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范丰皱起眉头。
    范子玲目光幽幽望着蓝花楹在道“大伯总说,好人长命,但现在看来,好人总是不会有好下场”
    楚寄风也皱起眉头,因他看过太多没有好下场的好人。
    何尚义算是一个没有好下场的好人。
    楚寄风目光暗淡出声,他在赞同范子玲所言,他道“你说的对,好人总是不会有下场”
    范子玲一怔,她从未想过楚寄风居然会赞同她,范子玲目光幽幽,默默,定定,注视着他。
    但楚寄风话还没说完,他接着握紧双拳在痛叱道!“好人虽然不会有好下场!但我会把每一个坏人都碎尸万段!”
    楚寄风虽然说得义正言辞,范子玲却是相当反感这样的义正言辞,范子玲冷哼一声!冷冷道“这种事情,你根本就做不到”
    楚寄风咬牙道!“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范子玲瞪大眼珠回嘴道“不光你做不到,你们都做不到,昨天你们二人都打不过一个书生!在我看来你们不是打不过,你们只是想活命罢了”
    苗念晴说不出话来,范子玲其实说的不错,如果他们舍命相搏,就算打不过,那女的也不可能会毫无伤离去。
    但舍命相搏,同归于尽这样的事情,只有蠢蛋才会去做,如果不是最坏的情况,谁都不愿做这样的事情。
    范子玲说的虽是楚寄风苗念晴,可范丰也听见了,范子玲虽没说他,但也等同于说他,如果范丰是在年少时,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舍命相搏,舍命相搏这样的事情,只有方刚血气的少年会做,但已过了那样的年纪,人年纪越大就越不会做同归于尽的事情,这倒不是说他怕死,而是谨慎,成熟的人,才真正懂事生命的重要。
    范丰已过方刚血气的年纪,但楚寄风没有,他当时确实有舍命相搏的念头,从他耗尽内力拖着疲倦身躯,还攻击那幽儿这点就可以看得出来。
    就在楚寄风要回嘴驳斥之际,林老突然来了,面色惶急,他在范丰耳旁嘀咕一阵,范丰听罢脸色一变,嘴中恨道!“好大的狗胆!”
    楚寄风见范丰面色不对张口一问“出了什么事情?”
    范丰道“玲儿回房间去!”他在向楚寄风苗念晴道“二位我们到客厅说话”
    楚寄风点头,范丰林老先行一步,苗念晴回头瞥一眼楚寄风道“把鸟散了,我们快去看看”
    苗念晴提步跟上范丰出了院子。
    顽固,世界上总有很有顽固的人,此时就有二人,一个是范子玲,一个是楚寄风。
    范丰叫她回房,她并没有回去。
    她走到蓝花楹树下背对楚寄风坐着。
    范子玲这举止已经很明显,意思就是我就在这树下坐着,看你们谁敢在这里练功
    苗念晴叫他散鸟,他同样没散。
    楚寄风愤愤不平走向范子玲,但楚寄风刚走到她背后,就见范子玲手中紧紧握着被他击断的树枝低泣,这一刻楚寄风只觉得范子玲伶仃可怜,如果楚寄风此时说出什么恶言,就未免太狠了一些。
    楚寄风黯然转过身子,默默走两步才掏哨吹声散去鸟儿。
    -
    在客厅范丰坐于正坐脸色大沉,他面色又显得有些忧虑“有消息回报,有人发现白十三的踪迹”
    楚寄风也已来到厅中落座,范丰话毕楚寄风已是皱起眉头“他现在在哪?”
    范丰眉头皱得比楚寄风还深道“津南码头!”
    这已出乎楚寄风预料,白十三受创伤,不离津南远远养伤,为何躲在津南眼皮底下,虽有老话危险之地即是安全,但如这地方受到严密监控,那就反而更危险了,白十三不会不知道这点。
    津南码头当然在津南受控之下,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中捉人,这原本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范丰此时神情已经说明,在自己势力范围之下却还是无法捉住他。
    楚寄风道“他在码头何处?”
    范丰看一眼在他身侧的林老,林老替他答“白十三躲在一艘商船上”
    白十三躲在船上,虽说可以进退自如,但此时范丰却是猜出,白十三并不是基于这个原因躲在船上,所谓有利有弊,白十三躲在船上虽然有危险时可以起船离开,但也同时把自己困在船上,范丰只要派一队弓箭手,往船上射去火箭,那白十三便无处可逃。
    范丰此时恨不得把白十三的皮亲自剥下,但他此时却是稳稳当当坐在家中,坐在客厅那张舒服的主坐上哪里也没去,由此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那船有问题,船当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有问题的是船的身份。
    楚寄风道“那我们赶紧上船抓人”
    范丰咬牙说明道“我们不能上去,那是艘洋人的船”
    苗念晴十分惊讶道“他怎会躲在洋人的商船上”
    范丰冷笑“这就通了”
    楚寄风诧异问“通了怎么?”
