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师见李郃进来,看了肖方一眼,后者立刻明白,恭身告退,出去时顺带将书房的门关上。
    “你认识那个女刺客?”李太师示意李郃坐下后问道。
    “嗯。”李郃应道。
    “哦?”李太师眉头微皱:“这么说,她来咱们府上并非行刺,而是要找你的了?”
    “是。”
    “她是不是这次刺杀皇上的刺客之一?”
    李郃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他知道以爷爷的能力,要查出莫怜的身份,只是迟早的事。
    “她是不是西南邪教的人?”
    仍是只能回答“是。”
    “那你怎么认识她的?”
    “这……”李郃眨了眨眼,脑筋一转道:“是这样的,孙儿前夜追寻那些刺客时,曾得她相助,也是在她的暗示和帮助下,才发现刺客们的地道的……”
    李太师狐疑地看着他:“她为什么要帮你?”
    李郃整了整衣襟,道:“这个嘛,因为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所以让她弃暗投明……”
    “行了行了,你直接说你英俊潇洒,风流多情,所以把她勾引了不就结了?”李太师打断他道。
    李郃干笑道:“爷爷,别说那么难听嘛。”
    李太师肃容道:“你风流可以,找女人我也不会说什么,只是这次的对象太玄乎了吧?居然连西南邪教的刺客够勾搭上了!”
    “爷爷,她也算是迷途知返了。若不是她的帮助,孙儿也没法找到刺客的地道,更无法活捉刺客头领,歼灭大半刺客。所以……是不是可以通融通融?反正她是在咱们的手上,没交给朝廷,他们也不知道……”为了能救莫怜,李郃也是尽量把自己的功劳往她身上安。
    “谁跟你说他们不知道的?你以为朝廷和其他世家的人都是瞎子聋子吗?一个刺客擅闯太师府被活捉,岂能瞒得住?现在她是以俘虏的身份被押在太师府的,其他人不敢得罪我们,不好要人,但若那刺客成了我们的‘自己人’,你说其他人会说什么?要知道,现在可是皇帝刚刚驾崩之时啊!”
    李郃小声嘀咕道:“别人又不知道她的真正样貌,随便拿个尸体替她,就说是她想逃走被杀掉了,不就行了吗?反正我也擒了个活口回来,加上城外那些尸体,交给朝廷,够数了吧。”
    李太师被说得一窒,确实如李郃所说,现在人在他们手里,其实只要他们愿意,凭李家的势力,想把莫怜窝藏起来,实在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关键在于,李太师并不愿意自己的孙儿同西南邪教的人有染。
    沉默了许久,李太师才以商量式的口吻道:“女人嘛,你也不缺,不说这京城的未婚妻和两个侍女,就是家中的女人,也有不少了吧?据说个个都是一等一的绝世美女嘛。你若是嫌不够,爷爷还可以找一些才貌双全的美女给你。至于那个女刺客,你们前夜才认识,又能有多深的感情?就当玩过的女人,算了吧。”
    李郃眯起了眼睛,以他那种强烈的占有欲,像莫怜这样的绝色美女,既已经将身子交给了他,他就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女人,怎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再被当成刺客关押起来甚至凌迟处死?“爷爷,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她?”李郃问。
    李太师道:“先讯问出她的身份、这次行刺的计划和过程,然后再把西南邪教的高层名单问出来……”
    李郃马上道:“这些我有办法问出来。而且他们都会一种自暴丹田的密术,若是你们用刑讯问,莫怜肯定会自杀的。”
    “哦?她叫莫怜?”
    “是啊,她的父亲莫平当初还是平原知府呢。是个清官,只是为朝廷中的奸人所害,才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地步。她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娘,才误入歧途进了邪教,不过一直洁身自好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便是这次上京也是受他们教里人所逼,绝非自愿。其实说起来,莫怜本性纯良,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李郃吹起皮说起谎来,那是滔滔不绝不打草稿的,直接把杀人不眨眼的邪教女头领莫怜给说成了被逼入教的无辜少女了。
    “莫平的女儿?原来是莫平,他倒确实是个好官。”李太师沉吟道。
    李郃小心地问道:“要知道的,我都能问出来。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能把她交给我了?”
    李太师立刻把脸一板:“不行,她得和你抓回来的那个刺客一起送交朝廷处置,在皇上入皇陵时,凌迟处死。”
    李郃眼睛瞪得老大,李太师却是把眼睛眯了起来,一老一小两个李家的男人就这么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起来。
    “我不同意。”李郃坚决道:“无论如何,我要保全她。”
    “你不听爷爷的话了?你不要忘了,你是李家子弟,凡事要为李家着想!”李太师声音虽不高,却有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李郃丝毫不肯退让,同爷爷对视道:“若连自己的女人都没法保护,我还算什么李家儿郎?”
