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水濯缨带了人赶到夏泽和卑蒙交界处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始料未及的一幕。
    水今灏已经从卑蒙族那里被救了出来,虽然身上伤势不轻,但远远没有齐望月严重。
    齐望月昨天夜里一个人潜入卑蒙族的军营去救水今灏,被几十个卑蒙士兵包围,幸好夏泽军队后来也派了一支精锐队伍杀进卑蒙军中营救水今灏,这才把两人一起救了出来。
    但这时候,齐望月已经在众多卑蒙士兵的围攻下厮杀了半个时辰。她的武功虽然远远高于一般士兵,终究抵不过对方人数实在太多,而且又带着一个水今灏,半个时辰下来身上受了足有十多处伤,有好几处还都是重伤。
    水濯缨赶到时,水今灏是醒着的。他身上的毒已经差不多解了,腹部上的伤口也处理过,所以情况还算是好的。但齐望月却已经伤重不醒,全身上下到处都是鲜血,染透重衣,成了一个血人。
    夏泽军队里的军医正在给齐望月紧急包扎和止血,水今灏也不肯去休息,就坐在齐望月的地铺旁边,像是雕像般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
    水濯缨一到,立刻让白翼接手了齐望月的救治。
    “你的伤也不轻,先去歇着吧,这里我看着。”水濯缨想把水今灏从齐望月的地铺旁边拉起来,“白翼的医术很高,齐姐姐身上受的伤都不是致命伤,不会有事的。”
    水今灏摇了摇头,还是沉默地坐在那里。
    水濯缨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去。不过估摸着这次水今灏终于能开窍了,再不行的话,简直就是拿大棒子都敲不醒他。
    白翼的医术果然不同凡响,第二天下午齐望月就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她床铺旁边的水今灏。
    他俊朗的面容苍白如纸,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阴影,下颌上已经泛出了一片青色,显然是数日不眠不休的结果。一双原本清朗明亮的眼睛,这时候略显憔悴,眼白部分有隐隐约约的血丝,但目光还是始终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身上。
    看到齐望月醒来,和他目光直接对视,他终于没有了往日里的别扭僵硬,眼眸中有柔和的光芒亮起,微微一笑。
    “你醒了。”
    ……
    水今灏回到军中,两天后平南公郑榭率领的另外两万多军队也赶到这边,两军集合,大破卑蒙族荆甲军,一鼓作气直逼卑蒙王都。
    军队兵临城下,卑蒙王不得不向夏泽投降,并且签订下文书,卑蒙族从此臣服于夏泽,必须按时向夏泽缴纳岁贡。
    齐望月在这些天的休养之下,身上伤势已无大碍。水今灏这段时间里一边忙于战事,一边还在照顾她,直到卑蒙族投降,才稍微有了空闲来和水濯缨议事。
    “关于易容成我的那个人,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线索?”
    水濯缨早就想问水今灏这个问题了。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刺客的情况。
    水今灏摇摇头:“当时我关心则乱,没有多留心细节。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人易容成你几乎没有任何破绽,无论是容貌、声音还是身形。尤其是一张脸,跟你一模一样,表情也做得很自然,看不出有带着面具的僵硬样子,所以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没有怀疑。”
    “一模一样……”
    水濯缨沉吟了一下。她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易容术在这个时代虽然并不罕见,但是想要完完全全易容成另外一个人的外貌,绝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事情。
    水今灏是最熟悉水濯缨的人之一,要易容到连他也看不出一点破绽,那就更是相像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绮里晔麾下的六翼护卫中,极擅易容术的是紫翼,但现在紫翼不在这里,水濯缨便去问了身为杀手对易容术也有一定了解的玄翼。
    玄翼给她的回答是,想要完全易容成另外一个人,要么是直接从这人的脸上剥皮下来制成人皮面具,要么就需要对于这人的外貌有非常详细的了解。
    需要近距离长时间的观察,甚至还要用手摸清这人脸上的肌肉厚度和骨骼形状,才能根据实际情况来精确地制作人皮面具。只有这样做出来,面具才能分毫不差地贴合使用者的脸部,即使是有剧烈的表情活动,也不会看出不自然的地方。
    就连紫翼这样的易容高手,也不可能只对着一个人粗略看一眼,就能易容成这人的样子。
    所以从这点上可以推断,应该是一个极为了解水濯缨外貌的人易容成了她,或者至少参与了易容的过程。
    水今灏听到她这个推论,有些惊讶:“你是说能够经常近距离接触到你的人?……怎么会?”
