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告知。”
    聿凛没再停留,说完便转身出了楚宅,看那急匆匆的模样,很显然是立刻就要亲自去或者至少是派人去东仪。
    楚湘埋怨江氏:“娘,漓妹妹之前特意交代过不要告诉太子她去哪儿,您怎么一下子就这么说出来了?”
    江氏像是看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看着她:“你没看见太子殿下是想把漓儿找回去和好么?他们年轻小夫妻两个说不定只是吵了个架,漓儿就闹着和离,哪有这样的。她一个和离过的女子孤零零回东仪,也不像个事儿,在那边能好到哪里去。太子殿下要是能跟她言归于好的话,对她对我们都是好事。”
    她倒也确实是真正为楚漓着想的。楚漓的观念跟她见过的所有女子都大相径庭,常常有各种惊世骇俗的想法冒出来,性子又烈,这次和离估计就只是因为跟太子殿下闹了点矛盾而已。
    在她眼里女人就应该正正经经嫁个男人过日子,这才像话。和离虽然听上去好听些,其实也就跟被休弃差不多,对于女子来说都是耻辱。楚漓不懂这些,才会因为一点小事情就赌气,闹什么和离。不过幸好,太子殿下对她还是有情意的,还来得及挽回。
    楚湘本来想辩驳,江氏又恨铁不成钢地把矛头转到了她的身上:“人家漓儿至少还嫁出去了,你看看你,都二十岁了,北晋十九岁就算是老姑娘,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嫁人像什么样子?娘已经给你相看了好几户人家,你在里面挑一个,明年年初必须嫁出去!”
    楚湘一阵头疼。江氏的逼婚现在简直是天天没完没了,念叨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顿时什么顾不上说,忙不迭躲了出去。
    ……
    东仪,崇安,皇宫。
    水濯缨离开的时候只要玄翼跟着她,其他的暗卫都还留在原地,毕竟玄翼是“蛇信”里面身手最好经验最丰富的暗卫,而且跟了皇后娘娘这么长时间,只要他在,一般情况下都能应付。
    但是等了好几个时辰,都已经快到第二天凌晨了,还不见两人回来,暗卫们终于觉得有些等不住了,沿着刚才两人前往的御花园深处找了过去。
    现在皇后娘娘怀着身孕,一切都要加倍小心谨慎,这要是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而他们没有赶上,可比违背皇后娘娘的命令要严重百倍。
    往御花园那边走了一段,很快便有耳力最好的暗卫听到,御花园深处传来一阵尖细锐利的哨声,虽然断断续续,但是吹得很急。
    “是玄翼大人!”
    暗卫们大惊。这哨声在“蛇信”里面代表着最危急的情况发生,皇后娘娘那边果然是出事了!
    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循声赶过去,很快就发现了废弃杂物小屋里面的那条密道。密道口还是打开的,但玄翼并不在那里,往里面走了一小段才看见他,靠着墙壁坐在地面上,似乎是受了重伤,满身都是血。
    “去禀报皇上……”玄翼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艰难开口,“皇后娘娘被人带走了……”
    他带着的哨子虽然是特制的,声音穿透力很强,但在那么远的地下密道深处吹哨子,外面根本不可能听得到。不得不带着一身重伤,从地道深处硬生生地慢慢爬了出来,到这里的时候实在是无法再动弹,幸好也已经快到了密道口。
    他身受重伤失血过多,能硬撑着爬过这么远一段距离,整个人已经到达极限,说完这句话,便人事不省地昏迷了过去。
    暗卫们顿时炸了,一人立刻去给绮里晔传信,一人从岐黄司叫白翼过来,剩下的人把玄翼带出地道。
    绮里晔正在崇安城外面进行年底一年一度的军队检阅。因为跟西陵已经成为敌对关系,为了给今后迟早会来的战争做准备,东仪这两年来着重发展军事,新建起了多支军队。
    检阅一天之内是不可能完成的,练兵场距离崇安城有相当远一段路程,所以绮里晔这两天晚上都没有回皇宫过夜。
    “雀网”那边把急信发出去,暗卫们本来以为至少也要到第二天天亮绮里晔才能赶到崇安,结果仅仅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一匹红如火炭的汗血马犹如奔雷一般风驰电掣地直接狂奔进了皇宫,一路滴下一连串鲜红如血的汗水。
    汗血马冲到凤仪宫门口,一声长嘶,猛然停下来,竟是一下子瘫软了下去。大约是狂奔速度实在太快,跑得脱了力,直接倒地暴毙。
    马背上一个身着玄色绣银紫曼陀罗花火浣锦衣袍的人影飞身下来,落地的那一瞬间,仿佛整个皇宫的地面都被那巨大恐怖的气场震得剧烈摇晃起来。路边一棵枝干有手臂粗细的朱砂紫袍茶花,在这一震之下咔嚓一声拦腰折断,其他的花木更是犹如北风扫过一般,乱七八糟倒伏了一地,花圃中的积雪被震得漫天。
    绮里晔看也不看后面那匹暴毙的汗血马,走上一步,对面前跪在地上吓得全身发抖的宫人简短地道:“玄翼呢?”
