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雷寒田还不打算马上放过他。
    “别说走就走啊,我现在把雷家黑白两道的所有产业都交给你了,你也得帮我点忙。”
    张敬轩带点疑惑说道:“你说来听听,但凡能做到的,都不是问题。”
    经过这一会的交谈,张敬轩感觉雷寒田这个人实在很容易相处,不由得想看来无商不奸这句话也不是那么的有道理了。其实事实上来说,奸商大部分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至多是一时侥幸占了些便宜,可是根本不是一个能够长久昌隆的办法。
    雷寒田也不客气,说道:“我要去海上搏击,我的小弟雷远疆就要托付给你帮忙照顾了,还有家兄不良于行,也请你照顾衣食无忧,雷某先行谢过了。”
    张敬轩一想之下知道无法推辞,毕竟雷寒田是要去一个崭新而充满危险的环境放手一搏,海上风浪无定,带着一个残疾的大哥和幼弟,实在是太不方便。
    雷远疆年纪还小,之前发生的许多事情他并不全然知晓,对哥哥自然难舍难离,可是心里知道自己不能拖哥哥的后腿,洒了几滴泪,李浣青则轻轻上前,帮他擦干眼泪。
    既然雷邦定和雷寒田都很信任张敬轩,雷远疆小小的内心也对这个大哥哥产生了一份信任。此外,对好看的小姐姐李浣青也有亲近之情,这些都能减低几分他对陌生未来的抵触。
    一件大事异乎寻常的顺利,让张敬轩倍感高兴。从雷家出来便带队直奔县衙门而去。
    按照之前的约定,祝策铭此刻应该已经把整个县衙以及县老爷赵佑邦等都控制起来了,张敬轩在寻思的是另一件事。路上遇到了易子而食的事情,想来灾情已经十分严重,他要怎么样才能帮到这些人,让他们度过这样的难关,让那些悲剧不至于在别人身上重演。
    作为父母官,县太爷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么?在他的辖区饿死许多人,难道不是他为官为政的失职么?可是这些看起来已经是被熟视无睹、无动于衷的事情了。
    自己在家中呆了七年,这七年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这个世界,早已经不是七年前的那个世界了。
    当然,张敬轩也不再是七年前的张敬轩。
    那两个瘦瘦弱弱小男孩的样子总是在他心头萦绕挥之不去,一想到两个孩子险险的就成为了锅中食,碗中肉,再想到自己还曾经喝过一碗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构成的“羊杂汤”,张敬轩只觉得心中一股晦涩不明的滋味涌了上来。
    他断然的摇了摇头,决定必须要做点什么,为了点什么,或者什么也不为。
    催马奔向县衙,不长的距离,路过曾经熟悉的街道,两旁的商铺早已是上了门板,家家闭门闭户。
    归属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昨日里还如此熟悉亲切的县城,只不过一夜之间,就突然显得陌生起来,充满了隔阂感,不再属于自己。或者说,自己不再属于这里。
    难道说自己天生就是为了当强盗而生的么?怎么这刚刚只做了一天清风寨的八寨主,就把之前这么多年来形成的一切都推翻了,思考和做事都完全站在现在的立场上去了。
    也不对,在这乱世当中,实在已经没法再说孰好孰坏。清风寨的李大哥才是一身侠气让人肝胆相照的好男儿,而像严知府、雷奔雷这样的官员、大贾却都是表面上阳光明媚,背地里暗无天日,自己现在才是真正的回归本心。久在樊笼中,复得返自然。
    想到这里,张敬轩心中一阵舒畅,只觉得在这个世界中从来没有此刻这般的轻松自由。
    可是他也清楚的明白,接下来,迎接他的将会是一条充满了凶险未知激流漩涡的路,一个不小心,他就会被吃进肚子里,永世不得翻身。
    因为,无论从传统和世俗等哪个角度来说,他都不站在主流的一方。好在他知道自己绝不是一个喜欢随波逐流的人,也许只有逆流而上到中流击水,才是他更喜欢的方式。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县衙了,张敬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他回头把侧后方的李浣青叫过来,分派给她一个小队长带着二十名兵丁,请她找到潘叫驴的家,把他的家眷接到山上。
    想来她也快要生产了,现在潘叫驴身死,她一个产妇在本地无亲无故,没生活来源没人照料的,根本没办法撑过去。他暗自庆幸,看来带上李浣青是个明智的选择,这事唯有她去做才方便。
    潘叫驴对自己不错,后来还冒险给自己塞了纸条,也是承了他的提醒,才处处加了小心。否则的话,一上来就着了严栏寻的道儿也未可知。
    对这个相识仅仅数日的搭档,张敬轩心怀着感激,无论他的遗腹子是男是女,都该帮他好好的照料。
    安排停当,张敬轩便大摇大摆的进了县衙。
    昨日里自己的身份还是这衙门当中资历最浅的一个,旁人未见得欺负他,却也是有的正眼都不仔细瞧他。可只相隔一夜,当他再度踏入这个门槛之时,他已经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存在。这世间的事情,真的是变幻莫测,无从把握。
    未等步入县衙大厅,祝策铭便已迎了出来,复命道:“县衙内诸人都已经全部成擒。赵县令还想易服出逃,可惜他太爱财了,想要带走的东西太多,可能没料到他的手下毫无抵抗,一下子逃的逃降的降,所以没来得及跑就被活捉。
    县内的溃兵大部分都逃走了,烽火台已经被我们的伏兵控制没有点燃。不过仍旧不能大意,毕竟咱们这股兵力不多,万一被对手大兵包围,只怕要吃大亏。”
    张敬轩点头表示赞同,示意祝策铭干得好,然后随手一指站在一侧虽然面色苍白仍旧努力想维持形象的赵县令问道:“这位赵县令的家产大概能有多少啊?”
    “大概看起来怎么也有个十万、八万的价值吧。”祝策铭看来对这方面不算怎么在行,不确定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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