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样,潘叫驴赶忙大口的把自己面前的汤喝个精光,带点狠色说道:“就知道吃!你小子今儿不给我吐出点什么东西来,我管教你怎么喝进去的怎么吐出来!”
    张蟀儿不知是喝的急还是被这话吓了一跳,呛了一下直咳几声,“潘爷诶您就是我的爷,也就是您能把我治的服服帖帖,你看我张蟀儿还服过谁。好吧,为了您我是刀山敢上火海敢闯,我的身家性命反正早是卖给了您了,对您我从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一不二,万死不辞。”
    这张蟀儿兴许是早年念过点书的,说起话来噼里啪啦,就是不见真章,手却在底下悄悄的伸了出来。
    潘叫驴狠狠瞪了他一眼,伸出手拍了个小布包在他的手里面。张蟀儿捏了捏还是苦着脸转过来对着张敬轩,“看看,我的小命就值这么点儿,你说着世道还怎么活啊。总之是及时行乐吧。”
    “少他妈给我废话,不要拿回来!”潘叫驴不耐烦了,张蟀儿急忙把小布包收进怀里,然后神秘的把嘴巴凑到潘叫驴的耳边,轻声的嘀咕起来。只见潘叫驴哼啊的听着,眉头紧锁,想张嘴说什么,却被张蟀儿伸出手捂住了嘴。他赶紧扒拉开张蟀儿的手,呸呸的在地上吐了好几口。时间不长,张蟀儿说完了,再不说话,点头跟潘叫驴和张敬轩致意,就悄默声的顺着阴影离开了。潘叫驴也不搭理他,低沉的在那琢磨了一会,也起身走了。张敬轩默默的跟在身后。
    潘叫驴把眉头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这回什么都不说,脚下走的飞快,嘴里还在默默的念叨着什么。
    张敬轩看出他有点心神不宁,不晓得张蟀儿与他说了什么。
    既然他不说,自己也不问,倒是不由得怀念起刚刚不久之前的潘叫驴那滔滔不绝的状态来了。
    跟着潘叫驴的脚步七扭八拐的不知走了多远,天色也慢慢的暗了下去。苦水井的夜晚好像都来的更早一点。
    刚刚黄昏,这一带已经笼罩在黑暗之中,走到的这一侧巷子里面已经开始亮起了点点灯光。
    只是那灯光昏昏的不甚明亮,黏糊糊的照射在人们身上,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张敬轩可不怎么喜欢这种感觉,只好打破沉默问道:“潘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潘叫驴终于等到他发问,咧嘴带着胜利的意味笑了笑,“来苦水井怎么能不走走甜汗巷呢,哈哈,别说哥哥不照顾你呦。”笑里面还带着张敬轩不太明白也不想明白的意思,不过事实上仍旧好像朦朦胧胧的明白了点什么。
    他早注意到,那些昏暗的灯光好似一团团迷雾,而灯光之下往往又都站着一个男子,大多瘦削飘忽,好似一些趁着夜色冒出来的孤魂野鬼一般。
    张敬轩心中有些疑惑,这种地方存在着这种古老的行当,自是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怎么潘叫驴领来的这地方都是一些男子站在街上,难道他好这个调调?想着不由得有点警惕的多看了潘叫驴两眼。
    潘叫驴还浑然不知,这一阵应该是刚才让他苦恼的事情想通了点,面色没那么严峻,混不吝的劲儿又冒了出来。
    “我说小张啊,一看你八成就是雏儿,连这甜汗巷都没来过的,那还能叫男人吗?你哥哥我没成亲之前,可是把那点身家都扔这儿了,现在可真是有几个月没来过了,肯定又换了不少新人了,不晓得我的那些老相好的妹子还在不在了。”说着嘿嘿的笑起来,貌似开始回想起从前了。
    “妹子?怎么看来看去都是这些啊?”张敬轩冲四周看了看,确定看到的都是男人,一个女性也都没看到。
    潘叫驴一开始好像根本没看到灯光的昏暗处还站了这么多人,或者说根本就不去留意,看张敬轩这么表示,四下里转头看了下,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震得那些灯光仿佛都摇晃起来。
    “哈哈哈,我说你小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懂,难怪我刚才觉得你身体都僵硬了,闹了归齐你以为是那个啥,哈哈哈哈。”潘叫驴笑的直不起腰,黑暗里的那些人却好似全然听不到,已经和灯光迷雾融为一体,不知是因为他们只守株待兔呢,还是都认为潘叫驴并非是个好主顾。
    潘叫驴看张敬轩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终于停了笑。
    “那些人,我们管他们叫做顶针,甜汗巷的妹子们是不出来抛头露面的,要办事儿就和这些顶针商量好,他们既是中间人又是保镖又是服务的。当然,不是那种服务了,哈哈哈,甜汗巷可是苦水井的招牌,刘一碗那是开胃小菜,这边才是大餐,懂吗小子?”看他说的骄傲的样子,张敬轩觉得他应该是这甜汗巷的幕后大东家一样,只可惜,他跟这里最大的关系就是一段段露水姻缘。
    不过说到底张敬轩还是没闹明白来这里是做什么,若是说失踪女子敢被卖到这里,那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城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街坊邻居的都熟得很,纸包不住火,能作出这么大手笔事情的贼人不会是这个智商。不过还是决定闭口不问,只看只听,潘叫驴笑的实在是太难听了。
    甜汗巷并没有太长,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巷子的尽头,来到一座看起来巷子里最大的房子前面,潘叫驴停住了脚步。这个房子除了比其它房子略大了一点,从外面看也没什么奇怪之处,唯一不同的是它的外面没有挂灯笼,自然也没有人站在灯下。
    潘叫驴带着张敬轩走到门口,黑漆漆的大门从远处看不出什么颜色,走到近处才发现整个大门是红色的,跟整个房子整个巷子都极为不协调,透着诡异也让人不安,潘叫驴并没什么反应,凑到前去,当当当的擂起门来。
    过了一小会,大门才开了一条缝,不知是否因为红门的映射,门缝里面流出来的灯光,也是红色的,投在潘叫驴的脸上,却似小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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