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流虽心中尚有怒气,却也不得不佩服宋崇刚正不阿的气节,“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朝廷与武林正道向来有嫌隙,拓拔弘无非是想趁正道元气大伤之时,一举催毁整个正道武林。”
    “如此一来,拓拔弘便可从此安枕无忧,再不受制于江湖人。”
    宋崇道:“不管如何,为将者,当受君命。”
    “圣旨里面,是不是也有杀我的命令?”
    “能杀则杀,不能杀安抚之。”
    “我说呢,这么大的一场火,要是换了别人,估计已经死无全尸了,”江拾流冷笑。
    “江大人本领高强,是盛元王朝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宋崇仍昂然立着,目不斜视,“更何况正道也容不下江大人,何必为了他们而自毁锦绣前程。”
    江拾流道:“可惜不巧的是,我所敬重的几个人,全在正道里边,更知道他们不会弃正道于不顾,所以我非得救了这正道不可。”
    “正道、正道,它不是人,是正的道。”
    宋崇神情一肃,对江拾流拱手道:“江大人的胸襟,宋某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江大人若是执意要救正道的那些人,恕宋某不能成全。”
    江拾流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剑。”
    宋崇道:“已有幸见识过。”
    江拾流道:“那你应该知道,只要我这剑一出鞘,你就会没命。”
    宋崇面不改色,“即使如此,宋某还是不能答应。”
    “死在江大人的剑下,却能让宋某的九族得以保全,宋某愿豁出性命。”
    江拾流叹道:“我不杀你,但你应该知道一件事。”
    宋崇道:“何事?”
    江拾流道:“在我来之前,中州西城、南城两路叛军齐攻中城,中城岌岌可危,恐怕现在已经被叛军攻破。”
    “宋将军有空对付这些正道中人,还不如尽早收兵回去,或许还能救你的皇帝。”
    宋崇惊问道:“此事可真?”
    江拾流道:“出了西州,宋将军自会知道真假。”
    宋崇实际上已经信了七分,只因带兵前来西州前,拓拔弘曾说会派兵三万以做后援,直到打败了魔道,仍迟迟不见这三万兵马的到来,或许中州真的发生了惊人的变故。
    江拾流道:“如果朝廷收拾不了叛军,或许还要倚仗正道高手的帮忙,宋将军不如先卖个人情,放了他们再说,等到了中州,反而是一件大功。”
    宋崇正色道:“江大人无需多言,没有圣上的允许,我绝不会放人。”
    “江大人是否一同回中州?”
    江拾流道:“这是当然。”
    宋崇一直心系中州,熬到天明,立即出去传令三军,分一万兵马出来,留下处理尸傀,扫清魔道余孽,其余的兵马轻装急行,压着一干正道中人,回返中州。
    一路上,江拾流想过各种办法,都是没法救出人来。
    宋崇安排的人手太过严密,轮番看守,不眠不休,且把一众正道中人分开来放,刀剑临身,正是防江拾流举世无双的身法,以及快剑。
    只要制得一人的性命,就要教江拾流无可奈何。
    如此出了西州,到了平州,才知中州的局势,已如风云般变换,恍若桃源人。
    就在三个多月前,西城、南城两路叛军先后攻破中城的外城,王彪、白信厚纵容士卒在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整个外城乌烟瘴气,死尸无数,血流成河,宛如修罗地狱。
    在两路叛军的合攻下,坚持了两天之后,内城也被攻破。
    铁蹄过处,昔日恢宏华丽的中城,狼烟遍起,废墟丛生。
    而王彪与白信厚为争夺中城,终于撕破脸皮,两路叛军在内城大打出手,双方你争我夺,寸土必争,直打了七天七夜,最后两败俱伤。
    太子拓拔煜寻得东城、北城数十万大军,加之各地响应勤王的兵马,一道杀回中城,将两路叛军杀得人仰马翻,一路掩杀至北州,白信厚中流箭而死,王彪、王鸿才携残兵退入北地荒原不知去向。
    至此史称“双城祸乱”的兵变,仅持续不到一个月,就被平乱。
    此祸乱虽短,却几乎让整个盛元王朝一度一蹶不起,超过大半的王朝官员死于叛军手中,祖庙、国库、天下武阁等重地被大火烧为乌有,财宝流失不计其数,整个中城更是到处残垣断壁,瓦砾遍地。
    中城虽已收复,拓拔弘却一病不起,没多久即驾崩。
    拓拔煜担当重任,总揽国事,却还未登基,只因他曾在天启门前立下誓言,“天下不平,中城不立,百姓不安,誓不为帝!”
    江拾流他们回到中州时,在拓拔煜的励精图治下,中州正慢慢恢复往日的荣光,中城也大兴土木,重新兴建宫殿楼阁。
    中城的天牢内。
    一众正道中人被囚禁于此,铁栅栏如手臂般粗,石壁厚愈七尺,即使武功再高,要逃出这里来,也并不容易。
    更何况这里是天牢,重兵把守。
    江拾流站在铁栅栏之外,眼见乐虎的面色终于正常,知道他的伤势已然痊愈,这才微放下心来,“乐虎,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乐虎道:“我相信你。”
    柳依依道:“不止是这个呆子,别忘了还有我,对了,还有白姐姐、方前辈、易大哥……”
    吕春阳冷笑道:“别忘了他是朝廷的龙剑使,一样的朝廷狗官,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会费心把我们救出去?别做梦了!”
    柳依依气道:“救谁也不会先救你,让你跟这里的耗子过一辈子,看你还嘴硬!”
    吕春阳目光冰冷,向她看了过去。
    “呆子!”柳依依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乐虎的手臂。
    乐虎苦笑,道:“依依无心之言,还望吕掌门莫要生气的好。”
    吕春阳哼了一声。
    江拾流看向白月盈。
    白月盈盘膝坐在步天谕旁,而步天谕双目一直闭着,如老僧入定,毫不理会周遭发生的事。
    白月盈眼波流转,对他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个狱卒走了过来,躬身道:“龙剑使大人,太子殿下有请。”
    江拾流道:“给他们好吃好喝伺候着,少一根毫毛,我唯你是问!”
    那狱卒忙道:“龙剑使大人放心!”
    江拾流转身离去。
    回到中州的第七天,拓拔煜终于肯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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