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眼中的戒备,那么明显。
    付远东现在已经不能用正常人去评判他了,她想,付母找她来,是想让她帮付远东的吧。
    不想看到付远东越陷越深,就只能想到她了。
    但想到她也没用啊,又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把一个偏激到极致的人给拉回正轨的。
    “但我现在不会伤害你的。”
    男人说着,转过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而此刻,展颜拿出了手机,她是想打电话的,可是见付远东转过身来,就立刻把手机背在身后,深深屏气。
    “喝一杯,庆祝我现在的成功,我就不会为难你。”
    说着,见他步步逼近。
    展颜见他靠近,不得不往后退,直到身子抵到了墙边,无路可退。
    “你怕我?”
    付远东的不断逼近,让展颜心中的紧迫感加剧,一个疯子,她能不怕么。
    “你别怕我,我就不会伤害你。”
    此刻男人眼中的那抹凛然,像是一种威胁。
    随后他的话,让展颜不敢置信,仿若整个身子坠入冰寒之中——
    “你知道么,方媛当初就是死在这里的。”
    方媛……
    死在,死在这里!
    展颜瞠目,付远东说着,突然冷笑起来:
    “是她该死,她看不起我,说我不自量力!她那种女人,也配这么说我?所以我把她按在墙上,用我这只手……”
    他晃着自己的右手,展颜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
    “亲手去掐死了她!”
    亲手,掐死了……方媛!
    从未有过的恐慌,大概就是此刻。
    听着一个杀人犯叙述自己是如何杀人的,那人又是如何痛苦的死去的。
    太可怕了,她只是听着,就要临近崩溃。
    “她眼睛一直瞪着我,最后没了呼吸,像是死不瞑目。哈哈哈……那种女人,就是死不瞑目做鬼了又如何!她做人斗不过我,做鬼也别想跟我斗!”
    “你……”
    那唇色开始泛白,她手脚都是一片冰凉。
    当付远东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时,展颜全身上下的颤栗,不言而喻。
    “你怕什么,我不会杀你的……”
    付远东说着,突然间又笑了:
    “你乖乖的,留在我身边,我舍不得杀你。慕暖,这么多年,我还是爱着你。”
    慕暖,并非展颜。
    听着这个男人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展颜除了恐惧,再无其他。
    爱?
    曾经,付远东的爱,是珍惜。
    如今,他的爱,就是毁灭。
    “但你变心了,你爱上了别人!你说,你跟着慕夜白,就是为了他的地位,他的权利,是不是?!”
    突然的阴晴转变,让展颜惊得腹部一抽,下一刻,就感觉到脖间被大掌掐住的窒息感。
    “我以前一颗心为了你,你却那么伤我……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咳……”
    那窒息感不断加深,展颜整张脸皱在一起,他是想——
    像掐死方媛那样,掐死她吗?
    “你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咳……我从来……从来没爱过你!”
    当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时,要脖间的桎梏瞬间没了,她跌落在地上,拍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差一点,差一点就窒息了。
    “你又在说谎!”
    “说谎?……我为什么要说谎,这个时候,如果我真要说谎,难道不是应该骗你,说我爱你,让你放过我么?”
    展颜眼中染了红,她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付远东你听好了,从一开始,我爱的就只有他。”
    四年前……不,甚至是七岁那年开始。
    从慕夜白出现,带她回慕家的那一刻,展颜就注定不会再对别的男人有任何这样的感情了。
    复杂,甜蜜,却又伤痛。
    “我和他的关系,在和你之前就有了。”
    如果付远东真的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那么展颜不介意,把那些事情,从头到尾,给他说一遍。
    从七岁开始,到十八岁,她和慕夜白之间,所有的一切。
    “我说过的,让你不要靠近我,但你不信。”
    “够了!”
    付远东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不相信!
    “你骗我,我不信!你曾经对我是有感情的,是你亲口答应,要跟我在一起的!!”
    男人的怒吼声传来,展颜重重闭眼,咬唇轻笑。
    她知道,他不会信的。
    “那个时候,我不得不答应你。但我不否认,你的情感,真的给了我希望。”
    那个时候的慕暖,人生就是黑白的,是没有未来可言的。
    可付远东出现了,他用笑容和温暖,用他的爱和包容,来一点点改变了她,甚至让慕暖有了对未来的憧憬。
    她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珍惜的感情,就是付远东带给她的。
    然而,现在呢。
    那个温暖如阳光的少年,不复而存。
    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温暖了,所存在的不过是个可怕的疯子。
    想要毁了一切,毁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订婚宴那天,我不想自己那么狼狈还面不改色的去成为你的未婚妻。当时的你,那么的好,适合更好的女孩,而不是我。”
    但付远东当时的执着,让慕暖不得不用那么极端的方法,让他离开她。
    “我没有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展颜承认,她有错。
    错在当初,不敢把所谓的真相,告诉付远东。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我回头吗?我回不了头了!”
