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娘将玉手指尖插在秀发里,眼里有泪。
    “雨娘,你还好吧。”燕管事关怀问道。
    雨娘从秀发缝隙间,看到燕管事已显苍老的脸庞,没想到四十年的风霜,筑基多年的燕管事也沾满了年华的流逝。
    “是我对不起七殿下。”
    燕管事坐在一旁,柔声道:“雨娘你不用太过自责了,七殿下与你情同姐妹,你了解她,她也会通晓你的心意的。”
    “可我毕竟帮不了她,所以我想,大不了今晚去找财鹰去谈谈。”
    “雨娘,你不能去的。财鹰那个人,明为敛财有道的君子,暗地里,却不知道虐杀了多少美貌的修真女子。”
    “可我……”
    燕管事语气更急道:“就算财鹰对雨娘你另眼相看,雨娘你又手段众多,拖延财鹰一时半刻,也来不及的。”
    “燕管事说的对,雨娘你去不得。”傅千雪也走了过来,神情淡淡,仿若刚才的交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燕管事道:“傅兄弟都劝了,雨娘你可别做什么傻事啊,这么多年七殿下都抗过来了,今日这关也一定会挺过去的。”
    雨娘目光如烛,喃喃道:“七殿下还在等我,等我的好消息,而且她的生命随时都有危险。”
    傅千雪收剑入鞘,千漓灵剑的脆响,彷如道家箴言,将雨娘从刚才心迷寂苦中惊醒。
    雨娘美目注视着傅千雪的剑眉,冷静如岳,好像感觉第一次认识傅千雪。
    傅千雪对雨娘问道:“雨娘,如果七殿下拿到玉玺虎踞璧,你觉得七殿下登上大位的可能性有几层。”
    雨娘的姿容如雨后的柳梢,颓弯中也多了一层清丽动人,也恢复了成熟丰盈女子该有的容光。
    “一层都不到,如果太子不犯不可原谅的大错,我想有那几名老成持重的老臣在,恐怕连一点机会也没有。”
    傅千雪又道:“若虎踞璧落在五皇子手底呢?”
    雨娘道:“五皇子所图非小,心思深沉阴毒,早就对帝王大位有所觊觎,拉七殿下一起,不过是遮掩太子耳目罢了。”
    “况且。”雨娘喝下一杯傅千雪递过来的雪月霖,美眸越显宁静。“如今这般地步,五皇子估计也明白他的机会不多了,所以不惜将麾下最强的三人组派来,就是为了能万无一失取到虎踞璧,方可有一些机会在太子登基前夕,持玉玺政变。”
    “因此不管五皇子还是太子,他们的事情成若不成,七殿下最后都成为他们扫清障碍的绊脚石,不得不除。”
    雨娘道尽这期间秘辛的苦涩,心里空落落的,也感觉好多了。
    满庭芳雅间的空气一时凝滞起来。
    傅千雪走到窗边,推开花籽图案的帘箔,寒风凌冽下的雪花,落在傅千雪的掌心,很快消融不见。
    风雪越加的大了,还有十多天就要年间了吧,可惜的是,自己不能按时回去,陪大师姐,走一遭瞿月集热闹的夜市,猜灯谜听梆子戏,用笔墨描绘瞿月集的夜景。
    还有那个灯火阑珊的世界,孤灯下自己的影子,用刀刻铭下上世难舍的回忆。
    傅千雪拉好帘窗,漆黑的眼眸注满慑人的精光,雨娘与燕管事为之一震。这样卓绝冷厉的目光,比起他们素来敬重的七殿下来,更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概。
    这种的内心深重的力量,旁人无法体会,但可以让人相信。
    傅千雪对雨娘道:“别人不让我们去承天陵,但我偏偏要将玉玺拿回来,送给一个人。”
    雨娘惊讶道:“送给谁?”
    傅千雪道:“雨娘你,我去承天陵将虎踞璧取来,完璧归赵。你说,太子会不会留下七殿下一条性命。”
    燕管事道:“话是没错,相比于虎踞璧的作用来,七殿下的性命,在太子登基后,实在是无关紧要。”
    但雨娘还是被傅千雪的话惊的站了起来,愣愣的注视着傅千雪,“这看起来很不可能,但看你的反应,好像都是应该的。”
    傅千雪道:“无非失败罢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雨娘有欣喜,也有担忧。“我们?可是我们对于承天陵的入口,五皇子的谋划,太子下一步的行动,全都一头雾水。”
    傅千雪道:“这很简单,去黑坊买消息就成。”
    燕管事道:“听闻每个地方的黑坊,一个月才开坊一次。”
    雨娘道:“花铜小镇也不例外,每逢上弦月的夜晚,就有黑坊在花铜小镇的负责人,驻守在小镇春祭的地方,就是一墙之隔,流经花铜小镇雪山河流的水亭中。其所着的黑衣黑裤,外绣的金色蝴蝶标志,甚至是衣料的颜色都很特别,不似寻常黑色燃料的黑色,而是深海之下埋在泥浆中黑岩的颜色。”
    燕管事叹了口气道:“就算我们知道了怎么去黑坊也无用,一来,没有黑坊专门定制的乌篷船。”
    傅千雪接道:“就是篾篷漆成黑色,乌篷船船身狭小,船底铺以桐木木板,船板上铺以草席,船身长约十二尺,宽三尺一寸的那种?”
    燕管事道:“一点都没错,但二来也没有外挂的蝴蝶灯笼。”
    傅千雪疑问道:“蝴蝶灯笼?”
    雨娘解释道:“就是除了黑坊,外人无法仿制的蝴蝶灯笼。这种灯笼是一种工艺失传的灵器,它可使掌舵的船老大,不会在夜里失了航向。在黑坊这里,意思就是说若无黑坊发售的紫金蝴蝶灯笼,半夜里启程时,根本找不到去黑坊的水路。”
    傅千雪心下感叹道:“难道黑坊每个地方的分坊,都是如此么?”
    雨娘道:“那倒也不全是,黑坊每个分坊,所选择的地方,都是难以常人难以想象,难以寻觅的。可以像花铜小镇这样,设置在河流之渚,也可能在水底、山腰,甚至在墓地、沙漠。黑坊最不缺的就是钱财灵石,因而它可以设立在你想象中的任何一个地点。”
    傅千雪道:“财鹰他们进入承天陵的方法,也是从黑坊里买来的?”
    燕管事道:“正是,这所有的烟幕消息都是黑坊,用生命堆出来的消息,霸道连横九连环峰势力强劲,反应最快,动手也很干脆利索,可在修真界消息来源方面,九连环峰也抵不过黑坊的手段。”
    雨娘道:“然而还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这个月去黑坊的水路,只有在后天夜里的一趟,也是年内最后一次的机会了。目前为止,只余短短两日,我们却很难在两天的时间内找到乌篷船,再乘船去黑坊。”
    傅千雪问道:“乌篷船很难找到吗?”
    雨娘回道:“是,黑坊每个分舵,只有二十四只乌篷船,这个数字既不会多,也不会少一只。外人根本毫无头绪,不晓得谁手里有乌篷船。”
    傅千雪手按在窗棂之上,沉吟道:“或许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
    雨娘语声急切道:“谁?”
    “水葫芦。”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只知道他是白锦台的人,一个尤为精通水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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