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前方的郑不及,人家连头都没有回,脚下走的反倒好似更急了。张敬轩一想,对啊,这个时候不躲远点更待何时,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虽说坏事儿不是自己干的,可刚刚自己也有那念头,想想还真是让人后怕啊,幸好没有毛手毛脚的机会。
    两人脚下如飞,很快就来到了郑家大宅的门口,这是惹了祸要跑路的节奏啊!很好,郑不及拿得起放得下,是条汉子。正胡思乱想呢,却见前方隐隐约约的有人影晃动。
    不好!看来被堵住了啊!自己跟着郑不及这样一起跑路,倒闹的像同案犯一样。实在不行,还是一走了之吧,自己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呢。
    郑不及明显也看到了前方有人,脚步却仍不曾放缓,而且笔直冲人影冲了过去。张敬轩一想,这么走了也显得太不义气了,算了吧,还是帮郑不及说说好话吧。反正自己别的不说,钱倒是不少,若要赔偿,自己也能帮帮忙。
    拦路人不多,只有三个,两大一小。张敬轩一看,虽说人不多,可是郑家家主郑梦森都亲自出来了,不过也是,拆人家房子不说,还引起了火灾,这可不是小事情。看样子火势还不小,不过郑老爷子不去组织救火,却先跑来抓罪魁祸首,也有点轻重不分的嫌疑啊。
    郑不及还是那个亘古不变的表情,看样子是打算自首了。果然,他上前冲郑梦森点了点头,应该承认了是自己的闯的祸。而郑梦森却好似没看向他,而是目光更多的放在了冲天的火光里。
    果然,为了抓闯祸的,错过了抢救火情最佳时间,现在火势越来越大,再想扑灭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郑老爷子,快灭火吧,再等可就来不及了,郑不及他也不是故意的,有什么损失,我来帮他赔。”既然郑不及说了要替李大哥走完他剩下的人生路,张敬轩总觉得他和郑不及之间虽然只是初见,却似已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般,所以便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
    被张敬轩这么一说,郑梦森的思绪被打断了,方回过神来,诧异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不及,你没跟张教主说?”
    “哦,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说,边走边说吧。”
    “也好,大家出发吧。”郑梦森不再去看那漫天飞舞的火焰,转过身带头向外走去。
    他的身侧,是一个身材瘦削面无表情的男子,四五十岁的样子,看服饰像是家仆的身份。另一个小的,自然就是郑明俨这小家伙了。他穿戴整齐,换了件干净衣服,只是嘴里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欠,还在嘟囔着:“我说老郑啊,不但没有好吃的,随便弄些垃圾糊弄我。现在还不让我睡觉,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儿啊。”
    张敬轩以为他是对那仆人抱怨,没想到看他的意思,却是在对郑梦森在说话,张敬轩心中暗想,这个小霸王还真是够了没大没小的,自己小时候可是比这有礼貌的多了,居然还有人说自己淘气,真是没天理了!
    几人身形都不慢,很快来到了村头的溪边,那方面大耳的仆人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儿就牵出来四匹马来,他自己和郑明俨共乘一匹,剩下三人各乘一匹,郑梦森带头,几人向外行去。
    张敬轩心中疑惑丛生,还没待他发问,郑明俨见没人理他,又急掰掰的嚷开了。
    “我说老郑,怎么不理我,咱们到底去哪儿?若是没什么好玩的,我可就不去了,出来时间也不短了,我琢磨着也该回家看看我爹了,虽说他也未必能想我,可是谁让我是孝敬儿子呢。”
    “还说呢,你爹说了,他没发话之前,不让你回去,你还是老实的跟着我吧。福建监军黄澍被你揍成了胖头猪一样,估计现在连肿都还没消呢,你回去他能放过你嘛?就算明着不敢,暗地里也得找机会对付你。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去杭州走一趟吧,不但有好吃的,还有热闹瞧。”
    “啊?去杭州啊!老郑你咋不早说呢,哈哈,去杭州好,肯定比浦江要好玩多了,在这闷都闷死人了。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杭州!哈哈,我说老庞啊,杭州你去过嘛?”
    被称为老庞的自然是那家仆,没听他回答,倒是张敬轩忍不住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可不是下杭州哦。”
    “差不多差不多,没听人说吗,上有天堂,下有扬杭。所以扬州啊杭州啊,区别不大。”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哪里是什么扬杭了。哎,小郑,你这一身的学问都是谁教你的啊?”张敬轩被他这不知所云闹的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听说他揍了福建监军,也觉咋舌。那可是不小的官,自己小时候只不过得罪了县里的公子哥,就被关了七年禁闭差点被送去啃窝头,看人家却跑出来好吃好喝游山玩水,这待遇也差别太大了吧?
    夜色中看不分明,不过也能听得出来,听闻要去杭州的郑明俨仍兴致高昂,“你也真是麻烦,非跟我一个小孩子较什么真啊。再者说了,我小时候不是没在国内嘛,有这些学问,就很不错了。你没看那个东瀛人成语说的那叫一个胡言乱语臭气熏天嘛?我可是跟他们反之,那叫字字珠玑流芳千古,哈哈。”这一会他倒取笑起别人来了。不过人都死了,旁人也便不再接腔。
    到底是小孩子,没人理他,兴奋劲儿过去了,郑明俨便在马背上昏昏欲睡了,靠在那姓庞的仆人身上,不再说话。张敬轩留意到,那人在疾驰的马上稳稳不动,让郑明俨舒舒服服的靠着,稳若舟船。光看这份能力,便可知此人身手不凡。
    座下马都甚为神骏,没多久便把郑家大宅远远的抛在了后面,远远映射天空的火光暗淡了下去,一是距离远了,看来火势也弱了许多。
    马背上的郑梦森轻叹了一声,“果然是,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没想到,郑义门,散在了我的手中。”
    声音虽轻,空山寂静,几人都听在了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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