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曲宗荣来给她送饭了:“柳姐姐,你刚才说你爱上谁了?你要和谁永结同心?”
    “我不饿,把饭端走,把门关上。”显然,柳雁雪并不想满足他的好奇心。
    在柳雁雪这儿碰了钉子曲宗荣又端着饭敲开了顾怀彦的房门。
    顾怀彦正坐在床上细心的擦拭着手里的刀,见到曲宗荣来为他送饭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他不饿。
    曲宗荣一下子就急了:“这些饭菜都是我亲手端的!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这分明是对我的不尊重!”
    顾怀彦这才放下手里的刀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一个两个’什么‘你们’的?你把饭放下我吃便是了。”
    曲宗荣放下饭菜笑道:“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想不想知道?”
    顾怀彦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不想。”
    曲宗荣神秘兮兮的凑到顾怀彦耳边小声说道:“这可是关于柳姐姐的秘密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顾怀彦重复了一下方才摇头的动作:“不想。”说罢,顾怀彦重新拿起了他的刀擦拭起来。
    尽管顾怀彦已经数次表达了他的立场,但曲宗荣还是忍不住把话说了出来:“柳姐姐说她爱上了一个男人,而且她想要和那个男人永结同心。”
    突然间顾怀彦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他轻轻的把刀放置在桌上。许久,他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是吗?恭喜她。”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曲宗荣有些遗憾的托起了腮帮子:“有什么好恭喜的,好像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爱她。柳姐姐说他不懂她。依我看她根本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再依我看呢,她还不如跟我,我一定会好好对她,我发誓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呵……”顾怀彦忽而又感到了一丝释怀:“你在我这里发誓她是听不到的。”方才神色还无比凝重的顾怀彦现在竟然也学会调侃人了。
    曲宗荣并没有注意到顾怀彦脸上这些微妙的变化,只是不住的感叹着:“我也想跟柳姐姐发誓,可她基本上每天都窝在房里不肯出来。我虽然每天都以各种理由坚持去她房里找她,但每次我才开口她不是累就是困。刚刚好心去给她送饭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说不饿。”
    听完了曲宗荣的陈述,顾怀彦心里更加舒服了。可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哦,是吗?也许她今天确实不饿吧!”
    曲宗荣白了顾怀彦一眼:“她都三天没吃没喝了,能不饿吗?”
    这下子倒是真的把顾怀彦惹急了:“你怎么不早说?”
    曲宗荣也急了:“你冲我嚷什么!你有认真听我说过一次话吗?我早就说了我有关于柳姐姐的秘密。是你自己说你不想听的。”
    顾怀彦“腾”的从床上站起来抢过曲宗荣手里的食盒就冲了出去,接踵而至的便是曲宗荣的谩骂:“吓死小爷了!顾怀彦你个反复无常、心口不一的神经病。”
    这已经是今天他第二次矗立在柳雁雪门前了。只是这次,柳雁雪没有开口叫他进来说话。不过幸好,这一次他主动敲起了门:“雁儿……我可以进去吗?”
    敲了许久都不见回答,顾怀彦绕到窗边轻轻推开了一道缝。柳雁雪已经趴在被子上睡着了,只是她手里还攥着那些零散的丝线。
    此情此景不仅勾起了顾怀彦的小心事,他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曲宗荣的话:柳雁雪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想要和那个男人永结同心却只是一厢情愿。
    顾怀彦清楚的记得,那些红丝线是用来编织同心结的。他忽又想起柳雁雪曾经说过要他帮忙找妹妹的事。
    “莫非你编织同心结就是要送给那个不爱你的男人吗?那个男人是谁?你要我把你带在身边是为了让我帮你找到他吗?”
