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帝天又说:“亚特拉克啊,真没想到他是个兽人!两百年前,我曾经见过他一面,那时他还曾指点过我武技上的问题,我还一直认为,他应该是所有人类的典范才对呀……”
    东帝天自言自语,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清晨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玻璃窗洒了进来,洒在他那件黑色的斗篷上,为他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阿伦和缪诺琳也不敢打断他,只好选择静静的聆听了,东帝天沉思了一会,说:“亡灵一族的世界虽不如人类世界复杂,但也并不简单!早在千年前的亡灵战争后,亡灵一族就分裂成了东亡灵和西亡灵。东亡灵就是你们当年在飞龙沙漠上看到的那些,而西亡灵则是与兽人世界接壤的那一群。阿伦啊,你将亡灵四神使遣回亡灵世界,恐怕又将为亡灵一族的世界,掀起层层怒浪了……”
    东帝天摆了摆手,表示不用阿伦回应这个话题,他想了一会,出人意料的问:“对了,阿伦,你好象已经很多年没回过家了?”
    边缘部落吗?阿伦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故乡的回忆似乎在瞬间倒转了回来,辛酸和凄苦的心情一时间涌上了心头,他强控住心神,默默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过东帝天的问题。
    东帝天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淡淡的说:“……我也是…很久没回过家了。”
    阿伦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无法抑制的沉重了起来,身旁的缪诺琳眨了眨眼,两人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东帝天的话,不过此刻缪诺琳更关心的,是东帝天打算如何判断他们是否及格。
    东帝天的手慢慢向两人的方向伸去,阿伦和缪诺琳的心一阵紧张,不过他的手来到两人间就停了下来,他的食指轻轻一弹,已将那条羁绊两人多时的魔蚕丝给弹开了。
    东帝天手腕一转,那条魔蚕丝已锵一声回到了他的衣袖中,他的手退回到了餐桌中央,拿起那瓶粉红色的鲜果酒,往各自杯中倒满,平静的说:“鲜嫩的蓓蕾终于长成了骄人的果实,我对你们毕业考试的表现十分满意,恭喜两位,你们毕业了!来,干杯!”
    阿伦和缪诺琳心中同时一喜,沉闷的心情顿时挥退了不少,两人举杯,“叮”的一声,与东帝天的杯子踫在一块,将果酒一干而尽。
    东帝天缓缓将杯子放下,淡淡的说:“从这一刻起,你们已可以独当一面,从此再也不亏欠我分毫了,你们可以走了……”
    阿伦和缪诺琳愕然了一下,齐声说:“老师!”
    东帝天抬起了头,凝视着东面的红日,在柔和的光芒下,他柔声说:“发生这样的事情,看来阿兰斯的暴风雨即将来临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可能永远是晴天的……”
    “你们好自为之了,我还想一个人静一下!”东帝天摆了摆手,是在下逐客令了。
    既然东帝天已经说出这样的话,阿伦和缪诺琳只好从座位上站起来,默默走向音乐厅的大门,临出门时,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东帝天仍在静静的凝视着蓝河,此刻他的身影在充满生机的晨光下,却显得分外的萧索和落寞。
    就是眼前这个人,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伤感的乐韵中,阿伦不禁涌起一阵惆怅和失落,今日一别,也不知再到何年何月才能重遇这位脾气难以琢磨的老师了。
    那头雪白的巨鹰从两人头上翱翔而过,仿佛在与他们作别。
    两人又再重新沿着蓝河,默默的往前行走,直走到河堤的尽头。
    这里的水流急速了许多,浪花翻滚中,一层层浪涛,活灵灵一只只玉驹奔跑,一条条彩龙舞动。**迸发,蜿蜒绵长,不止歇地崭露峥嵘。卷起层层浪花,如散珠碎玉,影出漫天朝霞,流光溢彩,剔透晶莹,呈现鬼斧神工般奇景。
    阿伦低头注视着这幅曼妙的图画,低声说:“沿着这里一直北上,就是凤凰城,然后穿过凤凰城的国土,踏上大草原,那里便是边缘部落了……”
    他轻声吟唱了起来:
    “边缘的草原如同边缘的汉子,
    雄浑、诚实,粗犷吼一声,满平原上回荡出他们岁月的倔!
    边缘的清泉好比边缘的姑娘,
    贤惠、善良,温柔哼一声,天空下回荡起她们生存的坚强!
