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绮里晔抱着水濯缨回到了明郡王府,亲自帮她洗过澡换过衣服,把她送回房间放到床上。
    这全程中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拦干涉他,甚至连靠近都不敢,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最后从水濯缨的房间里面出来,去了关押那个大汉和几个山匪的地方。
    然后白翼、白芨和水今灏才敢进水濯缨的房间。水濯缨虽然在昏迷中,但并没有什么大碍,肩膀和胸前的伤口虽多,都是轻微的皮外伤。两边手腕脚腕上都被布条勒出了一圈痕迹,尤其是后来硬生生挣脱出来的右手,手腕上也渗出了血。
    水今灏只看得心惊肉跳。她肩膀上那些伤口,全都是人的牙齿咬出来的,没有出血的地方也是青紫累累,触目惊心,不知道在那座木屋里面是经历了什么样的虐待。
    水濯缨自然没敢告诉水今灏这些伤痕都是绮里晔给她留下的,否则水今灏非撕了绮里晔不可。只把发生的事情反了过来,说她是落到了那些山匪的手中,那三个士兵也是被山匪所杀,而绮里晔救了她。
    她这说法合情合理,水今灏倒是也相信。绮里晔虽然变态,但重视水濯缨却是毋庸置疑的,看到水濯缨被人这么侮辱染指,会变成那么森冷恐怖的样子也难怪。
    “那几个山匪被关在哪儿了?”水濯缨从床上下来,“我去看看。”
    明郡王府边缘挖了一处地下暗牢,几个山匪都被关在那里。水濯缨走到光线昏暗的地牢下面,就闻到一股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几个山匪都被吊在墙壁上,脸上身上都是鲜血,十分惨烈。但那个满身烧伤的大汉,蜷缩在角落里,看过去身上明明一点伤口都没有,却正在发出犹如厉鬼狼嚎一般的哭声,满脸都是血泪,整个人绝望而疯狂地在地上挣扎扭动着,不知道是沉溺在了多痛苦的幻境或者回忆之中。
    绮里晔披了一身没有任何花纹图案的黑色宽袍,正从地牢里面走出来。烛光摇曳,暗影憧憧,他整个人周围都萦绕着黑森森的气息,冰冷而血腥,像是从地狱魔窟深处走出来的修罗。
    水濯缨一进来,和他迎面碰上,绮里晔一怔,随即便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转过身去,像是不想被她看到。
    水濯缨走上一步,从后面轻轻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能感觉到他一下子紧绷了身体。
    “不想见我?”
    绮里晔没有回答。水濯缨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没事的……昨天晚上那时候我没有躲着你,你现在也不用躲着我。”
    绮里晔背对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低低开了口,声音沙哑暗沉。
    “你差点死在我手上。”
    而且还是以最残忍最惨烈的方式。
    那时候的他,只想有人在他面前露出极度痛苦绝望的扭曲表情,只想有人在他身下疯狂而又无力地挣扎,只想听到无法承受的惨叫声,哭喊声,哀求声……
    他可以想象,当时他没有停下来的话,如果他事后能恢复清醒,看到的就会是眼前满床满地的鲜血,还有躺在这一片猩红中血肉模糊冰冷僵硬的少女尸体,也许会睁着一双被鲜血染红,死不瞑目的眼睛,一动不动,空洞而死寂地望着他。
    那么他只有一个相同的结果。一是永远停留在地狱中;二是从地狱里出来,看见她被他活活凌虐至死的尸体,然后再次坠入更深的地狱。
    那一幅满是鲜血的可怕景象,几乎占据了他的整片脑海。闭上眼睛眼前也是她的尸体,睁开眼睛眼前也是她的尸体,重重叠叠,铺天盖地都是血色。
    他已经不敢去看还安然活着的真正的她。那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这么让他遍体生寒的刻骨恐惧。
    “转过身来。”
    水濯缨的声音很轻,抱着绮里晔的腰,把他的身子缓缓地转过来对着自己。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埋在他的怀中,温柔地把侧脸贴在他的胸口上。
    那样子就像是黑暗中一只嗜血恐怖的千年妖魔,而随时都会被它撕碎吞噬的弱小猎物,明明知道它的危险和可怕,却还是用一种最依恋的姿态,依偎在它的胸前。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绮里晔终于抬起双手,捧起水濯缨靠在他胸前的面容,缓缓地低头吻了下去。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吻。以前他吻水濯缨,要么是惩罚性的啃咬和蹂躏,要么也是充满了粗暴的侵略欲和占有欲。
    但这一次,他吻得很轻柔很细致,一点点地辗转舔舐过水濯缨的嘴唇,渐渐往里面深入,带着一种蚀骨的深沉缠绵,一点一点地刻入对方的骨髓之中,灵魂深处。
    仿佛在他唇舌之下的,是他即便毁灭了世界,也要小心翼翼捧在掌中心上的存在。
    水濯缨紧紧抱着他,更加温柔地迎向他的吻,能感到他原本紧绷的身体正一点点地柔软放松下来。
    两人什么也没有说,要表达的一切都已经在这个深吻中。
    绮里晔果然从来就不适合什么浪漫旖旎的情调气氛,第一个总算说得上有点技术,没把她嘴唇弄疼弄肿的吻,是在弥漫着一股浓浓血腥味的黑暗地牢里面,背后还响着那个山匪鬼哭狼嚎一样的瘆人哭叫声。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绮里晔才放开水濯缨。
    一直到这时候,他凤眸之中那种阴冷森寒的黑暗气息才退去一些,上挑的眼尾处那一抹绯红,也不再诡异得仿佛鬼血染成,而是多少恢复了往日里的妖艳靡丽。
    “有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来?”
    水濯缨不想他再在昨晚的事情上多做纠结,被他松开之后,很快岔开了话题。
    “有。”
    绮里晔的声音还是有一点微哑暗沉。
    “我让人去查过了,这一群山匪原本是在百眼山附近活动,必定不会毫无理由地出现在徽阳和衡州之间。刚刚一个山匪招认,他们的头领,就是一身烧伤的那个,是在两天前收到了一封信,才带着他们特地来了衡州的山中。”
    水濯缨眉头微蹙。
    有人送信让这山匪来到山中……这听上去倒是有点蹊跷,像是这个送信者知道这山匪和绮里晔有仇,并且还知道绮里晔可能会在山中落难,所以提前让山匪去了那里等着绮里晔。
    “那份信还在不在?”
    “山匪说当时那头领只把信随便扭成一团扔了,应该没有毁掉,我正要亲自到他们的老巢去找。”
    “我也去。”水濯缨说。
    这些山匪遇到绮里晔,绝不是巧合,肯定有人为筹划的阴谋在其中,这封信应该就是个关键。
    水濯缨的身体除了一点点皮外轻伤之外,没有什么问题,两人当天下午就动身出发。
    徽阳城里的几位贵女听说水濯缨从山洪中劫后余生回来了,集体上门探望,包括水铃兰和陆曼在内,结果刚好没有碰上。她们后脚进门,水濯缨和绮里晔前脚刚刚已经出门了。
    “这才刚刚被找回来,也不休养两天,就这么急着出门?”陆曼诧异道,“齐姐姐,你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吗?”
    齐望月身上的伤势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接待了众贵女,这时候摇摇头:“干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要去的应该是百眼山吧。”
    百眼山在夏泽和东越的交界处,因为山里地形复杂,又有夏泽和东越之间重要的交通要道通过,所以山中盘踞着不少拦路抢劫的土匪帮派。
    陆曼点点头,哦了一声,眼中光芒微微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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