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山吐月,玉塔卧微澜。
    正似西湖上,涌金门外看。
    冰轮横海阔,香雾入楼寒。
    停鞭且莫上,照我一杯残。
    明镜魔、方谋来到西山脚下,拾级而上,石阶两旁是参差有致的小树林,绿荫间鸟儿啭鸣。登上西山之巅,庄重的宝塔呈现眼前,其孤兀立,杰峙湖中,极目四望,只见天际浮云,有神圣肃静之感,塔尖通天,山上绿树成荫,亭廊排映,景色秀丽。
    泗州塔,又称玉塔塔外为七层,内却有十三层,石砖结构,为楼阁式佛塔。塔高三十又七米,塔底占地六十又四平方米,平面呈八边形,底层墙厚二点七米,每边角长三点五米,每层四壁挑短檐,塔内有木梯可盘登而上,登塔可以凭栏远眺。此塔算不上高大堂皇,但体量适宜,简洁优美。
    方谋道:“魔尊,走过前方就是西子池,苎罗西子的所在地,可靠情报,明镜就在西子池底。”
    明镜魔应声道:“嗯。”
    泗州塔建立在泗洲寺内,山门并没有人把守,而是安排两名小沙弥相迎。
    “施主,请进来!”两位小沙弥一边一个,一个伸出左手,一个伸出右手,作恭迎状。
    两人跟随小沙弥走入内堂,发现一个穿着僧袍的瘦弱的和尚正端坐于蒲团之上。
    “我门要小心。”
    明镜魔特意点出道:“我听闻泗洲大圣每世都要转世,如今已经十三世了,而且每一世的记忆、智慧都会遗传,所以,你面前这位可是集聚十三世僧伽的能力的高僧。”
    “区区一个秃驴跟一间烂破寺,难道他还真的是神不成?”方谋冷笑。
    “阿弥陀佛……或许是。”僧伽合十,淡淡答道,“灵力如此,看破红尘生死,超出三界五行,贫僧修为已经到达了飞升之境……在凡人眼里,已经是神了。”
    方谋有些不悦,道:“好大的口气!”
    这和尚看来年近三十,一双长长的八字眉,令他具备一脸慈悲之相,然而他的双目却隐含一股无奈之色。
    他并没有像寻常和尚般闭目念经,反是张开眼睛,茫然凝视眼前的高大白墙,口中在念念有辞,念的正是佛门心经“般若波罗蜜多”!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臭和尚!我明镜魔尊驾到了!你不恭迎,你还念什么经!故弄玄虚么?”方谋呵斥道。
    僧伽眼神开始望着方谋,像是刚刚才发觉他们。于是道:“两位施主一场来到敝寺,贫僧说一个故事,有位木匠砍了一树,把它做了三个木桶。一个装粪,就叫粪桶,众人躲着;一个装水,就叫水桶,众人用着;一个装酒,就叫酒桶,众人品着。为何?”
    方谋正欲出言斥骂,却被明镜魔阻止。
    明镜魔就地而坐,道:“愿闻大师指点一二。”
    僧伽点了点头道:“桶是一样的,以盈物异数殊。人生亦如此!有其心而有其人,有其心而有其生!”
    明镜魔道:“本尊用魔力冲出泗洲寺,你留守断后,以你魔流派司智的能力,应该尚能自保。”
    方谋点头当作回应。
    僧伽道:“看来魔尊始祖看来不大喜欢这儿。”
    方谋想:这都被你知道了,果然不能小觑。他边想,边打量着周围。我倒是陪你玩玩。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僧伽依然纹丝不动,而方谋已经换过了几个姿势,焦躁的他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他用眼睛瞄了瞄僧伽,道:“大师,你的这法界,我用一用魔力,即便不能立即走,磨着磨着也可以走的。”
    僧伽却没有搭理他,继续盯着他。
    方谋觉得无趣,也开始仔细打量着僧伽,怎生模样?
    两道剑眉,如刀镂之;一双蓝色的丹凤眼,放着光芒;一个小鼻子,十分罕见;白净面皮,透出一股英气,胸前挂着一串十八颗的佛珠。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道:“十八颗珠子,有什么含义呀?大师?”
