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意思,我们是要守住这片草场?”刘云水的眼中顿时闪着攫取的光芒,对他来说,守住金银滩,就有了与蒙古人战斗的机会。
    “这里本来就是大明的土地,只是蒙古人南下,才从西宁卫手中夺去这片草场,”李自成淡淡一笑,“我们现在领取了西宁卫的物资,就是西宁卫的人,难道不应该将这块土地收回来?”
    “大人,这里无险可守,万一蒙古人来了,留在这里的牧民怎么办?”刘云水迟疑片刻,忍不住道:“还是我们要将骑兵留在这里,保护这一片牧场?”
    李自成抬头凝视着远方,在他的记忆中,这一带既没有军堡,也没有隘口,牧民的确无法自保,看来,自己还是太急了,“我们的骑兵才数十人,就是留下来,也难以保证牧民们安全,再说镇海堡才是我们的根本,骑兵无法驻扎在这儿。”
    “大人,那怎么办?”刘云水也是没法,只能向李自成求教,他逐渐变得与李过差不多,遇上棘手的问题,就寻李自成讨主意。
    李自成暂时也没有好的法子,他的士兵实在太少了,集中一处都无法对抗蒙古骑兵,更别说分兵了,不过这个问题早晚要解决,“云水,金银滩草原以北,有一座汉代遗下的古城,叫‘三角城’,你知道吗?”
    “大人的意思,要恢复古城?”刘云水并不知道这座古城,更别说它的位置了,“可是要恢复古城,不是三两天之功,而且需要大把的银子,卫里会同意吗?到时候又要分兵驻守,我们才百余士兵……”
    “士兵没关系,伍公公说了,只要我们给他战马,他就会升我为千户,允许我扩军。”李自成担心的倒是银子,不知道伍公公是否同意恢复古城,左思右想,也没找到能让伍公公同意的理由,蓦地,他有了一个主意:自己筑城。
    只要伍少陵点头同意,他可以组织士兵筑城,在古城与镇海堡之间,有大量的牧场,将这一片牧场将是军队的自有牧场,有了这个利益驱动,古城对自己这支军队而言,比西宁卫更有实际意义。
    心里有了计较,李自成却是面不改色,“云水,马牛羊还是先驱赶回去吧,恢复古城的事,迟些再说,我要实地考察,也需要卫里同意才行。”
    知道李自成没有放弃,刘云水也就放心了,他知道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如果没有卫里的大力支持,恢复古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回去的时候,因为有了牛羊的羁绊,行军速度极缓,好在沿途并没有遇上蒙古骑兵,李自成在巴燕峡谷休息了一晚,宰了些绵羊,士兵们大吃一顿,便赶回镇海堡。
    这一次得了两百余战马,连同原先的七十多匹,现在战马总数接近三百匹,还有一些未成年的马驹,扣除即将交付伍少陵的一百匹,还有近两百匹,人手接近两匹。
    李自成并不打算将一百匹战马一次性交付,如果让伍少陵觉得战马来得太容易,说不定还要增加战马的数量。
    六月十四日下午,李自成来到西宁,他先是来到伍府,府丁见是熟人,也没刁难立即通报,伍少陵这次在书房会见了他。
    伍公公虽然识得几个字,但绝非文雅之人,书房内的摆饰,除了一些经史文书充个门面,大部分都是账册,在书房接见李自成,多半是将李自成看做自己人。
    李自成入了书房,伍少陵正拿着一本账册仔细端详,时而皱眉,时而露出微笑,花瓣似的皱纹随着眼睑像小蛇一样在脸上游动,他站在面前,一动不敢动,直到伍少陵抬起头,方才下跪,“属下叩见伍公公。”
    “自成来了?在咱家这里,不用客气,坐吧!”伍少陵合上账册,仍在方桌角上,“怎么样,战马弄到了吗?”
    “回公公,属下幸不辱命!”李自成再三谢过,方才在侧首的一张木椅上落了半个屁股。
    伍少陵的脸上保持着谦和的微笑,也看不出特别的高兴,“都是良马吗?价格怎么样?”