    付远东不管她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如今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已经回不了头了,除非死,不然——
    他注定越陷越深。
    “我不仅杀了方媛,还有她的父亲!”
    这些人命加起来,让他回头,根本不可能!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是付母。
    “不,儿子你可以回头的!妈求你了,别再错下去了!”
    付母得知,现在方家就只剩下方媛的母亲一人了。
    付远东让她签署文件,同意把方氏企业转给他付远东。
    但方母也不是愚蠢之人,她才丧夫,自然没想到,付远东这“好女婿”会在这个时候让她签署这个。
    不愿意签,却遭到威胁。
    付母不能看着儿子再杀人了,难道要杀完方家所有的人,他才肯罢休么!
    “你别再害人了!”
    看到自己母亲跪在自己面前,付远东只是冷笑。
    看吧,连他的母亲都想着让他去送死!
    “我害人?那一开始害付家的人,又为什么能够无法无天?!”
    展颜知道,付远东说的是谁。
    可是——
    “那是付家欠慕夜白的。”
    “欠他?当初若非是我爷爷付启安提供给他慕夜白一笔创业的钱,他慕夜白能有今日?!”
    结果呢,慕夜白恩将仇报,看着付氏一点点落没下去,撤走了所有的合作和股权。
    甚至,连他爷爷的葬礼上,都未出席。
    如果说他付远东狠,那么慕夜白又算什么?!
    “如果可以,我想他当初宁愿没有那笔钱。”
    展颜可以肯定,如果在钱和母亲之间做选择,慕夜白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付启安是给了当时一无所有的慕夜白一笔钱,创业的钱。
    可是后来慕夜白所赚的,都是自己那命去拼来的。
    付启安又做了什么呢,就怕晚辈超过自己,所以用卑鄙的手段,去窃取慕氏的公司机密。
    最后不仅害了她的父亲,还间接害死了慕夜白的母亲。
    换做是任何人,都不会忘记的。
    慕夜白没有亲手了解付启安,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惠。
    而现在,付远东却总以为,是慕家欠付家的。
    展颜站起身子,并不打算再说下去,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挽救不了了。
    她要走了,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多留。
    “展颜,今晚我就没想让你走!”
    “是么。”
    女人也冷笑一声,嗤道:
    “你现在还没有拿到方氏的主权对么。”
    如果她猜的没错,那么现在的付远东,也不敢做出,绑架慕太太的事情来吧。
    “如果我晚上没有回去,那慕夜白一定会找我的。”
    付远东,你确定自己现在仅凭单单薄弱的付氏,能与慕夜白抵抗?
    为了她一个女人,不值吧。
    “你在用激将法。”
    “我想你现在也不敢赌。”
    对于付远东而言,现在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很重要,拿到方氏主权才是必要的。
    而她展颜——
    迟早有一日,他会亲自要她臣服的。
    就在女人转身要离开时,付远东蓦地冷笑——
    “展颜,你得了白血病,对么。”
    展颜脚步一止,没有回应。
    “真是,报应。”
    真是个,活生生的报应啊。
    听到他这么说,展颜并没有觉得有丝毫的恼火,只是无可奈何的轻笑一声。
    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这么说,那么真的是没有任何可以解救的办法了。
    付远东,你好自为之吧。
    ……
    出了付家的大门,展颜身子一软,差点没倒在地上。
    其实她刚才,真的怕得要死。
    她怕,自己今晚出不来了。
    她怕,刚才会像方媛那样,死在付远东手上。
    她怕,再也见不到慕夜白。
    上了车,出租车司机见她的脸色苍白——
    “你还好吧?”
    “没事,快开车。”
    付远东那个人,阴晴不定。
    谁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发疯。
    况且……
    她垂眸看着自己手中,从刚才就一直捏紧到现在的手机。
    手机的电已经快要没了,她关闭了录音,保存了刚才的整段录音文件。
    那颗颤抖的心,才缓缓平息下来。
    ……
    回到了慕家,破天荒的,慕夜白今晚竟然还没有回来。
    “太太,你总算回来了,我还怕你出什么事了呢。”
    “我没事,他还没回来吗?”
