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流左手去拔身后的无光重剑,刚要一剑斩出,那怪人右脚横踢,又是一脚踢到。
    这一脚劲气霸道狂猛,似裹挟天地之威,浩浩汤汤,狂推过来。
    江拾流竟感到了一丝心悸,这一剑便斩不出去,连忙回剑自守,将无光重剑挡在身前。
    “噔!”
    无光重剑剧烈抖动,不住的嗡鸣。
    江拾流倒飞出去,只觉五脏六腑翻腾起来,似要搅到一块,全身的内力更是无端地消去了大半。
    “竟然没断,是把好剑。”那怪人看了江拾流手中的无光重剑一眼,“你怎么会学得天极剑法,叶无名是你的谁?”
    江拾流连忙盘膝坐好,趁机恢复体内的内力,道:“他是我师父。”
    “你使的确是天极剑法,但并不完整。”
    “没错,我还未见过师父,这半部天极剑法,是无灵子前辈给我的。”
    “无灵老道怎么会有天极剑法,小子,可别来诓骗我!”
    “千真万确,无灵子前辈说,师父隐居起来,给了他半部天极剑法,托他在江湖中游历时,物色一个弟子,然后……无灵子前辈就选了我,不过,我一直无缘见叶无名前辈一面,现在也只能算是他老人家的半个弟子。”
    “你何德何能?”
    江拾流苦笑道:“不知道。”心中暗自想道:“叶无名前辈估计已有几十年没入江湖,我使天极剑法时,除了易大哥,其他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剑法,这怪人怎么会知道,难道他是叶无名前辈的仇人?”
    “如果真是如此,以这怪人的武功造诣,若他想杀我,恐怕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那怪人道:“你跟我说这么多,是不是想拖延时间,来恢复内力?可你恢复了内力,也打不过我。”
    江拾流叹道:“我不是你的对手,逃也是没法逃,你想杀便杀吧。”
    “本来知道你是叶无名的弟子后,我非杀你不可,但我现在改变了主意,暂时先不杀你。”
    “为什么?”
    “我一生都败在叶无名手下,从未赢过他一回,人人都认为他是对,而我做什么都是错,真是岂有此理!”
    那怪人一脸癫狂,须发皆张,“天可怜见,双臂俱断,来到这鬼地方,整整呆了三十八年,其间虽让我悟出全新的剑道,不在天极剑法之下,却苦于终生不能用剑,迟迟不敢回中原找你叶无名的麻烦!”
    “但我没想到,只要收一个弟子,把我的剑道传给他,再让他打赢你的弟子,我卫无道也就能胜过你叶无名一回,哈哈!”
    那怪人大笑不绝,往一边的山壁飞掠上去,进了崖壁上的一个山洞,旋即又是冲出,右边袖子卷了一把妖异的血剑,如一片轻盈鸿毛,缓缓飘落到地上,又向远处跑去,没几下就不见踪影。
    “小子,好好练你的剑法,要不然下回可没这么好命!”
    那怪人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良久方歇。
    江拾流暗道:“看来那怪人是回中原去了,也不知往后又会生出什么风波来。”
    这北地荒原的尽头重归寂静,只有北风呼啸而过的呼呼声。
    江拾流一直在原地盘膝运功疗伤,直到傍晚,内伤方才痊愈了大半,天空聚积了大片的黑云,没过多久,竟渐渐飘起了雪花。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江拾流仰头望向崖壁上的山洞,离地面足有三十来丈,但崖壁并不陡峭,他一路施展踏天步,没几下就进得洞内。
    山洞里面只有一张石床,上面铺了厚厚的茅草。
    “这是……”
    江拾流看向另一侧的石壁,只见最前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六个大字“大破灭十三剑”,后面的字都是被人划得面目全非,认不出来,而划痕还是崭新的,“那怪人定是怕我偷学他的剑法,因此在离开前,用衣袖卷着那把血剑,将剑法精要全部毁去。”
    “只留这六个字,是要向人展示他的得意之作,还是要叫我提心吊胆?”
    江拾流摇摇头,在洞口盘膝坐下,继续运功疗伤。
    等到接近三更,江拾流收了功,缓缓吁出一口气,此时寒气渐重,冷入骨髓,但他并不惧怕寒冷,微一运转极阳真气,体内暖洋洋的,立时把所有的寒意全部驱逐出去。
    江拾流解开包袱,拿出干粮来吃,望着外面一片漆黑森冷的天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月盈在做什么,乐虎又在哪里,不管走多远,我终究还是要回去见他们一面。”
    “和云裳的约法三章,我也还没有做到,本以为杀了冥山老鬼后,便自在了,生死全在自己手中,谁知道,那只是我的自以为是……”
    翌日,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草地上,树梢间,到处挂满了雪花,入眼处尽是一片洁白之色。
    江拾流伸展了个懒腰,从山洞上飞掠而下,用海水洗了洗脸,望见远处海水被强劲的冷风吹皱,荡开一层层细密的波痕,忽然心有所感,定定地瞧着,这一瞧,便从早上直瞧到了傍晚。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海面上再瞧不出什么,江拾流这才回过神来,却不回山洞,也不吃东西,原地盘膝坐在海边,从丹田处运使道生真气,想要使之如海水般,荡起一圈圈波纹,却发现困难无比,几乎不能做到。
    半夜,又下起了雪花,在半空回旋飞舞。
    江拾流恍若不觉,沉浸在体内的世界中。
    雪花越下越大,到第二天早上,江拾流已被雪花覆盖,变成了一个雪人,体内的真气如潮汹涌,翻起一个又一个的浪花。
    这一天,雪人就真的变成了雪人,对着浩渺大海,安静地坐在岸边,一动未动。
    到了第三天中午,雪人忽然崩裂开来,江拾流一跃而起,目中一片明亮,喃喃道:“我终于明白……”
    江拾流拔出背后的一把无光重剑,双手握住剑柄,控制住体内的道生真气,往剑身上运去,剑尖上突然冒出一小截白色的剑芒,微弱如烛火,似乎风一吹,就能让它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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