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不言声了。多尔衮沉吟了片刻,说道:“如此说来,大婚当日,一切仍有变数。东瀛人那边的力量,这次也要用足了。毕竟,大家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或许他们也想通过这样的事情来立威,耍威风的事情,我觉得交给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事。”
    “恩,东瀛人,看他们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就有气,若非九弟大婚这件事情不容有失,我倒是还真想看他们栽个跟头呢。叶向齐,还有东瀛来的那位,这两个人,就算是同级数的对手,世上也找不出几个人了吧。米家的那位据说起码受了不轻的伤,这次的大典,应当是问题不大了。”
    多尔衮笑了笑,“也不要看轻了对手,也不要看高了自己。世上没有万全之策,就算有,还有一万零一的可能。哎,我倒是希望我也能够有你们那样的信心。”
    多尔衮的声音中,不知怎么的,好似也沾染上了一种大殿之上关公的味道。“就这样吧。这一次,按黑老所说,大家以守为攻。我们满人,婚宴上就算有血光之灾,也不算什么事情,以仇人的头颅为贺礼,染仇敌的血做盛装,那才是一场勇士真正的喜宴!”
    多尔衮的话音落下,豪格和福临二人同时将手臂高举,口中“嗬嗬”的低声呼和了两声。充满了一种原始的仪式感。本显得温文尔雅的福临,在此时此刻,也更像一个马背上的汉子。
    几乎同一时刻,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座都城之中,一座规模比盛京城的皇宫更大,更为华丽巍峨的宫殿之中,也在进行着一番对话。
    一个充满了威仪感的声音响起,若是张敬轩在场,他会发现,这声音,竟是他听过的。而这人,同样长的是仪表堂堂,浓黑的眉毛,一对环眼,中等身材,显得器宇轩昂。只是,他没有胡须。
    “皇上,难道说,您真的要将这大好江山拱手让给他人不成?”
    朱由检,这个大明帝国目前来说仍是第一人的皇帝,正坐在他那并不如何舒服的龙椅之上。此时,不在朝堂之上,没有那么多的朝臣看着,他不再像白日里那样永远果决干练的正襟危坐,而是身体微微斜倚在偌大的龙椅扶手上,一只手托在了颌下,这让此刻的这位皇帝,显得不那么的正式,不过却有了更多为人的生动。
    朱由检的脸颊削长,一对眼睛微微向上方吊起来,有人管这叫凤目,也有说不好听的叫猪目,可那些都不妨碍朱由检一生下来就是皇家人的命运。当然,若非朱由校早死无子的话,这皇位本也轮不到朱由检来坐。之前的阴差阳错没人去理会,大家只知道,朱由检登上了这个位置,并且一举将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魏忠贤和他的党羽统统铲平,这让举国上下都为之一振。只可惜,整个帝国积重难返,就如一个抛在半空的球,过了最高点,无可避免的就要落下来,最终唯有接受砸在地上的无奈结局。
    “承恩,你自小就跟我伴读,或许也是染上了我的毛病吧。这些天以来,我一直都在躬亲自省,为何我仿效大明圣祖,殚精竭虑,夜不能寐,仍无法挽回大厦将倾。你看看,这柱子,是不是已经倒向了东南。哈,所以,我干脆停下来,既然扶不正,那就索性放松点,欣赏它的倒掉,也是一种享受啊。”
    “皇上!您,变了好多……”
    “自然。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我算是看的再清楚不过。既然如此,那就让该倒的倒掉,砸死多少只虫豸,却也还不好说。我要做的,是让这腐朽的房梁,不要砸在我的脑袋上。”朱由检脸上带着点自嘲,却带着更多的认真。他的眼睛发着光,内中仿佛还藏着些什么。
    王承恩看着这位不起眼的皇帝,目光中带着敬畏。
    “北面,东瀛人和满情人要结盟了,没几日之后,福临就要和东瀛的和风公主大婚。皇上,咱们的那份贺礼,想来也是该到了吧。”
    崇祯帝饶有兴致的笑了笑,“福临那家伙,听你说来,也是个人物,而东瀛人的胃口一向不小,你说他们两家,若是得了好处,会不会狗咬狗呢?”
    “那是极可能的事情。”王承恩不管人前人后,对朱由检都是十分恭敬,朱由检想过改改他的这个拘谨的毛病,可惜并不奏效,也便只好由他去了。
    “我们的那份礼物之外,朱鸿基那边,你说说看,是不是也该要有所表示的啊?而满清人和东瀛人,或许打算把这一场大婚,当做了一个绞肉机。这天下的气运,可真是难说喽。”
    “恩,确实!据我所知,除了朱鸿基那边之外,三山五岳的好汉,也有不少自发组团,要去寻满清人和东瀛人的晦气。哎,只可惜,他们大部分人,不一定能走到盛京城的城墙下……”
    朱由检的头微微扬了起来,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座大殿,射向了遥远的北方。那里,有雪,亦有血。
    这时,宫殿之外传来了悠扬的歌声:为君难,为臣又难,难也难;创业难,守成更难,难也难;保家难,保身又难,难也难!
    这个时候,张敬轩已经回到了皇宫之中。
    有腰牌的他,值守的那些个侍卫也都跟他相熟了,不过这一回看他的表情不如平日友善。张敬轩也不在意,他倒是有些担心唐少少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皇宫当中被闹的鸡飞狗跳的,唐少少藏身的小院子估计也难逃被搜查的结果。而她布下的禁制,若是毒死了大内侍卫,那么必将引来更为厉害的人物。张敬轩急急忙忙的冲入小院,却发觉一切和他走的时候好像没有什么分别。一切风轻云淡。
    绕开唐少少布下的禁制,张敬轩进了房间,唐少少盘膝坐在榻上,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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