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嘴里面被塞了一块不知道从哪儿搞到的破布条,看起来颇为狼狈,好容易被从麻袋里放了出来,应是见到了郑梦森,眼中带着喜色。
    他刚想拔腿向那个方向跑去,结果被祁跃昆一把抓住了胳膊,可能手重了点,孩子面上带着痛苦的神情,顿时不敢再动。
    郑梦森的声音响起,“四位,这孩子与此事无关,还请各位放了他。至于说什么下落,老朽是无话可说的,若是这事情那么简单,也许早几百年就了结了,何必等到今日。”言语间不乏萧瑟之意。
    听郑梦森的意思,全在模棱两可之间,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郑义门,郑义门!您这满门的忠义精神,说来我等也是钦佩的。只是听说这几天你们郑家也办了几起丧事了,难道说非要把整个郑家都搭进去,才肯放手嘛?”肆古来仍是轻声问道。可是看那连鲁戒对他恭敬的样子,谁也不敢轻视他半分。
    “非是我郑家不肯放手,而是别人不肯对我们放手吧。”郑梦森苦笑道。
    眼看着场中情况一时成了僵局,那旁边一直都没有参与任何事的斗笠男发了话。
    “你们中原人果然是比较麻烦,这么点事情也要如此费劲。郑家既然知道那东西的下落,那就想办法逼他们说出来。难道还能等他们主动告诉不成?”
    场内众人听他说话,都觉不这么顺耳,不过好像说的也是那个道理。
    “你们这样缠杂不清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够有个结果?难怪这中原眼瞅着也要亡国了。”那斗笠男低声说道,口音有些奇怪,让人听不出他是何方人士。
    连老二闻言眉毛一竖就想骂人,却听肆古来说道:“说的也是,正事儿为重。不过这位兄弟也是来分一杯羹的嘛?只怕僧多粥少,容不下这许多客。”既然要向郑家逼问那重宝的下落,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房脊之上的张敬轩也闹不明白这两拨人是怎么知道玉玺出现在郑义门的,不过听起来无妄门的二人代表了满清阵营,自然是心内厌憎。
    看来对方根本也不把自己的话当做一回事啊,心内思量要不要杀鸡儆猴,也不去管那位棋盘山的那图先生有没有平安回去,有没有把话带到。
    斗笠男自然听得出来肆古来话中的意思。这时他抬起手,一掀头顶的斗笠,顿时一张狰狞的面容显露在了灯下。
    只见他露出来的一张面孔之上,横亘着两道刀刃所造成的伤口,当时入肉应当很深,即使如今愈可了,看来仍旧是触目惊心。众人见了他的样貌,无一人认得,不知他露出真面目是何故。
    然后这位斗笠男又从衣中掏出了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方状物,说道:“若说宝玺嘛,刚好我也有一个的。”
    此话一出,裴法方和连老二、恶老四等都面色一变,几人都作势要上前抢夺,可那肆古来一扬手,连老二和恶老四都停了下来,裴法方见对方如此,便也停下不动。
    斗笠男见状微微一笑,只是笑容扯动了脸上扭曲的肌肉,更显可怖。
    “这玩意,大小尺寸都不对,肯为它流血抢夺的都是蠢货。”说罢轻轻一抖,外层的裹布便散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尊金黄色印玺,再冲着祁连四恶和裴法方等人微微向上一扬。
    张敬轩苦于身在房上,看不清楚印玺上面的字样,结果连老二高声嚷道:“这都是画的什么鬼符,‘文亲北台’?为什么要亲北台嘞?”
    “亲你个大头鬼,还假装认字儿,你不问问字儿认不认得你。”恶老四冷冷的说道。
    “嗨,你倒说说嘞,不是‘文亲北台’又是什么?说我不认得字儿,倒好像你认得似的。”连老二气不打一处来。
    “我当然不认识,不过我也不会装作认识。”恶老四一翻白眼,看都不看他一眼,气得连老二又想暴走了。
    “文帝行玺。这位兄台莫非是与交趾的陈朝有什么关系么?”郑梦森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张敬轩终于知道那黄金印玺上面的文字是什么了。
    “郑家主,还是称呼安南为好。不错,我确实是姓陈的,陈克翔。不过也是这么一个姓氏,才让我闹成这个样子。”这自称陈克翔的男子,面上露出自嘲的神色,不知为何,反倒显得有几分安详。
    “哦,失敬失敬,如此说来当是安南陈朝王族的后裔了。这黄金印玺也是一件宝物,陈兄还是收起来为好,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郑梦森声音之中关切之意拳拳。
    “这玩意,已经和废物差不多了。就连安南黎朝也已经倒掉了,现在连二百年来对我陈家如蛆附骨般的追杀也都停止了。
    而我陈家也只剩下了我这一人,当年的血海深仇,甚至于也不知该找何人去报,所以说一切是不是真的很可笑呢?”
    陈克翔的口音虽奇怪,可说起话来倒比之连老二他们要听着舒服不少。
    “好的,念在你献宝的份上,就留你一条小命。留下这个文什么玩意的大印,你可以走了。”连老二倒是一点都不懂得客气。
    陈克翔也不说话,把那黄金印玺收了放回怀里,更是连头顶的斗笠都戴了回去。这不理不睬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连老二,只听他虎吼了一声,冲着陈克翔就一拳打了过去,不过怒则怒矣,下手仍有分寸,这一招看似只想把对方的斗笠击飞。拳风霍霍,仍是很有几分惊人。
    而那肆古来这次并没有再行拦阻。
    连老二的这一拳只击出了一半,却霍然而止。
    只因为,陈克翔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陈克翔的手也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只是手里拿了一块小小的牌子。牌子上面除了一个醒目的“令”字,别无他物。
    结果连老二一见之下,赶忙停手,跃回原地不说,尚自惊疑不定的看着对方。
    “你这令牌哪里来的!冒充身份,那可是死罪!”连老二这回说起话来倒显得正儿八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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