    “没有。”
    卿姨摇头,又道:
    “也许是有什么应酬吧,从太太你生病到现在,先生已经不管公司的事了。就算是真的应酬,也一定是很重要的。”
    “我懂。”
    展颜点头,就想上楼。她现在还没从那冰寒中缓和过来,需要浸泡在热水里,让她平复一下情绪。
    浴室里。
    她一遍遍听着那段录音,神色迷惘。
    ——你知道么,方媛当初就是死在这里的。
    ——是她该死,她看不起我,说我不自量力!她那种女人,也配这么说我?所以我把她按在墙上,用我这只手……
    ——她眼睛一直瞪着我,最后没了呼吸,像是死不瞑目。哈哈哈……那种女人,就是死不瞑目做鬼了又如何!她做人斗不过我,做鬼也别想跟我斗!
    ——我不仅杀了方媛,还有她的父亲!
    这些话,都是付远东亲口自己说出来的。
    如果真的无法挽救那个男人,那么最后唯一的出路,只有把这个,交给警察了。
    可是这样一来,付远东的罪名就无法挽回了。
    这时,她听到了什么声响。
    是慕夜白回来了,立刻将手机关了,打开浴室的门出去。
    “你今晚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是有应酬么?”
    “邱静宁出事了。”
    男人扯去领带,神色有些沉暗,字音里透着的凛凛,有些骇人。
    “她怎么了?”
    什么叫做,出事了?
    几分钟后——
    “你说什么?!被……怎么会。”
    展颜捂住了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消息无误吗?”
    “我看了酒吧的监控,的确是被带走了。那车也去查了,的确是贩卖人体器官的黑车。”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昨晚邱静宁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现在,找到她了吗?”
    展颜只知道,那些黑市的人很可怕,做的尽是一些害人命的交易。
    不想这一次,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了邱静宁身上。
    “还没有。”
    慕夜白眸色深谙,捏了捏眉心。
    “我不知道她会遇到这些……如果早知道这样,我昨晚一定会让你去的。”
    昨晚,邱静宁的那通电话,她不该去计较的。
    对方喝醉了酒,说的那些话,她一个清醒的人,怎么能去计较呢。
    现在邱静宁生死未卜,她是真的后怕了。
    “跟你没关系。”
    这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慕夜白的人已经去找了,也在黑市放言,但凡有人敢碰邱静宁,就一定会要了那人的命。
    怕就怕在,没有人知道谁是邱静宁。
    所以误杀,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今天去了哪儿?”
    “我……”
    未曾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展颜一时语塞,想来卿姨是告诉了他吧。
    “去了,付家。”
    听到付家两个字后,男人眸底骤起的阴暗,让展颜看了,不经退了一步。
    “我……我没事,他没有对我做什么!”
    之前慕夜白说过,他不在,她不去和付远东单独接触。
    但这次去付家,也不是没有收获。
    至少,付远东在她面前,说出了很多话。
    这些话,足以让一个人,瞬间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了。
    “我真的没事,付夫人病重,想见我一面。大概是想让我去劝付远东收手,但没有用的。”
    而关于录音的事,展颜没有跟慕夜白说。
    现在他忙着邱静宁的事,当务之急,也是要找到邱静宁啊!
    虽然邱靖烨该死,但邱静宁却不该落得那样可悲的下场。
    展颜讨厌她,不是邱静宁,自己当初也不会那么痛苦。
    但邱静宁毕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她已经失去了邱家的一切了,这已经是惩罚了。
    ……
    “真的?!”
    多余听到邱静宁的事,也震惊的合不拢嘴。
    天呐,想到那些只有在新闻电影上看到的贩卖器官的可怕事件,都觉得寒毛竖起。
    更何况,现在遭遇这样事情的,是邱静宁!
    “那她……还能被找到吗?”
    “不知道,慕夜白已经让人去找了。”
    看得出展颜脸上的那抹愧疚,脸色也不好,该不会是日夜想着这个事,没睡好吧。
    “你也别往坏的那方面想,以慕夜白的权势,应该可以找到的。”
    “如果邱静宁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
    “跟你没关系啊!换做是我,要是哪个女人打电话来,说要做我老公的小三,我肯定比你态度还恶劣呢!”
    多余这么说着,就是不想展颜再多想了。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情况,本来身子骨就差,还怀着孩子。
    要是不注意,一不小心,就得去医院里待着了。
    “还有件事……”
    展颜不知道还能跟谁说,现在也只有多余能帮她做个决定了。
    “我给你听一样东西。”
    半小时后——
    “这,这个疯子!”
    多余听到了什么,简直就是个变态杀人狂啊!
    “你还留着这个做什么,快交给警察啊,让他们去抓了那坏蛋,判他个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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