    范丰不由勃然道“之前我们不知道,白十三为什么要夺官银,现在他躲在商船上反倒能说通了,要夺官银的不是他,而是洋人!”
    苗念晴点头,范丰说的十分有道理“但是为什么?洋人要官银做什么?”
    范丰试图猜测道“近年来圣上极力和洋人通商,是因为征战的缘故,平苗乱收伊犁在平准噶尔,这些都大费银子,打仗要钱,不打治理天下也要钱,和洋人通商倒也是情理之中,洋人带洋枪洋炮过来,又带着大批银子回去,据我所知,在洋人那里他们不花我们这样的银子”
    “他们倒爱用一些,银叉银盘吃什么半生不熟的东西,银子对他们来说不光是钱,也是器皿”
    楚寄风对于洋人爱吃什么倒没多大兴趣,楚寄风道“我在京城也有段时间,但我没见过洋人,我听说洋人说那话,叽里咕噜的白十三能听的懂?他又是怎么勾搭上洋人的?”
    这事谁又能知道,范丰摇摇头道“我也没想到白十三会和洋人勾搭一起”
    苗念晴道“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这些洋人又怎么了,我们为什么不能上这船”
    范丰皱眉头道“我听说洋人都会勾魂,他们有个大盒子,啪的一声就能把你魂魄勾进去”
    苗念晴听得面色一紧“还有这种事?”
    楚寄风想起木偶巧匠哼道“都是一些装神弄鬼的事情,范大哥你怎么能相信这样的事情”
    范丰苦笑道“我倒也不是因为此事说不能上船,现在朝廷极力通商,对洋人很是保护,如果贸然动手这不妥”
    楚寄风道“那怎么办,不管白十三了?”
    范丰此时忽道“我有一事要你帮忙”
    楚寄风道“范大哥你说”
    范丰定定盯着楚寄风道“我想要你夜探商船,这事我不宜露面,我想让你查看一下商船的洋人是谁,如果不是大客商,只是来偷鸡摸狗之辈,我自有上船借口”
    楚寄风明白范丰的意思,楚寄风道“我会小心,不会让他们有所察觉”
    范丰在叮嘱一句道“尽量小心,如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记不能动武”
    楚寄风点头道“我明白,今夜就上船探上一探”
    -
    来了,来的不是人,是夜。
    夜又来了,而且来得很深。
    津南水路便利,沿岸泊满大小船只,灯火通明,非常热闹,既有叫娼的,亦有听曲的,既有喝酒划拳的,也有掷骰赌钱的。
    但有艘大船,显得非常安静,船上虽有几处灯火,却没有动静,只有船甲板上不时有人走动巡视,显得戒备森严。
    楚寄风在一舟上,林老也在,林老道“就是这艘船,这艘商船戒备森严,根本不让别的船只靠近,你若想偷偷上去,只怕还得费点心思”
    楚寄风一笑“上船不难,难的是上船后怎么不会被人现”
    林老恭维道“那倒也是,但我相信少侠一定会有办法”
    楚寄风笑道“你回去吧,别让其他人现了你,半个时辰后在来接我”
    楚寄风话毕脚下轻力一点,踏水而去,眨眼间就已上了舱顶。
    楚寄风心猜船上或许不乏高手,不敢大意,不仅内敛呼吸,而且潜伏在舱顶的一角,顺着一条缝隙往里望去。
    船舱中有一张大四方桌,桌上备齐酒菜,除了白十三和裹着面纱的幽儿就坐之外,还有三张洋人面孔,白十三位于主坐贵为上宾,但这三人排场很大,脸上隐有一丝傲气,完全带着一副高傲气派,正是富人中人最常见的表情。
    桌旁坐着一位满是胡子的洋人,他神态十分傲慢,用十分生涩的汉语道“白兄弟,我们让你偷偷去拿银子,你动静这么大,这事。。”
    白十三只定定坐着,幽儿也是在静静的听。
    楚寄风听罢不有庆幸心道“如果那夜不是恰好碰上范县令,他们早就拿到官印,银子也早就取去”
    白十三面无表情道“我这样做自我有我的道理,我保证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食言”
    洋人阴阴笑了“白兄弟,我是看你有本事才委托你这件说,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窝囊,没想到你还是受伤而归”
    白十三面色一变,但他依旧静坐,看上去他不敢对这人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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