    “你……”
    李郃低下了头:“爷爷,这事算我求你,放过莫怜吧。”
    李太师看着自己的孙子,他知道李郃的脾气,比他当年还要倔得多,且从小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本事亦不小,胆子可比天高,认定的事绝不会更改,也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叹了口气,李太师终于先软了下来:“罢了罢了。”
    李郃一喜:“爷爷,你终于答应了?”
    “我同意留她一条性命,不过她不能再留在京城了。等皇上遗体入皇陵,全城解禁后,就把她送出京城,先找个地方安顿,也不许将她带回扈阳。一年内,也不得与她有联系。等以后再看是不是把她纳入李家为妾。”
    “好的,好的,没问题。”李郃立刻答应了下来,既然送出京城,那要不要与她联系,又岂是爷爷所能管得住的?
    李太师看了他一眼,又道:“不过她在府中的时候,身上的内力束缚不能除去。”
    “没问题。”这些小问题李郃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其实,第二天,京城的净街令就撤除了。京城也开了西城门开始准许出入,只不过检查却仍是比平常严了许多,出入都要检查官府颁印的证明身份的文书。
    皇上驾崩的消息仍未正式放出,不过城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宫里也没再下令不得讨论,大家都知道,皇上八成是挂了。
    果然,第三天,皇宫的正式公榜贴了出来。很快的,这份公榜被传遍了整个大夏国,包括边临诸国。大家都知道,宣和皇帝驾鹤西去,新皇就要登基了。
    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始。
    宣和二十八年四月十一日,大夏国大武宣和皇帝因被邪教妖人刺杀,子时三刻龙驭宾天。太子按皇家典法受斋三日继位大统。接下来才是皇帝出殡入皇陵,据说这次包括皇帝生前的宠妃淑妃、贞妃在内的二十七位没有大后台的嫔妃,都要陪葬。包括一些侍侯的太监,陪葬的人过千。据说皇帝大行前,确实对总管太监范荐说过,要人陪葬。可这份陪葬的名单,朝中的明眼人却都可看出,是皇后一手拟出。基本上与她有隙又没有强硬后台的嫔妃,无一幸免,而平日里以她马首是瞻的,则无一在内。可知道归知道,皇后马上就要变成太后,有新皇撑腰,几位权臣支持,其他人又敢说什么?便连几大世家安排在皇帝身边的大内高手,也被皇后以失职之罪处死了大半。如今在皇宫中,可谓是皇后,也就是将来的太后只手遮天了。
    今日便是新皇登基之日,皇宫里到处都是一派肃穆威严的景象。已故宣和帝所有在京的皇子、公主,满朝文武大臣,齐聚威武殿,准备见证太子继位。
    身为正二品平虏大将军、武威侯的李郃自然也在其列,不过他却仍是穿着那将全身包裹住的礼甲,头上也戴着“鸡尾巴盔”,为的就是避免被太子也就是将来的新帝认出自己。
    今天不仅所有宣和皇帝在京城的儿子、兄弟都在,而且连以往没见过的公主也都齐登场。这些公主们还真是环肥燕瘦什么模样都有,有的就跟白母猪似的难以入目,有的则看起来端庄高贵还有几分傲人的资本。不过李郃自然不会看上这些长得一般,却个个脾气大如山的天之娇女们。
    而皇子列中,个个都是一脸肃容,看不出喜乐。特别是腾凌王等几个封王的皇子,更是标准的“死了爹相”,愁容满面,还真是有够“孝顺”的。
    威武殿的殿顶早已被修葺一新,完全看不出曾经被挖了个大洞的样子。不过李郃一看到大殿后面玉阶上的龙椅,想起那夜自己曾在上面嘘嘘,而大夏国的一国之君很快就要坐到上面,坐在自己曾经撒尿的地方,君临天下,他就忍不住想笑。
    一阵钟声过后,新皇和太后在几名御前侍卫的护卫下踏入威武殿,群臣立刻拜倒,山呼:“万碎!~”
    太后坐在了皇位后方新架起的一个软椅上,刚坐下,便放下了一层珠帘,明眼人都可看出,这是太后要垂帘听政的准备。
    曾经的太子,也就是新皇,则站在了龙椅之下,垂手而立。总管太监范荐走上了玉阶,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打开金黄色的圣旨,叽里呱啦开始念开了。
    李郃在下面听得昏昏欲睡,自动过滤着这公鸭嗓子念出的声音,别人喊万碎的时候他跟着万睡,听了半天只大概知道了新皇登基,年号为永德,明年便是永德元年。
    新皇行过仪式后走上了皇位,正式成为了大夏国的皇帝永德帝,众臣自然又是一番大礼行过。
    几乎和李郃前世所见的新领导上任一样,刚刚坐上皇位的永德帝也免不了来一番慷慨激扬的演说,无非是抬高自己蔑视敌人、赞颂过去憧憬未来,还全都是难懂的正式行文,让李郃赞叹了一番这废柴皇帝的文采。
    正开着小差,忽然听到上面喊道:“武威侯。”
    李郃身子一抖,反应了过来,赶紧出列道:“臣在!”