    僧伽这才睁开眼道:“十八颗佛珠,俗称十八子,十八指的是“十八界”,即六根、六尘、六识。六根是眼界、耳界、鼻界、舌界、身界、意界;六尘、色尘、声尘、香尘、味尘、触尘、法尘;六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
    方谋摸了摸下巴,道:“此十八颗佛珠既然代表着这么多东西,但却只能挂在脖子上,多累啊!还不如挂些金银首饰。”
    僧伽道:“财富、地位、才华等一切,只不过是前世种下善因的果报,不需要牵挂,但佛法菩提则应铭记。”
    方谋一脸不屑道:“前不前世我不知,但今世跟随明镜魔尊,我无怨无悔,因为他就是要实现一个理想之乡。”
    僧伽问:“那你们实现了吗?”
    方谋双手一摊开:“想我这前半生,也算是帮助他不少了,只是暂时还没有看到端倪,或许这江湖太过于丑恶,我魔流派还需多加努力。”
    僧伽摇了摇头,道:“若是耽着于此而夜郎自大,定会将原有的善根毁坏,心中再也生不出功德。”
    方谋道:“呵呵,我这不是夜郎自大,实不相瞒,我可是被誉为魔流派第一智慧,司智便是我方谋。”
    僧伽:“傲慢之人,总以其知出类拔萃、才华傲视群雄,
    但思往观,则知此不足一提。
    此正是烦恼之源。
    施主何不先观自心?
    每当我们观察自心时,
    我们就会发现,屡涌出者,多是难克之诸烦恼,真善乃少而寡。
    若真有利他心,以真诚待人,恶缘、恶果自消,
    故多怨自可解,多业障自可消。
    有智慧,有福报,得解脱矣,此为佛之加持。”
    方谋想:这和尚集十三世之大成,果真不能单单用言语对付。但是本司智没时间陪你了!
    方谋企图在僧伽没留神的时候出招暗算,岂料!
    “啊!怎么会这样?”
    方谋发觉自己在一个尖顶悬崖,一只手正拉着绳索,半天吊在半空中,他往下面看发现是无底深渊。他再抬头望去,发觉僧伽端坐在悬崖顶上的一个大石头上,更神奇的是这石头之下仅以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作为支撑点,拳头石子拴着的正是方谋!
    方谋冷哼道:“你少用那些妖门邪术,我这绳索一头栓的正是维系你平衡的命脉,要是我掉下去,你也跟着……”
    僧伽合十道:“阿弥陀佛,看来施主依然没有参透。”
    “不,我参透了,大师,快救救我!”方谋眼神充满悔意。
    当僧伽探手欲去拉绳索的时候,大石头有些摇晃,方谋看准机会他大声道:“哪怕我今天死,也要拉着你陪葬!”说着,他拉动绳索,小石头跟着往下掉,但僧伽端坐的那块大石头却重重砸在尖顶悬崖上,稳稳地串起了大石头。
    方谋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绝无想到,竟然是这样,他失望地眼角扫了一眼自己下落的下方,无底深渊最底部还好是一条河流,他连露出短暂的微笑。为何是短暂呢?因为他脸部肌肉刚往上不久,就看到了他此生见到过最可怕的两条食人大鱼,这两条大鱼张开水缸大笑的嘴,牙齿排满了上下颚,尖锐的牙齿透着白光。那两条鱼显然十分饥饿,因为它们眼神充满喜悦的神情,终于有食物跌落了。
    方谋此时彻底后悔,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人终害己。他闭上了双眼,等待着大鱼把自己吃了自己。
    但过了许久依然没有疼痛,方谋尝试着睁大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处在泗洲寺内。他怒道:“你这臭和尚又用妖术!”
    僧伽道:“禅是一种意境,有些人用一生都不能放下执念,悟出菩提。方才施主只是被自己的执念所迷惑罢了。”
    方谋若有所思:真正无所不知的人,反而更懂得自己的无知。人生没有投机取巧的路,脚印多深,只有你自己清楚。
    心灵的享受就是真善美三种价值的享受。学问、道德、艺术,无一不是心灵的活动。人如果在这三方面达到最高的境界,也就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至高幸福。人生的境界有很多种,能够达到朱光潜所崇尚的这种“艺术化的人生”,则可以说“今生无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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