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人一脚粗鲁地踢开,百里无春抱着一个酒坛子走进来,大刺刺地在屋内的桌边坐下,就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样。
    江拾流收功,叹了一口气,“又是来找我喝酒?”
    百里无春道:“找你喝酒比较尽兴,其他人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像个娘们儿似的,看了就烦!”
    江拾流一笑,也走到桌边坐下,“不灭刀宗早就来了,你爹他不管你?”
    “他从不管我,反而见我喝酒还很高兴。”
    “这又是什么道理?”
    “他常说,大碗喝酒本就是男儿应有的英雄气魄。”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见一见你爹,看大名鼎鼎的刀狂气魄,是何等的了得。”
    “也就那样,稀松平常,他也很想见你一面。”
    不灭刀宗的现任宗主百里惊涛,位列江湖第五大高手,人称刀狂,也是众口相传的天下第一刀客,与叶无名的天下第一剑客,一刀一剑,相得益彰,为江湖中人津津乐道。
    “是吗,”江拾流讶道,“你爹见我做什么?”
    百里无春在自己面前和江拾流的面前,各摆了一个碗,“他好奇那个把江湖搅得一团糟的年轻人,到底有何了不得之处,或许还想和你切磋一番。”
    江拾流苦笑道:“以我这不入流的武功,哪里是你爹的对手。”
    “要是你的武功是不入流,我们简直都应该去放牛。”百里无春瞪眼,给桌上的两碗倒满酒,“说真的,你天天在这里练功,武功到什么地步了,我还有没有赢你的可能?”
    江拾流端起碗,自信笑道:“没有。”
    “一点可能都没有?”
    “没有。”
    “真是气死我了!”
    百里无春嚷嚷,面上却没有生气的样子,依然是一副吊儿浪当,一只脚甚至放到了桌子上来,浅尝了一口,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月神宫的人今天刚到,其中就有你朝思暮想的白圣女。”
    江拾流喝到一半,把碗放下,“别乱说。”
    “你敢说不是?上回你可跟我说过,你们两人是两情相悦。”百里无春追问,神情就像是柳依依打探别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是又如何,反正也是不可能。”江拾流道。
    百里无春哈哈笑道:“要是换了我,管它什么月神宫,管它什么圣女,先把自个的老婆抢过来再说!”
    江拾流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让她为难,她师父对她来说就像是再生父母,何必非要在两者之间做一个痛苦的选择。这样就很好,喜欢一样东西也不一定要得到,能看着她过得很好,那我也便心满意足了。”
    “没想到你有这么高的觉悟,真是叫我刮目相看。”百里无春重新打量江拾流,面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就像我一样,云裳永远也不可能喜欢我。”
    “那我们真是难兄难弟,同病相怜了。”
    “既然你和白月盈已是不可能,为什么不好好地去珍惜云裳?人是要错过,才知道后悔,你应该珍惜现在,云裳是个好姑娘。”
    江拾流仰起脖子,把桌上的半碗酒一饮而尽,“有些花要种在北州才能开出美丽的花朵,放到中州来,也许几天就要死,不合适的终究是不合适。”
    百里无春道:“不一定,也许是那花太过娇嫩,要是再坚韧一些,同样能适应中州这片土地,你一次也没尝试过,怎么就知道一定不可以?”
    江拾流道:“人心太小,放了一个人在里面,就很难再放下第二个人,况且你一直都误会了,云裳并不喜欢我。”
    于是简单说了慈悲心莲的事,“在她眼里,男女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咳,你懂的。”
    百里无春也把碗里的酒喝光,“真羡慕你,要换做是我带白圣女去医仙谷就好了。”
    想了想,又道:“不对,要是这样,我也可能会先喜欢上白圣女,毕竟白圣女太过漂亮,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换了哪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这么看我干嘛,我是实话实说,千万别动手,我现在打不过你。”
    江拾流哼了一声,“别光说我,你喜欢云裳,但对她说过吗?”
    百里无春搓手,“这个……情到深处自然好,何必多此一举。”
    江拾流道:“你不说,她怎么知道你的心意?”
    “这个嘛……我怕说了她会放蜘蛛咬我,我最怕这些玩意了。”
    “这样都怕,那你还是继续去浪迹天涯吧。”
    百里无春怒道:“还说我,你不也一样是个缩头乌龟?有本事就去大闹月神功抢人,不用怕,我陪你去。”
    “要是可以,天王老子拦路,我也照杀不误,很可惜拦路的是她的师父。”江拾流道,“道理谁都懂,谁都能说,但往往自己都做不到,还不如喝酒来的痛快。”
    百里无春蔫了下去,“说的也是,说得太多,终究都是废话,屁用都没有。”
    一个坛子的酒,被两人一碗碗地灌入肚子里,没几下就完了。
    百里无春打了个酒嗝,站起身往外面走,“和你喝酒就是痛快,改天我再去找乐虎要一坛美酒。”
    “别老是呆在房里面练功,总是闷声练功,很容易走火入魔。”
    江拾流道:“再过两天就是武林英雄大会,乐虎没问题吧?”
    “不知道,无灵子好像在交他武功,不让其他人进去,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放心,应该没问题,我爹已经答应支持他了,别人总给刀狂一个面子。”
    “那就好。”
    百里无春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拾流望着倒在桌上的空酒坛子,想起百里无春刚才说的话,心想自己几天来毫无寸进,或许真如百里无春所说,一直练功也未必是好事,便起身把门掩上,施展踏天步掠了出去。
    他一路出得武林盟,无人知晓,街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大多是江湖中人,来参加两日后的武林英雄大会。
    这样的盛会,绝大多数江湖中人都不会错过,只是武林盟内客房也有限,除了不灭刀宗那样的大派子弟,其他的不免要在城内找客栈住。
    在纷乱的人群中,江拾流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忽然一片白影从斑驳陆离的色彩中,映入了他的眼睑,瞬间所有色彩都变得模糊,只剩下一片纯白。
    “月盈?!”江拾流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白影转瞬即逝,江拾流连忙追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追上之后要做什么,要说什么,心想:“见一面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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