    永德帝一脸笑意地对旁边的范荐道:“宣旨。”
    范荐应声拿了一圣旨念了起来,李郃在下面听了一会,终于是明白,这废柴皇帝是在奖赏他发现刺客藏身地道、劫杀欲逃的刺客团伙并擒住刺杀了皇帝的刺客头目顾小岑。不仅赐了他一大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将他由正二品平虏大将军提到了从一品柱国大将军。
    让他有些奇怪的是,这朝廷怎么知道他抓的岑头就是杀皇帝的刺客?这皇帝是谁重伤的,他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想想也是,本来一国之君在皇宫里被人刺杀就是够没面子的事了,若是新皇都登基了,这刺客还没拿到,那岂不是把面子都丢光了?嘿嘿,这岑头却是成了废物利用,死前帮他背了个大黑锅。
    谢恩之后,李郃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返回班列。心里却是咒骂着,这废柴皇帝和他的老废柴皇帝一样是个猪头,取的将军名字一样难听。以前他是“平乳”大将军,现在则成了“猪锅”大将军。
    只见那范荐被皇位后的太后叫了去,耳语了几句后,又走到皇帝旁低语了几句什么。皇帝似乎有些惊讶,眼睛又看向了李郃,不过后者此时正想着他的新军衔了,没有注意。
    “武威侯。”皇帝又出声了。
    “呃?”李郃一愣,忙出列道:“臣在。”心中暗想,不会是嫌赏的少了,要拿个公主赐婚吧?那事情可就大条了,这些公主一个个生得丑不拉几又拽得二五八万的,娶回来有个鸟用?
    “武威侯尽心为公,不顾个人安危,将刺客追捕归案,得慰先皇在天之灵。前有平虏收地之功,后有护驾擒贼之忠。为表卿之功劳、忠心,朕特赐卿免死金牌一块,今后无论所犯罪过之大小,皆可赦免其罪三次。望武威侯继续为众臣将之表率,为我大夏再立功劳。”永德帝挤着嗓子说道。
    李郃和殿上众臣都是听得一呆,免死金牌?
    自大夏建国以来,免死金牌这东东还是第一次出现呢。虽然前朝已有过例子,但在本朝却从未有过。免死金牌,无异于一道金字护身符,新皇一登基就对李家施以如此恩惠,自是引来不少人的眼红。
    一个御前太监从太后所在的珠帘后走出,捧着一个金黄色绸布盖的东西走到皇帝身旁。
    永德帝掀其绸布一角看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太监便将其端到了李郃面前。
    明眼人都可看出,这免死金牌,似乎是太后准备的。
    李郃谢恩后揭开了绸布,旁边的大臣、皇子、公主纷纷侧目,想一睹我朝开国第一块免死金牌的模样。
    只见这金牌全身金黄,应是纯金打造,由两个小圆并合在一起,看起来仿佛葫芦一般,上书两个大字——免死。下面刻了铸造的年月日时和“大夏永德大帝赐武威侯李郃”的字样。
    李郃捧起金牌,自是免不了又是一番谢恩,再将自己对永德帝无比的忠心激情表达了一遍后,才将金牌收起,退回班列。
    李郃之后,永德帝又封赏了几人,降罚了几人,不过总的来说,满朝文武的权力构架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仍是三公把持朝政,李家统领群臣。加上李郃隐约可能成为新帝和太后面前的红人,众大臣对李家是越来越依附了。
    回府的路上,李家的三个男人都坐于一辆马车中,车旁是李家的高手,车前车后则跟着数十名护卫的羽林军骑兵。在京城出了刺杀一事后,主要大臣上朝回家的路上,防备就加强了数倍。朱雀街的巡逻,也比以往更为繁密了。
    “那老婆娘这是什么意思?”李明把玩着手中的免死金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李郃摸着下巴笑道:“估计是我北伐的时候杀人太多了,太后老佛爷籍此告诉我,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人要多多‘免死’。”
    两兄弟说着,竟然试起这金牌的纯度来。
    李太师轻咳了两声,两人才又重新坐好。
    “太后此举,想来是为了对我们示好,表示恩宠。其实这块牌子,并没有什么实质的用处。以我们现在在大夏的权势,有没有这块牌子,都一样。只要我们权势在握,便没有人敢轻易动我们。而若等到我们权势不再时,就算十块免死金牌,也救不了我们的命。”李太师眯着眼睛说道,这个表情,似乎已经成了李家男人的招牌。
    李家的三个男人在马车中议论着“免死金牌”,皇家的母子二人也在皇宫中就这块牌子展开了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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