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地上那具毫无生气的死尸,季海棠只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娄胜豪的脸上不仅没有悔意,反倒悠然自得的由耿阳脖颈上拔下了那根红筷子,还煞有介事的对着嘀嗒的血珠吹了口气。
    “祸从口出患从口入……这句话从来不是虚妄之言,谁再胡说八道,这就是最好的下场。”
    这句话摆明了是说给季海棠听的,耿阳不过是以自身性命做了一回“出气筒”罢了。
    卧房外的季一凡在听到尖叫声后立刻带人冲了进来,见到眼前的景象时亦是大吃一惊,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声:“这人为何躺在这里?”
    娄胜豪摆弄着手指,笑的很是诡异:“你用词好像有些不准确……什么叫躺在这里?他分明是死在这里才对。”
    季海棠二话不说便挥了下手臂,疾言厉色的吼道:“一凡,速速将尸体抬走,我不想再看见他!”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结束,季一凡和手下人才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将人抬了出去。
    众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言语,沐寒霜却动作温柔的递了一杯酒过去:“月郎,你消消火,再也没有人敢胡说八道惹你不开心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孩儿在别的男人面前施展温柔,敢怒不敢言的季海棠暗自在心里骂出了“我真窝囊”这四个字。
    沐寒霜这一动作当即引起了柯流韵的注意,他没有因为耿阳的死就忘记“酒”这件事,他态度强硬的要求蒙儿将手中的水酒饮下,奈何蒙儿对此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三阻四。
    因为季海棠曾为此女说过话,娄胜豪秉着不能让他如愿的心思大声苛责起来:“这杯酒是姑娘自己端上来的,为何不敢喝?难道真如柯少侠所言,这杯酒里面有毒不成?”
    “自然无毒!”
    蒙儿立马给出了否定回答,抡起酒壶便往嘴里送,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声音,一壶酒就这样被她喝进了肚子里。
    打了一个嗝,蒙儿拿下酒盖便将酒壶倒放着晃了晃,一脸的自得之色:“若是酒里有毒,我现在早就死了,怎么可能站在这里和你们聊天呢?”
    柯流韵不依不饶的说道:“我一直以来说的都是你手里那杯酒,而非酒壶中的那些……你敢喝吗?”
    “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说罢此话,一脸怨怼之气的蒙儿便做出了丢酒杯的动作,幸而一旁的程饮涅及时摁住了她的手臂,飞快的将装满酒的酒杯夺到了手中。
    “蒙儿姑娘这是做什么?这酒杯看上去应该价值不菲,以你现在的月奉怕是很难支付的起才是。”
    面对程饮涅的问话,蒙儿的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但她就是不肯伸手去接酒杯,也不愿解释摔酒杯的原因。
    娄胜豪立刻将矛头指向了季海棠,一开口便是阴阳怪气的语调:“季少主,你这位丫鬟的反应貌似有些不太正常……一壶酒都喝了,还怕这么一小杯吗?”
    纵使心里恨透了他,季海棠也不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跟他撕破脸皮,只得亲自走至蒙儿跟前:“既然无毒,你又在怕什么?喝了就可以自证清白,这有什么不好?”
    眼见所有人都在针对一个小姑娘,正义感突生的叶枕梨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臂:“喝呀!你拿过来的酒为什么不敢喝?”
    “我、我不能喝……”万般无奈之下,蒙儿还是摇了摇头,脸上竟然挂着几抹心酸的神色,看的人心中十分难受。
    敲了敲酒杯,程饮涅幽幽开口道:“美人儿皱眉……此等景象真是好看极了。”
    “阿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有没有同情心啊!”对着程饮涅发了一番牢骚,叶枕梨再次将目光对准了蒙儿。
    “你为什么不敢喝?难道真是受了谁的指使在酒中下了毒不成?那个人是谁,你大胆说出来不要怕,我们所有人都会为你做主的,决不让奸佞小人得逞!”
    听过此话,季海棠立即说出了反驳之言:“我没有指使她下毒,就连敬酒这件事都是她自作主张去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叶枕梨恶狠狠的吐出了这几个字,完全就是奔着季海棠去的。
    莫说是叶枕梨,旁人看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怀疑,毕竟蒙儿是她的属下,若不是受他指使,还能有谁?
