到他的身前,点头哈腰的说道:“公子朝阳城来的吧?哎呦,我们这小店从来没接待过像公子这样的富贵人,赶紧请坐,请坐!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
    说完之后领着他和蓝漪,来到一张靠窗的桌子,那张桌子正是他第一次下山之时坐的那张桌子。掌柜拿下他肩头的毛巾,使劲的擦了擦板凳和桌子,请周凌云和蓝漪坐了下来。
    周凌云不知道这小二到底认出了他来没有,看他的言语,似乎之时将他当成了朝阳城来的富家公子。但是这客栈之中还有五张空的桌子,为何他偏偏领着他和蓝漪来到这一张桌子?
    他的心中涌起太多的疑惑,不由得看向蓝漪。蓝漪的聪明智慧,他早就了解,此时他想征求下蓝漪的意见。
    但是蓝漪此刻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春色一阵出神。跟本没有注意到他疑问的目光,好像也没有察觉到这掌柜的异常。
    他不由得顺着蓝漪的目光看去,只见窗外的小道旁边,几颗矮矮的桃树,开满了桃花,有的已经完全绽放,还有的是花骨朵儿。一阵微风吹来,桃花几片花瓣落了下。远处的田野上,小草们争先恐后地钻出地面,贪婪的吮吸着冰雪化后的水分,给大地披上了绿衣裳。
    他突然觉得他有点太过疑神疑鬼了,这掌柜的安排他坐在这里,或许仅仅是因为将他当做了贵客,而靠窗的这个桌子,是整个客栈最好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早春的景色。
    周凌云将这客栈之中的好菜,多点了几个,既然装作世家公子,就不能露馅儿。客栈的掌柜果然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亲自下厨去了。
    待得小二上菜的时候,周凌云借机向小二问道:“不知道小哥知不知道,最近有没有西去的商队和镖队啊?”
    小二受了掌柜的吩咐,对他也是十分的客气,听见他的问话忙点头哈腰的回答道:“如今天下大乱,咱们大寒和江东签订了同盟,所以和西边官方上的来往基本没有了。但是私下的商队镖队还是的有的,客官有需求可以去孤竹城南,告示牌那里去看看。”
    “城南告示牌哪里是各种民间组织,商队镖队的集结地。不过呢,孤竹城城小人少,实力有限。如果公子委托的东西太过贵重的话还是去朝阳城比较好,那边的地下商队和镖队实力都强的多!”
    周凌云听完点了点头,赏给了小二几个零钱。此行他西去,并不是需要什么人来保护他的安全,只是借他们掩饰身份而已。只要孤竹城能找的到结伴的人,能不去朝阳城抛头露面最好。
    菜已经上齐,周凌云正准备开吃,一个声音传来,“不知道公子去西边干嘛?要走的东西是些什么?我们青石帮愿意结交一下公子这个贵人,护送二位西去!”
    周凌云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坐在他左侧不远的桌子上正看着他。
    周凌云对着中年汉子笑了笑,在这客栈就能碰到走镖之人,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便回道:“在下哪里是什么贵人,我本就是祁山之人,家父身体不好,特来大寒寻几根千年人参。如今东西寻到了,回去担心自身安危,想找个商队和或者镖队结伴同行,相互有个照应。既然这位大哥愿意接这趟活,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
    白面中年人一开始以为他是朝阳城的某位官二代,所以忙不迭的出言想巴结一下。现在听说他只是祁山里的人,顿时脸色一变,原来是个大山里的暴发户。不过话已经出来了,也不好反悔,不过这种暴发户,能宰一笔也不错。
    白面汉子清了清嗓子,对着周凌云说道:“送二位到达祁山脚下,二十金,如何?”
    周凌云对钱完全没有概念,也不知带这走镖的市场行情,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对着白脸汉子说道:“好,二十金没问题,只是不知道何时能出发?我们赶时间!”
    白面汉子一听完,眉头一皱,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我们原本是准备五日后出发,不过如果公子愿意将价钱翻倍的话,我们三日后即可出发。”
    俗世间的金银钱财,对于周凌云来说自然不值个什么,比起她妹妹的性命来更是如粪土。当即说道:“我翻十倍,今日出发如何?”
    白面汉子一听,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没想到今天真的遇到一个凯子了,正准备张口答应下来,却被人粗暴的打断。
    远处的桌子上,坐着的一个络腮胡子大汉,用他那粗糙的嗓门大喊道:“白老大,你他娘的也太黑了吧?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你是要将我们孤竹城的生意做绝啊?虽然我知道你靠着点朝阳城的关系,但是今日我这老牛的眼睛,实在看不下去你这样宰客!”
    说完之后,那个络腮胡子大汉站了起来看向周凌云说道:“在下西口帮牛洪,只收十金,送你到家,今日出发,如何!”
    周凌云早就看着白面汉子有些不顺眼,只不过为了他妹妹的事情,没有发作。如今这黑脸汉子,既然如此爽快,他肯定不会拒绝,当即回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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