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出了几里,林扬和鱼璇玑在河边歇下。
    江拾流躲在后面的一块大石后,没过多久,血焱尸王也是跟到,无声无息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鱼璇玑盘膝坐在河边,把琴放到膝上,柔声笑道:“林大哥,我为你抚琴一曲。”
    林扬解下大剑放在一旁,也盘膝坐好,说道:“听你刚才自夸琴艺如何了得,我倒要来听一听。”
    鱼璇玑素手放在琴弦上,轻轻地拨了拨,道:“小女子献丑了,还望林大哥不要见怪。”
    林扬道:“在下洗耳恭听。”
    鱼璇玑一笑不语,一双玉手如穿花蝴蝶,在银弦上轻捻复挑,清聆婉转的琴音缓缓泄了出来,在空中轻快地跳跃,百回千折,绕人心头。
    “鱼璇玑还真是有一套,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的男儿汉,咦,我为什么这么想,真是好生奇怪。”江拾流苦笑着摇摇头。
    良久,琴音戛然而止,江拾流也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单就琴艺来说,鱼璇玑弹得确实很不错。”
    林扬睁开眼,笑道:“很好听,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鱼璇玑道:“要不小妹再给林大哥弹一曲?”
    林扬道:“在弹下去天就黑了。”
    “天黑了更好。”
    “为什么,天黑之后,我们就不好赶路了。”
    鱼璇玑看了林扬一眼,幽幽道:“等到了沂仙城,回家以后,你就要走了,我……不愿你走。”
    林扬看着面前这徜徉着的河流,沉默片刻,道:“鱼柔姑娘,以后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江拾流暗道:“看来林扬还没有被她迷得晕头转向,还有救!”
    鱼璇玑泫然欲泣,道:“像我这样的风尘女子,身上脏得很,又怎么配得上林大哥呢,我真是自作多情了,林大哥可别取笑我。”
    林扬道:“怎么会,有些人就如泥塘中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虽然他们身上沾满尘埃,但心灵却比谁都干净、纯洁,再我看来,你便是其中的一朵。”
    “完蛋了,林扬快要陷了进去,真是造了孽,吕嫣和我已没有半分关系,我又何必再去帮他们?”江拾流又想起三年多前,自己躲在林扬和吕嫣后面,小心翼翼地偷听他们说话的情景,和现在如出一辙,只不过物非人非,他此刻的心情,也与当年那个畏手畏脚的少年有了不同。
    鱼璇玑痴痴看着他,道:“真的吗,你真的是这么想?”
    林扬道:“当然,我林扬从不说二话。”
    鱼璇玑道:“那你……我……”
    林扬道:“我已有了未过门的妻子。”
    鱼璇玑道:“她一定很美,比我还要美千倍、万倍。”
    林扬摇头道:“我们俩小的时候见过一面,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但就这么一面,从此她就将我记在了心里。”
    鱼璇玑道:“那你呢?”
    “我?”林扬忽然不说话了,心底开始产生一丝迷惘,“至今为止,我也没和嫣儿见过几次面,也没有好好说过几回话,我是真的喜欢嫣儿,还是……感激她?”
    鱼璇玑走过来,抓住他的肩,轻摇道:“林大哥,你没事吧?”
    “嫣儿待我如此,我怎可乱想!”林扬咬牙,拿起大剑,猛地站了起来,这一下撞得鱼璇玑往旁边跌开。
    林扬发觉过来,右臂轻伸,揽住了鱼璇玑堪堪一握的蛮腰。
    两人的目光触在一起,便再也没法分开,林扬只觉沉寂许久的心,竟开始狂跳起来。
    鱼璇玑羞红了脸,小声道:“林大哥,你快放开我,我们不能这样。”
    林扬忙把鱼璇玑放开,道:“对不起,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鱼璇玑道:“我不怪你。”
    林扬目光微有些不自然,“我们这就上路吧。”
    “嗯。”鱼璇玑道。
    “慢着!”江拾流再也忍耐不住,跳到了大石上。
    血焱尸王依然坐在大石后,没有跟着跳出来。
    林扬和鱼璇玑都是回头看来,鱼璇玑在林扬的后面,看向江拾流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冰冷之意。
    林扬道:“阁下三番两次出来生事,到底想要干什么,不妨在这里把话说明了。”
    江拾流跳下大石,拍了拍手,说道:“你身后的这个女子,瞧来楚楚可怜,无比温柔,实则淫荡得紧,是一个害人不浅的妖女,我奉劝你离她远一点。”
    林扬冷冷道:“我也奉劝你滚远一点。”
    江拾流指着鱼璇玑,道:“她不叫鱼柔,而是叫鱼璇玑!”
    林扬回头看了一眼,鱼璇玑轻摇螓首,泪珠已悄然滚落,“我不知道他说什么。”
    “哎呀,又来装掉眼泪。”江拾流急道,“你看两个都姓鱼,哪有这么巧合的事,看过江湖高手录没有,知不知道鱼璇玑是谁,要不要我说给你听,说实话,她全身都曾被我看过,可以说是……”
    “找死!”林扬大怒,拔出大剑,划出一个圆,向江拾流圈了过来。
    原来林扬辞别蒙海鹰后,又在路上遇见被人欺负的鱼璇玑,出手救下来后,鱼璇玑称自己幼年即被人贩子抓到北州,卖到了青楼里面,后来历经磨难逃了出来,此行就是要回寒州老家看望双亲,奈何自己生得有些姿色,路上总是不太平,因此央求和林扬一起上路。
    林扬听了已有些同情,又耐不得鱼璇玑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带她回寒州。
    十五天来,两人日夜都在一起,耳鬓厮磨,更兼鱼璇玑温柔体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林扬心底早已生了一些异样的感觉,现在听得江拾流似是提起鱼璇玑的过往,而且说的那样不堪,焉有不怒之理?
    林扬的大剑画了一个圈,把江拾流圈住,使他没法脱身出去。
    而江拾流手中没有剑,身上亦没有带剑,只能一退再退,直退回到大石旁。
    江拾流右手双指在身前并点,劲力透空,击在大剑的剑尖上,大剑一阵抖动,往一边斜去。
    这是他学自秘道中,从海龙宗前辈身上得到的武功秘笈——碎空指。
    林扬只觉得一股大力击在剑尖上,令他虎口微麻,连忙翻转剑刃,横削向江拾流的腰身。
    江拾流右脚在身后的大石上一点,凌空一翻,避过林扬这一剑,近身后,左膝向林扬的小腹撞去。
    林扬长剑来不及回转,左掌下劈挡住。
    江拾流左脚顺势踏落,右腿如风刀般横扫而出。
    林扬皱眉退了一步,江拾流转身,左腿也已跟着踢到,衔接如行云流水,尘土疾走,这也是学自从秘道中得到的秘笈,云浪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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