    “回公公,都是蒙古人正在使用的战马,绝对是良马,”李自成双手抱拳,向伍少陵行礼,“价格上爷说得过去,说好了每匹战马八十五两银子,不过……”
    “不过什么?”伍少陵脸现愠色,“自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公公,蒙古人说,他们有了银子,也没什么用处,希望公公允许他们用这些银子,购买些粮食物资,蒙古人也没说什么时候要买,只说他们将来需要的时候。”
    伍少陵沉思良久,面上方才一松,“也罢,将来的事,谁也做不得准,他们要购买些粮食食盐也可,但生铁就不行了,”又对着李自成道:“自成,办成了此事,咱家也算你功劳一件。”
    “属下多谢公公提携!”李自成心中窃喜,买马也算军功?再说他做的完全是无本生意,买马的四千多两纹银,全部落入自己的腰包,“属下与蒙古人费尽口舌,到了这个价格,他们再不肯松口。”
    “八十五两,也不算太贵,”伍少陵盘算了一下,才四千多两银子,“马匹在哪?如何交割?”
    “公公,马匹明天就到,但蒙古人不放心,他们要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在西宁城外交割。”
    “在西宁交货也好,”伍少陵点点头,目光在李自成的面上停留片刻,“自成,下个月的五十匹战马,须要按时交割,如果百匹战马凑齐了,咱家要升你为千户,别人也不敢多言。”
    “属下多谢公公!”李自成装模作样,又要下跪行礼。
    “自成不需多礼,这里是咱家的书房,不是卫里的大堂,”伍少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的微笑,这种微笑,完全不是开始时那种礼节性的,“只要跟着咱家干,升官是迟早的事。”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唯公公的马首是瞻!”
    “这次过来,还有什么要求?”伍少陵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小口,口中粘上一片茶叶,轻轻咬了咬。
    “公公,属下……公公能否给属下拨出足额的粮饷?”李自成吱吱呜呜。
    “这个你放心,既然让你办事,岂有缺粮少饷之理?”伍少陵吐出口中的茶沫,“还有其它的要求吗?”
    “公公,”李自成稍作停顿,将伍少陵的视线吸引过来,方才道:“镇海堡附近的蒙古人,马匹几乎卖尽,想要再买到良马,必须深入草原深处,但那些地方距离镇海堡太过遥远,属下想……”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听说是为了购买战马的事,伍少陵也未生气。
    “属下想要在西海以东,建立一个小型据点,方便与蒙古人联系。”
    “据点?自成是要筑城吗?”
    “属下听说,西海东岸有一座汉代的古城,名叫三角城,虽然城堡早就毁于战火,但大部分石墙仍在,如何能加以修缮,再以此为据点与,蒙古人联络起来,就方便多了,”顿了一顿,又道:“公公,战马是蒙古人的宝贝,一两次谈判,很难取得成功。”
    伍少陵双手一摊,“那得需要多少银子?咱家手里也没有多少人手呀!”
    “公公,此时正是夏季,天气暖和,可以召集附近的牧民协助修缮城墙,至于城内,如果来不及修筑军营,暂时以营帐亦可,属下估摸着,有万两银子,或许可以将框架拉起来。”
    “万两?”伍少陵脸现不悦之色,“自成,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以为这里是辽东,有花不完的银子?”
    马撇的,为了推卸西宁失地之责,情愿用万两银子向蒙古人买战马,到了收复失地,反儿没了银子,李自成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不让步,不能得到伍少陵的支持,绝对无法恢复三角城,“公公,属下可以让士兵参与筑城,这样既可以加快速度,也可以节约银两。”
    “这样也好,”伍少陵叹息一声,似乎不太情愿,“但西宁卫军饷并不充足,咱家在银两上无法大量支持,”顿了一顿,又道:“给你一千两,看看能否先将城墙恢复,这是咱家最大的诚意了。”
    “属下多谢公公!”李自成拱手行礼,一千两也是好的,他原先也没打算向伍少陵要银子,这个在皇宫里长大的太监,除了权力、银子,对失地绝对不会感兴趣,只要他点头同意就行,现在算是白得这一千两。
    李自成这次要筑城,并不是为西宁卫开疆辟土,而是为了自己,如果三角城恢复驻军,那么像金银滩这样的牧场在军队的保护下,将会贡献出大量的牛羊,他手中还有一些马驹,只有有了足够的草场,这些马驹将迟早成为战马。
    自己本身汉人,现在竟然沦落到要和蒙古人争夺牧场,李自成不觉自嘲地笑笑。
    伍少陵以为李自成对一千两银子十分满意,“自成,另五十匹战马就靠你了。”
    “公公放心,早则半月,迟则一月属下一定会凑齐五十匹战马!”李自成现在手中有近三百匹战马,一时半会也用不上,留在身边还要消耗草料,不如早些给了伍少陵,但也不能太过急躁,否则就要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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