    边缘上,自顾盼。
    使人终身难忘。
    迷人的清泉唱着歌,
    唤出爱河源远流长。
    边缘人就是这样:爽爽快快,大大方方。
    边缘人就是这样:温温柔柔,坦坦荡荡。
    一个微笑就能肝胆相照,
    一个点头就能付出一生,
    一句承诺可把性命押上。
    酒碗里洋溢草原的胸怀,
    歌声中飘扬水的宽容。
    烈日下的汉子,皎月下的姑娘,
    叫人迷恋叫人向往……
    边缘呀,
    是我心魂牵挂的故乡。”
    阿伦用沙哑的声音演绎着这首边缘部落古老的民谣,连缪诺琳听得不禁有点呆了,天地间似乎只剩下眼前这条蓝河和阿伦沙哑歌声的存在,心情仿佛也随着歌声来到了传说中的边缘。
    直到歌声停下了好一会,她才懂得反应过来,轻声说:“阿伦,这就是边缘民歌吗,你唱得很好啊……你,想家了?”
    阿伦看着脚下的蓝河,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被抽了出来,要随着这河水一路北上,一直回到家乡之中,可是就算回去又能如何,物是人非,到时也只能徒惹伤悲罢了……
    他淡淡的说:“都怪东帝天那个老家伙,忽然变得这么感性,让我坚强的灵魂也变得脆弱了起来。”
    缪诺琳微微一笑,轻声说:“你说,老师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阿伦叹了口气,说:“仁者之名下的东帝天啊……大概是一部生命的华章,一首磨难的壮曲把。他最简单,也最丰富;最简约,也最深邃。他的灵魂一定忍受过无数难挨的枯燥之至的寂寞,经历过蕴蓄,凝聚,迸发,闪烁的过程,才能如今天这般皎洁晶莹。”
    缪诺琳又呆了一呆,才说:“没想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啊……那你自己呢?”
    这回轮到阿伦发呆了,他慢慢转过头,看了一眼缪诺琳,她的脸被晨光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眼珠隐隐中还倒影出蓝河的粼粼波光,墨绿色的短法随风轻摆,这样令人窒息的美丽,令阿伦很快又重新将头转开,同时明白缪诺琳只是将话题转移开,免得自己陷入乡愁之中。
    阿伦淡淡一笑,说:“我呀,大概是一个迷失在阿兰斯大陆上的浪子吧,生活就像脚下这条蓝河,飘忽不定,也不知未来该荡向哪方……”
    缪诺琳摇摇头,说:“我怎么觉得你形容老师的话,同样也可以形容在你身上呢。”
    阿伦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亲切的笑了,说:“这个,小师妹,是你想太多了。”
    缪诺琳再次用力摇了摇头,却不像是为了表达什么,而是想晃去内心某种情绪。
    她深深注视着阿伦,说:“阿伦……趁那些服装交易市场还没开门,我们该换衣服,然后继续另一个人生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穿上男装的样子,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阿伦点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告别语好,从某种程度上讲,缪诺琳就像是镜子中的他,因为离奇的童年,而将自己的生活扭曲了。
    毕竟一起出生入死了一天一夜,如果什么都不说,那也未免太失礼了,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阿伦才轻轻挤出了一句:“你保重了。”
    缪诺琳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踏出了一步,两人的身躯顿时贴紧在了一起,她慢慢将手放到阿伦肩上,然后挽住了阿伦的脖子。
    她给予了充足的时间阿伦拒绝,但阿伦的手在此刻仿佛僵硬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伴随着他。
    漫天朝霞渐渐散去,缪诺琳的唇近乎疯狂的吻上了阿伦,眼楮眯成了一条细线,鼻子中发出了消魂夺魄的声音,炽热的气息从阿伦的小腹渐渐升起,并迅速涌向全身,他的手顿时恢复了行动力,紧紧的搂住了缪诺琳那不堪一握的纤腰。
    良久后,双唇才慢慢分开。
    缪诺琳往后退开一步,脱离出阿伦的怀抱,眼楮仍是深深的注视着阿伦,轻声说:“阿伦,你也保重了!”
    看着缪诺琳转身渐渐远去,阿伦方才醒觉要说什么,他大声喊:“喂!小师妹,听说附近有家宾馆的房间装修得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呀?”
    “下次吧,我们都没带钱!”缪诺琳回头喊道。
    看着缪诺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阿伦才慢慢收回目光,失落的叹了口气,口中喃喃的说:“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看来身上随时要带些钱,以备所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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