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星海缓慢走了过来,在江拾流一丈外停下,“你有什么吃的东西?”
    江拾流道:“锅巴。”
    沙星海皱眉道:“有没有大饼、馒头之类的?”
    江拾流道:“你以为我是卖大饼的吗,在这里有吃的就不错了,不要就算。”
    沙星海连忙道:“要,当然要,快拿给我!”
    江拾流道:“酒呢?”
    沙星海从怀里拿出一个水囊,举起来晃了晃,有些微晃荡的水声。
    江拾流又舔了舔嘴唇,道:“我数三下,你把水囊抛给我,我把锅巴扔给你,如何?”
    “没问题。”沙星海点了点头。
    江拾流数道:“一,二,三!”
    数完后,两人都是抓着自己的东西不放,谁也不相信对方,不敢先把东西抛出。
    沙星海道:“你怎么不扔过来?”
    江拾流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我扔给你之后,你会不会把水囊扔给我。”
    “那就没办法了,既然这样,沙爷爷就和你耗着,看是你先渴死,还是我先饿死!”
    “如果我死了,你可就再没法控制血焱尸王,到时候你还怎么称霸江湖?”
    “你小子说得有点道理,那怎么办?”
    “所以先把你的水囊给我。”
    “这又是什么道理?”
    “拿到水囊后,我就把锅巴给你,我说话算话,比你的人品可靠多了,所以你先给我水囊。”
    沙星海迟疑着递出水囊,又猛地收了回来,摇头道:“不对!”
    江拾流也把手给收了回来,“哪里不对?”
    沙星海道:“你这小子狡猾得很,道理一套一套的,差点把沙爷爷给哄骗过去,我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你人品比我好。”
    江拾流苦笑道:“我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沙星海道:“说你狡猾,你还不服气,什么办法?”
    江拾流道:“你把水囊扔到左边,我把锅巴扔到右边,然后在各自去捡,这样总不会有假了吧?”
    “好主意,我先扔好了,量你也抢不了!”沙星海把水囊扔了出去,足有三十多丈远。
    江拾流也依法把锅巴扔出去,但锅巴很轻,只扔得出十丈左右。
    两人各往两边蹿去,沙星海最先拿到了锅巴,江拾流也随后拿起了水囊。
    沙星海大笑道:“你把水囊打开看,里面是什么,小子你还是嫩了点,哈哈!”
    江拾流暗叫不妙,打开口子,闻到一股尿骚味,立即扔到一边,骂道:“好你个老贼!”
    沙星海一脸的戏谑,“别扔啊,那是可以喝的,沙爷爷存了一天,口渴的时候就喝上一口,虽然难喝了一点,但确实可以止渴。”
    江拾流笑着摇了摇头。
    沙星海道:“你笑什么?”
    江拾流笑道:“你以为你手上拿的就是锅巴么?”
    沙星海面色微变,把包裹着的布解开,里面放的全是指头大的沙砾。
    原来江拾流越吃锅巴,越觉得渴,到后面一见锅巴就更觉得渴了,哪里还吃得下,索性在路上的时候,便把全部的锅巴扔了,后来见沙星海要用酒和他换锅巴,便蹲到地上拾了几颗沙砾,用布包好放到怀里。
    “咱们也不用耗着了,反正都是死,来拼个你死我活!”沙星海气急败坏,把沙砾扔到地上,向江拾流冲了过去。
    江拾流也不再逃跑,与沙星海扭打在了一起,两人都是筋疲力尽,哪里还管什么武功章法,握紧拳头便往对方身上招呼,便如市井无赖打架一样,我打你一拳,你踢我一脚。
    没过多久,两人脸上都是鼻青脸肿,从高坡上滚了下来,摔得头晕目眩,浑身架子都似要散了,半天都爬不起来。
    沙星海呸的一声,吐出嘴里的泥沙,“我们为什么要拼个你死我活,活着不好吗?”
    江拾流跌跌撞撞地爬起,往一边走去,道:“你别再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我后面,兴许我还能活着。”
    “说得对,我们正应该独自走,整日里老是想着怎么抓住对方,怎么提防对方,哪里还去想活下去的办法,妙哉妙哉!”沙星海高兴地跳了起来,摇头晃脑地往另一边走了。
    江拾流缓慢移动脚步,漫无目的地向前行去,一直到了红日落入地平线下,荒原还是没有边际,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点人烟。
    “好渴。”
    江拾流口干唇裂,胸腔燥热无比,似要焚烧起来,步伐沉重,再也走不动,倒了下去。
    “落霞……道生诀……”
    迷迷糊糊中,过往的诸多画面在脑中浮现了出来,江拾流突然直起身,努力追寻刚才脑中偶然闪过的电光,“我怎么没想到,我本可以用上极阴真气,来把水给凝聚出来!”
    江拾流嘴角咧开一丝笑意,抓起旁边一颗大沙砾,紧紧握在手中,运上极阴真气,大沙砾的表面渐渐湿润起来,片刻,一滴混浊的水珠挂在了沙砾的最下方,聚得多了便往下滴。
    江拾流张嘴接过,那滴混着泥沙的水珠一入口中,虽有些苦涩,却无异于久旱逢甘雨,令他精神为之一振,有了生还下去的希望。
    这一夜,江拾流一直抓着那颗沙砾,用极阴真气去凝聚水滴,仰着头,去把一滴滴水珠吸入嘴里,吸入胸腔中……
    翌日,江拾流手中的沙砾变得粉碎,他已不再口渴,却开始怀念起被他随意丢弃的那些锅巴,叹道:“有些东西,不到某些时刻,显不出它的珍贵,以后不能再乱丢东西了,要不然可找不回来,连上天都要惩罚你。”
    “必须尽快走出这无人居住的地方,越是拖,就越是走不出去,我不能死在这鬼地方,还有许多事没做呢。”
    江拾流认准了一个方向,饿着肚子继续向前走。
    三天、五天、十天……周遭还是荒芜无人烟,举目尽是苍茫的荒凉之色。
    十天来,江拾流渴了就用极阴真气凝聚水滴,饿了就用极阳真气把干硬的荆棘和灌木条化软,然后硬塞进嘴里,嚼烂了吞入腹中,刚开始胃内一阵收缩,不停地呕出苦水,后面就渐渐习惯了。
    江拾流不得不佩服妄心老人创出了道生诀这等奇功,只要练到两仪境,便能掌阴控阳,生出无限的妙用,让他一路坚持了下来,想死都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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