    自言自语了一番后顾怀彦悄悄把食盒放在门口便走开了。从他走路的姿势可以看出他的惆怅与不安,但他竟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男人。
    同样,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惆怅与不安的来源。
    如果他知晓他就是柳雁雪爱的人,如果他知晓那同心结是要编来送给他的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可惜,人生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不管多么坏,有些事总是无可避免。
    回到房间顾怀彦也小憩了片刻,待他醒来已是深夜。
    屋内昏暗无比,顾怀彦本欲点燃蜡烛,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过,紧随其后的便是“轰隆隆”的雷声和雨点敲打窗子的声音。
    六月的天好似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无云,到了夜晚就开始电闪雷鸣。
    这样恶劣的天气实在让人提不起心情做些什么,顾怀彦重新躺回到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住的这间屋子乃是威虎庄最为破旧的,隔音效果十分的差,震耳欲聋的雷声放肆的冲进他的耳朵里。
    “雁儿……”
    喊着柳雁雪的名字,顾怀彦穿好衣服就走了出去。闪电与暴雨齐加仍旧挡不住顾怀彦的脚步,他莫名的感到不安。
    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走到了柳雁雪房门前。他送过来的食物还原封不动的待在门口,顾怀彦蹲下身打开食盒才发现里面的饭菜都已经被雨水泡烂了。
    这是他今日第三次来柳雁雪门前,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敲门而是坚决果然的走了进去。
    柳雁雪就像一只小流浪猫一样蜷缩在床脚瑟瑟发抖。
    顾怀彦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柳雁雪,他急忙坐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雁儿,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会如此冰冷?”
    “怀彦哥哥!”
    顾怀彦的到来对柳雁雪来说好比是冰天雪地里一团炽热的火焰。
    她不顾一切的抱住顾怀彦将头埋进他怀里:“怀彦哥哥,你终于来了……”
    又是一道响彻天际的雷声,柳雁雪的双手不自觉的加重了抱着顾怀彦的力度。顾怀彦轻轻附在她耳边说道:“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柳雁雪很是踏实的靠在顾怀彦怀里,顾怀彦轻声问道:“怎么抖得这么厉害?你病了吗?”他的发问却迟迟得不到柳雁雪的回答。
    巧的是追风寨里的夜同样不太平——风雨雷电齐聚。
    云秋梦房间的窗子无情的被风吹开,她却连下床关窗的勇气都没有。一阵雷声经过竟吓得她大叫起来,就连睡在她隔壁的阮志南都听到了她凄惨的叫声。
    实在放心不下,阮志南穿好衣服就推开了云秋梦的房门。
    伴随着闪电阮志南就这样来到了云秋梦的面前,倒是惹得云秋梦更加恐惧:“……啊……你是谁?滚开!”
    直到阮志南将点燃的蜡烛递到云秋梦面前时,她才终于安静下来:“志南……”
    烛光摇映下,云秋梦平日里那张活泼可爱的脸在此刻显得格外苍白,当真是看的人好生心疼。阮志南急忙帮她盖好被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云秋梦委屈的点了点头:“……自我懂事起,只要一到雷雨天我就会做同一个梦。我总是会梦到在一间茅屋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妻子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女婴,她旁边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儿。后来、后来……”
    阮志南捋了捋她凌乱的头发:“后来怎么了?”
    云秋梦努力的回忆着梦境里面的一切:“后来那对夫妻就被人四个蒙面人杀了,那个刚出生的小女婴被其中一人抱走了。”
    阮志南笑着握住了她的双手:“不要怕,那只是梦而已。”
    “不!”云秋梦急忙否定了他的话:“那不是梦,我感觉这一切都很真实。尤其是那个三四岁大的女孩儿……她的脸……”
    阮志南问道:“她的脸怎么了?”
    云秋梦抚摸着自己的脸说道:“我三岁生日那年,父亲曾经找来一位很有名的画师为我画过一幅画。我梦里的那个女孩儿有着一张和三岁时的我极其相似的脸。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开始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噩梦,可我从来没有梦到过那个女孩的结局。我始终不知道她最终到底是死是活。”
    阮志南轻声安慰道:“那只是巧合而已。我还总是梦到我成了武林响当当的剑术高手呢!”
    云秋梦使劲摇着头:“不是!我确定梦里那个三四岁的女孩儿不是我,她只是跟小时候的我长的很像而已。”
    阮志南道:“不是你不就更好了。”
    云秋梦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梦里的那个女孩儿,“尽管她不是我,但我总觉得我好像在现实中见过她那双眼睛。至少有两次!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
    阮志南摸了摸云秋梦的额头确认她没发烧后才继续问道:“你是说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梦里的女孩儿吗?那你见到的是小时候的女孩呢还是长大后的女孩呢?”
    云秋梦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我该是见过她。”
    阮志南又问道:“那个刚出生的小女婴呢?”
    云秋梦的眼睛忽然闪烁了一下:“说来奇怪,虽然我从来没有一次看清那个小女婴的脸,但我总觉得她离我很近很近……却又好像很远很远……就是那种从来不会靠近但也从来不会走远的感觉。志南,你懂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吗?”
    这次换阮志南摇头了。他确实理解不了云秋梦说的这种感觉,他只想要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他只想云秋梦一生平安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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