    水濯缨也觉得不太可能。长时间在她身边,而且还有可能触碰到她面容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水今灏自己算是一个,绮里晔也算一个,然后就只有贴身伺候她的白芨了。
    水今灏和绮里晔都不可能,白芨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跟了她十来年,忠心先不说,一天十二个时辰基本上都是在她身边的,根本没有那个时间机会去搞什么易容术。
    “我觉得是以前你小时候亲近的人,因为那个刺客知道你四岁的时候和我走散的事情,说明应该是十年前就认识我们的故人。”
    水今灏想起来,补充了一句。
    水濯缨摇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她自小因为体弱多病而很少出门,十岁之前在夏泽最为亲近的人,除了水今灏和白芨以外,就是作为父母的安王和安王妃。夏泽灭国的时候,水濯缨是真真切切地看见安王夫妻两人死了,就算有可能还活着,也没有理由刺杀自己的亲儿子。
    而且四岁时和水今灏走散的事,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非当年那一天,这个人全程都在观察她和水今灏,才会知道事情的经过。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面对着一个裹着层层迷雾的神秘人影,想在一片未知的迷离中看清这人的真面目,却没有一点线索,甚至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看。
    但这个人影,却一直在暗处窥视着她,伺机而动。
    ……
    这一次夏泽军队征战卑蒙族,凯旋而归,明郡王和平南公的声望在朝上和民间又高了起来。
    水宣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平南公郑榭好好褒奖了一番,对水今灏不过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给郑榭的赏赐也比给水今灏的重了好几倍。
    水今灏也根本不在意。那个易容成水濯缨的杀手无论是怎么回事,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一定是水宣瀚派来的。
    捅他的那一刀,终于让他对水宣瀚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殆尽。
    身为一个皇帝,哪怕是要灭功臣,不去使用权力制衡的帝王之术,而竟然用这种比江湖上不入流小角色还不如的下三滥手段,利用他最大的软肋来刺杀他,可见其胸襟之狭,气量之小。
    为英雄者,心无我求,仁德圣明,舍身取义,杀身成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为枭雄者,豺狼野心,潜包祸谋,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如恶鸟之强,宁使我负天下人。但两者都是襟包四海,胸怀天下,以壮志横扫河山。
    古来开国之君多为枭雄,但水宣瀚这样的人连枭雄都算不上,也不配做皇帝。
    水濯缨见水今灏终于下了决心,松了一口气。
    水今灏这次立了赫赫战功,带伤回来,却没有受到多少嘉奖,水宣瀚话里话外还有明显的打压之意,他的不少好友上门看望他的时候,早就愤愤然为他抱不平。
    水濯缨在一旁,现在便开始向这些人透口风,显露出他们的夺权之意。
    水今灏待人仗义,结交广泛,而且从不看人身份高低,三教九流之辈都能成为他的至交好友,很大的一个优势是人脉。谋反上位的时候,最需要这些人的支持,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都有可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后她再开始以民间商贾的名义,在夏泽和东越两地发展商业,积累财富。水今灏麾下两万多的军队,现在还有朝廷的军饷,到时候都要自力更生。
    水今灏身上伤势未愈,绝大部分时间就已经在徽阳城东的练兵场上训练军队。这两万多将士从夏泽复国战争时就一直跟着水今灏至今,对水今灏奉若神明,几乎等同于他的私家军。哪怕万一哪天水今灏被收了兵权,只怕这支军队也还是会无视朝廷,只忠心耿耿地跟着他。
    夏泽复国不过短短数月,便开始暗潮涌动,波澜渐起。
    ……
    二月中旬,水濯缨去了东越一趟。
    她在那边开了一系列的珠宝首饰和服装店铺,前世里作为影星,装扮上有无数讲究,她对于服装饰品设计还是有一定认识的。东越远比刚刚复国的夏泽来得富裕,再加上是绮里晔的地盘,没那么多束手束脚的顾忌,所以这些商铺在东越发展得更好。
    水濯缨只负责在设计创意和管理上统筹提点,很少亲力亲为,只去了东越这一趟,此后各家店铺的运作都交给了在那边的人。
    东越地域广阔,她在几个最繁盛的州府之间走了一圈,直到三月初才回到夏泽。
    进徽阳城明郡王府的时候,赫然便看见王府里面换了一个样子。
    之前绮里晔来夏泽的时候,带了无数奢华骚包的家具、用品和摆件过来,堆满明郡王府,几乎把这里变成了半个凤仪宫。后来他动身去南疆,水今灏一点都不喜欢绮里晔的品味,看这满王府金闪闪华丽丽的十分不爽,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扔进了仓库,王府这才恢复清静。
    但现在这些东西统统都被搬了出来,一眼就能看出是谁回来了。
    果然,水濯缨披着一身旅途上穿的石青多罗呢灰鼠披风,还未走进内院,就已经被人从后面揽住了腰身。
    一股妖异而邪恶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比她高大得多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包裹进怀中,有灼人的热度贴上她的一侧脸颊。随即她便感觉自己的一边耳垂被含在了唇间,不轻不重地辗转吮吸,齿尖恶意地碾磨着柔嫩的肌肤,传来阵阵酥麻和刺痛。
    一个带着笑意的靡艳声音从她的耳畔传来。极具磁性的微微沙哑,雌雄莫辨,犹如最香醇馥郁的美酒浸染而成,余韵不绝,又像是来自纸醉金迷十丈软红的靡靡之音,缠绵不尽。
    “爱妃想念本宫了没有?”
    ------题外话------
    现在应该能猜出是谁重生在陆曼身上了?
    要调整更新时间,所以今天就这一更了。我知道各位乘客都是深爱老司机的,四月最后一天,月票来破个520怎么样?

章节目录

祸国妖王宠毒妃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一襟晚照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一襟晚照并收藏祸国妖王宠毒妃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