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酒无线落寞道:“水师妹她不在人世很多年了,如今在天涯潭,花开最盛的美景处,只有一株水杉,一轮夜半明月,和水杉树上的一袭手绢,时刻与水师妹日夜作伴。”
    “文秀妹妹,为什么你走的那么早,让我连再见一面的机会也没有。”韩祎失神呆坐在石桌上,目光里都是苦痛。
    边旁的贺灯、郭边临同时歇声惊愣,自从他们加入一气箫剑阁以来,从未见过韩祎这般低沉过,也没听说过韩祎还有个妹妹。
    傅千雪道:“韩副阁主,容我多问一句,你与水文秀是堂姐妹吗?”
    韩祎坐了一会,才稍稍调整好一点心态,“我与文秀妹妹,既不是亲姐妹、堂姐妹,也不是同父异母活同母异父的关系。只因我生下来,家里本已哥哥姐姐多,加上家境贫寒,父母养我不起,就将我送到邻村一个家境不错的人家,让我给他们的孩子做个伴。这个新家的父母对我算是一般,但他们的女儿水秀却待我很好,总在背地里给我一些好吃的,有什么好玩的,也会叫上我。
    过了一些年,我那自强不息的大哥,有了出息,加入了正在镇上招人的千宋会,闯出了不小的成就,家里的生活条件渐渐好转,让我归了家。跟着没几年,我大哥受到上面的器重,连升了几职,有了一点权限,就让我也进了千宋会。又过了十来年,我修道有成,想与文秀妹妹一起分享,于是了飞了几百里,打算去找文秀妹妹聊聊天。
    谁知等我到文秀家的时候,文秀家里早已空荡荡一片,不仅没个人影,连个能用的家具都见不着。房顶也破了几个大洞,梁木之上结满了蛛丝,布上厚厚的灰尘,显然屋子早已无人居住,荒废了。我在文秀妹妹家的周围邻里问了一圈,才知道文秀家里五年前忽然出了事,没人知道文秀一家怎么样了,更没人知道去了哪儿。”
    傅千雪道:“原来你们两人的感情这般要好。”
    韩祎喟叹道:“是啊,只可惜。”
    白衣酒又道:“既然找到正主了,那么这张手绢,如今就交还给真正的主人吧。”
    韩祎手指颤巍,从白衣酒手中接过一个水杉制成的木盒,打开,木盒内充溢着少女心的花草木香,填放有一份安然。
    故人笑靥如花,仿若昨昔。
    韩祎抖开木盒内叠放好的手绢,上面的针线手法,一个属于韩祎,一个属于水文秀,存放有两个女孩的青春年代。
    但如今,只剩余她一个人了。
    相思不得,独观枫桥流水,这也是手绢上的风景。
    韩祎按住石桌一角,强忍着,没让第二波泪水流下。
    鬼狐灯、计、门苓三人相顾无言,在他们的成长记忆中,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韩祎的柔软处。
    自从千宋会分裂为寒烟亭、白锦台、风雨楼、一气箫剑阁四部后,一气箫剑阁经历了太多的困阻险关,尤其是在惊汉峰血战后,一气箫剑阁人心不定,随时都有二次崩塌的可能。然而在那个关键时刻,韩祎比一气箫剑阁内的很多男儿都坚强,与令狐老阁主一起站了出来,硬是咬牙坚挺了过来。
    可在舟山渡口,在听到一个姐妹的死讯后,却无声痛哭,对于贺灯、郭边临五人来讲,有点难以置信。
    不过韩祎过去展现出来的不俗修为,干练风格的管理能力,在一气箫剑阁内的地位,倒无人敢嘲笑。
    韩祎毕竟不是一般的女强人,精练强势惯了,侧着身,不着痕迹的抹干净了脸面,再站起身面对众人时,已收好悲伤的情绪,对白衣酒致歉道:“多谢白道友的道义相助,这段恩情,韩祎没齿难忘。”韩祎以修士大礼对白衣酒深拜下。
    白衣酒一挥白衣袖,拦住韩祎的施礼,“我这个人无拘无束惯了,眼中早没了繁文缛节,没了施恩挟报这一说,最是看不惯别人的好心好意。对于人世悲苦,恶行当道,也没有过多的悲天悯人,也只有我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去插上一手,管一管。所以这件事,只是单纯因为水师妹,而不是你。”
    韩祎冷不防问了一句,“文秀妹妹的好,只要是个亲近人,都是懂得的,白道友为此伤神,修道生活过得心不在焉,我是可以理解的。”
    被韩祎一言道出心思,白衣酒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坦言道:“命里注定的事,没什么放不开的,水师妹是个好姑娘,却也是命途多舛的苦命人,我虽不能与她相守,能认识也是一场幸福。况且,将这张手绢交给你,也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韩祎有感而发道:“难得那么多年过去了,文秀妹妹还记得我。”
    白衣酒道:“水师妹生平最后的几件心事,我们天涯潭三兄弟早已了结,拖延到现在的,只有两件,其中一件,就是这方手绢和韩副阁主你本人,另外一个,是水师妹的女儿。”
    韩祎听到水文秀死前最后一刻,还惦念着自己,顿时落寞满身,脑中尽是过往与水文秀在一起的欢乐场景,待听到水文秀还有个女儿时,又是一惊,“怎么文秀妹妹还有个女儿?你们竟然对文秀妹妹做下这等下鄙之事!”
    白衣酒淡然解释道:“韩副阁主不用惊怪,那是水师妹的干女儿,也是她的顺道捡来的徒弟,我们天涯潭三兄弟对水师妹的感情非同一般,生前呵护疼爱都来不及,死后也是一直追思苦忆,哪里敢对水师妹做出半点不轨亵渎之事。”
    对于白衣酒这位修真界浪荡子,韩祎常有耳闻,经常有人见到白衣酒独自一个游走江湖,潇洒游戏于贵妇名媛之间,抚琴击剑,吟诗作画,还精擅于棋道,惹得多少佳人勾栏为白衣酒日夜相思,茶饭不思。但白衣酒对此,好像是一场无心的游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留恋于一时半刻,沾之即走,连一日也不肯多待。
    为此,尽管有许多因为白衣酒引起的吃醋恩怨事,但关联到白衣酒本身的恶劣事迹,却是一件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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