    季海棠除了忙着解释,也想不出别的事可做,只能摆弄着一双无处安放的手捏着衣裳叹气:“我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就在季海棠百口莫辩之际,娄胜豪突然站了起来:“这杯酒有没有毒还不一定呢,你们这是做什么?快收起那副小眼神!”
    就在所有人都被娄胜豪的举措感到吃惊之际,他又似笑非笑的补充了一句:“省的一会儿把季少主逼急了……他可是会跳墙的。”
    娄胜豪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奚落季海棠的机会,“噗嗤”一声,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过半点声音的苟若白突然笑出了声,瞬间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似乎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苟若白的眼中写满了“害怕”这两个字,他像小白兔一样温顺的低下了头,并将身子藏到了萧无羡身后。
    一片沉寂过后,程饮涅缓缓将酒撂到了桌上:“证实这杯酒有没有毒很简单,派人验毒即可,何必闹的这么不愉快。”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季海棠当然不会错过,第一时间举起了赞同的双手:“对,验毒!验毒!”
    反正他从来没有吩咐蒙儿下毒,自然不会惧怕验毒。他甚至天真的以为,只要他一力主张验毒这件事,就可以洗清自己所有的嫌疑。
    习惯与他唱反调的娄胜豪怎么能错过这次机会,第一时间抛出筷子将他的手臂打落了下去,且就打在他骨折的地方,疼得他“哎呦”了一声。
    季海棠本想出言为自己挣得几许颜面,却在话出口的那一刻又紧紧闭上了嘴巴,他还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实在是因为娄胜豪出手太快了,耿阳的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一旦娄胜豪想要动手杀谁,就连顾怀彦和程饮涅也不一定能保护到他。
    真真切切将季海棠的哎呦声听进了耳中,衷心护主的季一凡再次带人冲了进来,季海棠趁势高喊道:“一凡,快将验毒的工具拿来!”
    “慢着!”季一凡尚未来得及转身,娄胜豪便挥动衣袖关闭了大门:“验毒这个法子虽然有效,但是未免也太慢了一些!”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季海棠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问出了这句话。
    娄胜豪先以掌力将酒杯吸至手中,继而又以一个飞身旋转来到了蒙儿跟前,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直接让你的丫鬟喝了这杯酒,有毒没毒自然明晓。”
    接下来,令所有人都大吃失色的景象就这样出现了。
    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蒙儿竟然仅凭掌力便逃脱了季海棠的控制,顺道还将酒水全部打翻在桌布上。
    趁着娄胜豪愣神的功夫,蒙儿一跃上桌,以一记后空翻跳到了门口,迅速拉开了那两道门。
    娄胜豪没有上前追人,而是幸灾乐祸的敲了敲桌子:“她的举动已经完全可以证明那杯酒有毒了,否则何故要做逃跑之举。”
    百口莫辩的季海棠颤巍巍的朝着季一凡挥了下手臂:“一凡,速速拦住她,千万那不能让她逃脱!”
    她的武功比想象中还要强上不少,门口拦路的人尽数被蒙儿一顿好打,七仰八叉倒在地上连连哀嚎。
    眼见她的一只脚已经走出了门口,程饮涅出其不意捏住了萧无羡的肩膀:“蒙儿姑娘请留步!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萧无羡会活着离开这里!”
    没有片刻的迟疑,蒙儿就这样离去,只剩下众人的疑惑声、唏嘘声以及萧无羡的呻吟声:“城主大人,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这是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程饮涅也有了一丝小小的慌神,闭目沉思道:“程辞啊程辞,胜负在此一举,你可千万莫要教我失望!如若你所言为真,萧无羡便是我手中最大的筹码。”
    被他擒在手中的萧无羡脸色越发难看,程饮涅将心一横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折断了他手臂的骨头:“对不起了,都指挥使大人!”
    “咔擦”一声结束后,另一声无比凄惨的叫声就这样萦绕于房中,所有人都被萧无羡的惨叫声惊住了,更多的还是对程饮涅为何突然这般心狠的猜疑与不解。
    就连杀人如麻的娄胜豪与季海棠这类人都露出了满脸吃惊的神色,曾经以杀人为生的柯流韵也悄无声息的捂住了嘴巴,不自觉的将身子朝着顾怀彦靠了靠:“他……他这是怎么了?”
    一脸茫然的顾怀彦在摇了摇头后一步步挪向了程饮涅:“饮涅,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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