    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幽暗压抑,令人恐惧的深海,涌动着看不见的巨大暗流,即将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海啸。
    地上的宫女们抖得更厉害了。
    “玄翼大人在凤仪宫侧殿里……”
    她还没说完,绮里晔就越过她往凤仪宫里面走去。他的每一步落在地面上,铺设的顶级烟影石上就在他的足下喀喇喇碎裂开一片,一路走过去,满地都是触目惊心的碎石和裂纹。
    玄翼在白翼的抢救之下,这时候已经清醒了过来,见到绮里晔进来,艰难地挣扎着滚下床来,跪在绮里晔面前。
    “主子,属下罪该万死……”
    绮里晔一句废话也不想听,直接打断了他:“她是怎么被带走的?”
    玄翼把水濯缨被雪儿带着离开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并且着重提到了她那种恍惚茫然的眼神,跟绮里晔之前在娑夷族秋收节宴会上露出来的一模一样。还有雪儿,他之前只觉得面熟,后来想了很长时间,现在终于也已经想起来了。
    绮里晔全部听完,刺耳地冷笑了一声。
    听玄翼说了个开头的时候,他就知道水濯缨肯定是被即墨缺带走的,没有第二个人对她有这样的执念,同时又有这么大的本事。
    去年五月,萨尔勒送那四个美人进宫的时候,即墨缺就已经在里面混进了其中一个内应。所以那个白衣美人最为聪明,懂得审时度势,没有让自己被他虐杀,而是自请当了一个卑微的浣衣宫女,从此便埋伏在宫中。
    浣衣宫女的确是地位卑下,微不足道,但一个优秀的内应在这个位置上能做的事情仍然很多,“雀网”在其他国家的皇宫中也安插有不少这样的人,情报主要都是靠这些人一点一滴收集并传递出来的。
    这个浣衣宫女一年多以来大约已经给即墨缺传递了不少消息,不过最重要的作用,恐怕还是这一次用在水濯缨的身上。
    水濯缨毫无疑问是中了他以前中过的那种伽印族迷情幻术。当初那个伽印族人季连超从翰林院逃跑,逃走的方向就是西陵,后来一直没有抓到。现在看来,季连超应该是投靠了即墨缺。
    他自己有过经历,很清楚中了幻术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人的感情是一种极为复杂的东西,真正的爱恋是不可能靠着幻术伪造出来的,幻术只能导致一种迷迷糊糊但是又格外执着的痴迷感,连带着理智和思维都会在一定程度上被削弱,所以才会出现那种恍惚茫然的模样。
    那时候他看着那个跳舞的娑夷少女,也并非就是十分清晰的倾倒爱慕,就是一种仿佛满眼满心都是眼前这个人,被她深深地吸引住,只想看着她,只想靠近她的强烈好感。
    夙沙羽说他被下的是最轻的一种幻术,就已经是这种感觉。即墨缺对于水濯缨的执念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他一旦出手,断不会只用最轻的,要用必然是用最厉害的一种。
    但水濯缨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下的幻术,却实在是没有端倪。
    夙沙羽说几乎所有幻术都需要眼睛的直视交流才能做到,但自从水濯缨怀孕之后,她一直都在皇宫中,身边伺候的人也经过严格的重重筛选检查,任何易容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她身边不可能混进即墨缺的人。
    玄翼说水濯缨坐在亭子里的时候,看过去就已经一副心事重重恍惚茫然的样子,也就是说她应该已经是在幻术状态中,那时候她还根本没有接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即墨缺必定是用了一种他们不知道的方法,来给水濯缨下这个幻术。
    后来那个宫女过来,给水濯缨看了那封信,她露出激动期待的神色来。信上大约就是说到那个宫女会带着她去见即墨缺,这时候她因为幻术的驱使,满心里都是即墨缺,自然会毫不犹豫地跟着那宫女离开。
    满心里都是即墨缺……
    即便他知道那并不是真的,只是幻术制造出来的虚假感觉,但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他就只觉得满身的暴戾杀气压也压不住地往外奔涌,疯狂得像是要毁灭整个世界,冲破整片天穹。
    即墨缺自从上次从地下宫殿出来之后,已经不是那个对待水濯缨温文尔雅谨守礼节的谦谦君子,而是在她面前露出了黑暗而扭曲的真正面目,不择手段,无所顾忌。
    那时候即墨缺就想在地下宫殿里染指水濯缨,现在水濯缨对他已经没有了抗拒的意识,甚至还会去主动粘着他迎合他。
    那他会怎么对待水濯缨?
    以前在乌坦都城的时候绮里晔见到即墨缺,在即墨缺面前说水濯缨现在人在他的怀中,心里装的也只有他一个人,每天只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
    但现在水濯缨可能就正在即墨缺的怀中,她的那双幽黑美丽的瞳眸,倒映的是即墨缺的影子;那张娇嫩诱人的小嘴,叫的是即墨缺的名字。即墨缺可能正在对她做以前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做的事情,抱她,吻她,解开她的衣衫……
    他不敢再想下去,哪怕只是在幻想中看到那个场面,他都觉得整个人像是要爆炸一般,只想疯狂杀人,疯狂毁灭,彻底碾碎了这个世界,在废墟中把水濯缨找出来,连骨带肉从头到脚地揉进他的身体,再也没有人能哪怕碰到她的一根头发,看到她的一点身影……
    这些暂且都还可以放在一边。最最重要的是,水濯缨现在有着七个月的身孕,这种时候即墨缺要是动了她,别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怕连她的性命都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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