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些没被回复的信息,没被接听的电话,她忽然感到很委屈,就像小时候一样,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钟逸辰真是服气,垂眸凝视她,妥协似的轻叹气,“我又没跟你家人告状,你有什么好哭的?”
    “那你是不是都不想理我了?”她还好意思得很,浑然不想,自己之前是怎么晾着他的。
    可这都是被自己惯的,以前就是太顺着她了。
    钟逸辰心里想着,嘴上便应着,“我也不是无坚不摧,毫无脾气的。”
    就她做出的事,就她那天那么维护那个王八蛋的态度,就够他心塞成疾了。
    而他不仅有脾气,且脾气还很大,只是没太对她发出来而已。
    “我这几天都没吃好,睡好过。”满脑子都是她跟别人生孩子这件事,也确实是故意不搭理她,让她着急的。
    她都让他那么难受了,他当然也想给她点惩罚。
    一听他说没吃好,睡好,任嘉禾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那些眼泪吧嗒吧嗒就开始往下掉,她低垂着头,“我也是没吃好,睡好。”
    一面担心他会事情告诉父母,想着若告诉了要怎么应对?怎么解释?一面又难受于他对自己的不理不睬。
    过去,他可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过。
    所有防线轰然坍塌,钟逸辰心尖都因她这话而颤动,泛起丝丝拉拉的疼。
    他咽下唾沫,压下这份悸动,平淡如常的开口,“那你现在愿意告诉我,孩子是谁的吗?”
    本以为他这几日都不提,是不会再追问自己了,没想这才刚说上话,他就又突然提起,一时,任嘉禾有些错愕,心虚,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先别问,等我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等情势稳定,确保无误,她会和盘托出。
    钟逸辰心塞,当她到这时还在维护那个王八蛋,刚因她回暖的心情,又再度因她冷了下去。
    表现在脸上尤为明显。
    任嘉禾看着甚是心慌,伸手揪住他衣摆,肯定的,“我以后真的会告诉你的。”
    “那你就等以后肯告诉我时再找我吧。”愤怒又从心中起,钟逸辰拿开她手,就转身,大步朝外面走。
    任嘉禾看着他背影,刚抓过他衣服的手,指间略颤抖的缓缓收到自己身侧,她又钻进洗手间,洗掉脸上泪痕,平复了好一会才若无其事,安安静静的走出去,继续跟大家烧烤。
    一行人娱乐到晚上。
    心情太差,喝得微醺的钟逸辰留宿大哥家。
    客厅里,钟斯年问他时,他特生气的把任嘉禾有孩子一事和盘托出,“小禾有孩子了,还为了个没担当,不知道死在哪的男人,以死威胁,不准我告诉她家里人,你说她是不是傻?”
    钟斯年握着茶杯的手微一顿,扭头看着自家愤愤不已的弟弟,“你确定是她自己的孩子?”
    他是觉得任嘉禾不对劲,但从没想过是未婚先孕,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太不符合对她的认知。
    “那女孩跟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她自己也承认了。”想到她之前的欺骗遮掩,想到自己发现秘密后与她不愉快的两次对话,想到那个她跟别人生的孩子,钟逸辰就嫉恨不已,“如果让我知道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是谁,我非得弄死他不可。”
    钟斯年看着他炸毛的样子,神色未变的,“先不说你能不能找到那个男人,就算找到了,你有什么资格跟立场教训人家?”
    “我怎么没有?”钟逸辰腾地起身,有理有据地反驳,“且不说我们跟他们兄妹俩一起长大,就说后面认识的三哥跟子墨,如果我们当中有人被欺负,你能冷血的做到袖手旁观?”
    “当然不能。”毫无疑问的肯定之后,“但感情的事除外。”
    “哥!”钟逸辰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钟斯年很冷静地看着他,待看到他忍不住又要炸毛才开口,问的是与这件事没什么直接关系的问题,“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小禾心甘情愿的跟前男友滚床单,生孩子,你会这么气愤,激动到恨不得弄死睡过她的人?”
    “我......”我了半响,理直气壮,“我也算是她哥啊,忍不了自己的妹妹被人始乱终弃不行吗?”
    “那如果那男人愿意回来娶她呢?”
    钟逸辰瞪眼,良久把自己扔回沙发,“没有这个如果,你的选项不成立。”
    回来娶她吗?
    怎么可能,如果要娶,早就娶了。
    但,倘若真有这个如果呢?
    只要一想到她要嫁给别人,钟逸辰心里就又翻江倒海的不平静了,但他嘴硬,死不承认,也不肯让自己有半点难受流出。
    为掩饰自己的异样,连林听进来问他“怎么了?”
    他都是调整姿势背转过去的不予理会。
    偏偏他哥要不给面子的拆台说他是,“情商被狗对吃掉了,不用管他。”
    那瞬间,钟逸辰差点就没忍住脾气,反怼回去,但话到嘴边,还是又咽了下去。
    关于他哥跟林听,窗户纸不易捅破,不然会很不好收场。
    .....
