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护下了班之后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看书,直看到眼睛酸涩发麻才合上书本。他书房里有床,时常看完书之后就小憩一会儿,此时天气已经很晚了,他靠在床头,忽然就睡着了,梦里忽然看见一个妃子跪在雪地里,她的身后站着两个手拿大刀的刽子手,正在准备行刑。
    肖护有种不祥的预感,便走过去看那妃子的脸,忽然那妃子转过头来冲着他笑道:“肖丞相,是你,是你害了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哈哈……”
    肖护一看,那个妃子赫然就是郑裳,他吓得“啊”的一声大叫,就醒了过来,全身都汗湿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眼前如豆的灯光,似乎还心有余悸。
    他想到梦中的情景,瞌睡全无,便走下床来,此时响起了敲门声,门外管家的声音道:“老爷,你休息了吗?宫里有位宫女要见你。”
    肖护感到奇怪,这深更半夜了,怎么还有宫女出来见自己。忽然他脑子里电光一闪,想到了梦中的情景,于是颤抖着声音道:“让……让她进来!”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开了,一个带着帘幕斗笠的女子闪身走了进来,她身后的书房门就关了起来。
    肖护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便细细的看着女子,女子轻轻的将帘幕掀起来,现出郑裳苍白而美艳的脸色。肖护吓了一惊,立即匍匐跪在她的面前道:“娘娘……”
    郑裳没有去扶他,而是走过他的身子去看书案上那些翻卷的书。她拿起一卷书看了几眼道:“你在看兵书?”
    肖护转过身子,又面对郑裳跪着道:“看看而已,自古兵道也是为官之道吗。”
    郑裳轻声一笑道:“肖大人修身养性,将兵道运用于为官之道之中,实在了不起啊。不知道肖大人对我是不是也用了兵道啊?”
    肖护吓得脖子一缩,忙道:“娘娘,臣对娘娘之心日月可鉴啊。”
    “啪”的一声,郑裳扔下了书本,语气略带愤怒道:“哼,肖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玩的鬼把戏吗,你和萧云良是一路货色,你忠于皇上,你怕丢了你丞相的位子。为了保住自己,你沉默不语,你出卖利益。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肖护吓得全身冷汗直冒,梦中可怕的情景一一浮现出来,他不住的叩头道:“娘娘明鉴,我肖护绝没有出卖娘娘丝毫的利益,此次……此次的决定是皇帝一个人做出来的,下午的七大臣会议上,欧阳虎、王狻猊是皇帝的心腹,萧云良和乌晓梦是皇上钦点的将帅,谢复生和蒋杰是两面派,只有微臣拼死为娘娘说话,可是皇上铁定了心,微臣也没有办法。”
    郑裳深邃的眼神里透着悲伤、愤怒和不甘,她转身对着肖护道:“哈哈,这就是你失败的托词,但是在我郑裳的心里没有‘失败’两个字。——你告诉我,皇后是谁?太子又是谁?”
    肖护无奈的道:“臣不能说。”
    “你不能说?这就是你对我的忠心?”郑裳无比的愤怒。
    有些事不回答胜过所有的回答,所以肖护选择了沉默。
    郑裳点点头道:“是白芷对不对?”
    肖护还是沉默,沉默有时也是默认。
    “太子是龙夏是不是?他从北地转一圈回来就会升任为太子是不是?”
    “娘娘,微臣有一言不知娘娘能不能听下去?”肖护说道。
    “说!”
    “是,娘娘。”肖护道,“微臣曾听说皇帝一开始是让您的两个皇子去北地的,不知道娘娘为什么没有答应呢?”
    “你是在教训我吗?”郑裳霸道的压制着肖护,“我两个孩子金枝玉叶有必要去那种蛮荒之地吗?那不过是皇帝搪塞你的托词,难道肖大人还天真的以为皇帝是因为这件事而更换太子的人选的吗?”
    肖护不敢说话了,只是匍匐跪着,额头触地。
    郑裳道:“我说了,我不能失败,我不能让那个贱人骑在我的头上。肖大人,你必须想个办法出来扭转败局,否则你丞相的位置就做到头了。”
    郑裳的威胁还是使肖护如坐针毡,他只好说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德化王消失,而这一点微臣做不到。所以微臣做好了辞官回家的准备了。”
    肖护老谋深算,话语里有三层意义,一是杀掉德化王龙夏才是解决太子之争的最好办法;二是要解决德化王必须郑裳自己出面,因为德化王一直处于深宫内苑,大臣们是没有办法接触到;三是自己不惧丢官。
    果然他话里的意义已经被郑裳听明白了,便问道:“如果德化王消失,你将会怎么做?”
    肖护道:“如果德化王消失,微臣就是项上人头不要也要保娘娘为皇后,保龙俊波为太子,有违誓言,天打雷劈。”
    郑裳听他发了重誓,心里的怒气才稍稍消失。她点点头,将斗笠的帘幕拉下来,遮住脸面,道:“那你就等着消息吧!”
    肖护始终匍匐在地,一直连头都不敢抬,他只听到郑裳离开的脚步声,等到脚步声走远了,他才站起来,汗水再一次湿透了衣服,他那股不祥的预感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反而不断萦绕在脑中,愈加的强烈。
    第二日早朝过后,小猴子引着乌晓梦到了白芷的宫门口,早就有宫女进内通报去了,白芷走出来,看着乌晓梦消瘦的身子和头上花花的白发,不禁有几许忧伤来。
    乌晓梦都不敢看白芷的脸,而是匍匐跪下去请安,白芷虚扶了一下道:“乌将军,你我少年朋友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乌晓梦站起来,看了一眼白芷,不自然的笑笑道:“恭德妃已经今非昔比,我……我看着真的很高兴,呵呵……”
    白芷听着他憨厚的笑声,似乎又回到小时候,她一直知道,这个行动有点木讷的男人一直在保护自己,而如今他的到来,她也隐隐感觉到自己有了依靠,有了足以安心的港湾。
    白芷引着乌晓梦在宫里走了一圈,乌晓梦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从身上取出几件用八开山的矿石做的动物雕像来道:“临来的时候没什么好送的,这是咱们家乡的东西,算是我和郑月玲的一点心意吧!”
    白芷接了,抚摸着八开山的矿石,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她想到那时候,父母被害,是乌晓梦组织了一支小分队和郑家周旋,终于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她不禁泪水涟涟,看着乌晓梦道:“谢谢,谢谢你!”
    乌晓梦的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只是道:“娘娘,看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娘娘,臣不能久待,这就告辞了。”
    二人相视一眼,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又都说不出一句话,乌晓梦只好转身离开,也许离开才是他们最好的交流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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