    他这边是气愤,心痛,自我作对,而另一边,跟着哥哥嫂子回去的任嘉禾,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安静。
    她那张脸,平日就极少有太多情绪外露,现从外表上看,也很难发现异常。
    但任嘉致还是从她跟钟逸辰两人的细节里发现端倪。
    车子开出钟斯年家就问她,“是跟钟二闹不愉快了吗?”
    近来,他都是一心扑在妻子身上,对妹妹的关心是少之又少。
    不过想,她有独自在国外生活的经历,他现在对她独居在外也比较放心。
    任嘉禾愣了一下,脸不红心不跳的,“是闹了点小矛盾,但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
    “能让钟二气到不理你的矛盾,真算小吗?”钟逸辰对她有多宽容,任嘉致是知道的,所以,对她嘴里的小矛盾表示怀疑。
    “......”任嘉禾被噎住,无言以对。
    通过后视镜看清她反应的任嘉致又说,“一段感情的维系,单靠任何一人都是不长久的,你若还想跟他像以前那样,就该主动些。”
    任嘉禾还未做出回应,副驾驶座上的舒若尔已想到自己,扭头看他,尽管知道,他这是在规劝妹妹,但她仍有种是在对自己说的感觉,因为,在他们这段感情里,她也没有主动。
    因身份悬殊的自卑,因害怕受伤的不敢,让她畏手畏脚。
    不过,现在确定他对自己的感情了,她以后会学着主动的。
    接受到她的凝视,任嘉致也转眸看向她,唇角刚扬起笑弧,就就听任嘉禾说,“我知道,我会去找他的。”
    等过几天,他气消些,她真的会去。
    都是成年人,任嘉致见她有主动和解的想法,就适可而止的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转而又问她,“前两天听妈说,要帮你物色相亲对象,你对另一半有什么想法吗?”
    她要去相亲,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任嘉禾明显受到惊吓,很是抵触,“你让妈别忙活了,我是不会去相亲的。”
    “那你得自己跟她说。”这个忙任嘉致是不会帮的,不过看她这么抵触,激动,他也不由得想到一点,“如果是已有喜欢的人,可以带回家给爸妈看看,让我们帮你参考参考。”
    大家知道她不善交际,便想当然的以为她没有恋情,但喜欢爱慕的人呢?
    这点似乎跟交际没有太大的关系。
    任嘉禾别开脸,看向窗外,有些沉闷的,“如果有,我会带给你们看的。”
    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
    ......
    辗转难眠的熬过一夜,钟逸辰第二天离开前,还是去找他哥谈了次话,说的是,“哥,你帮我派两个人去米兰,去小禾曾待过的学校,她居住过的地方,好好查查,那个让她生孩子的男人到底是谁?”
    “想清楚了?”钟斯年抬眸看他,未予答应而是反问,确定。
    钟逸辰点头,“嗯。”
    不把这个人找出来,他吃不好,睡不好。
    而这段时间的痛苦煎熬,也是真让他看清了,自己对任嘉禾的感情早已经变质,只是从小到大,他一直把自己放在哥哥的位置上,未曾擦觉,也从未仔细听过自己的心声。
    把男女之间的爱,当成兄妹情。
    平白错过了,她作为女子,最易对异性产生爱情的青葱年纪,让她成为别人的一场风花雪月,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自己难受,她这些年的日子也是可想而知的不好过。
    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待在那举目无亲的米兰,无法想象的艰辛。
    也不敢想,一想就心疼。
    不知道,他现在幡然醒悟,还来不来得及?
    他不嘴硬,也不端着惩罚她,晾着她了。
    晾着她,难受的还是自己。
    从发现她有孩子那个早上,到现在,他没舒坦过一天。
    钟斯年看他的样子,也是什么都不再问的,拍拍他肩甲,答应下来,“我等下就帮你安排。”
    ......
    听到门铃,从监控里看到说要等自己肯说才能去找他的男人时,任嘉禾有些诧异,不过两三秒,脸上诧异就渐变成唇角微扬。
    女儿指着监控里的男人,仰头看着她问,“又是那个叔叔,我们这次要躲猫猫吗?”
    任嘉禾抚摸女儿小脑袋,摇头,“以后只要是这个叔叔来,我们都不玩躲猫猫了。”
    “哦,那要开门吗?”尽管对这个叔叔的喜欢已经快要跌入谷底,但不用再躲起来,任可欣还是很开心。
    开门是肯定的,但听到女儿这么问,任嘉禾还是暂停下来,询问她意见,“欣欣想开吗?”
    任可欣眨巴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
    任嘉禾对着女儿暖暖一笑,就起身去开门。
    不过开门时,因不确定因素的紧张,让她把刚对女儿扬着的暖笑收了起来。
    于是钟逸辰看到的还是她安静美好地样子。
    安静到连招呼都不跟他打。
    他深深地,深深地凝视她,好一会才扯开唇角,“怎么都不让我进门了吗?”
    任嘉禾如梦初醒般,赶忙站到边上让路。
    钟逸辰轻叹气地,提着东西进门。
    任可欣一见到他就立刻抱紧妈妈大腿,躲到妈妈后面,只露出个小脑袋,好奇又防备地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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