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座椅上披着华贵柔美的整张七彩鹿皮,坐在上面,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一股子清凉,身前的桌子则是在大梁城中城主府找的黄花梨木古董,四腿雕成了翻涌浪花的游鱼,一看就知道当是花了大价钱的宝贝。
    不过眼下这张古董桌子上摆着的,却尽是些油腻不堪的草原吃食。
    带着丝丝腥膻气息,烤的焦黄的大碟烧羊肉和手抓獭子肉堆在一起,一旁放着一大锅的酥油茶和一黄金镶着绿宝石的酒壶,酒壶中装的是六蒸六酿的马奶酒。
    美丽的女奴披着彩扇,拿着一轻柔的纸扇恭恭敬敬的在一旁扇着。在历代草原的王亦或是部落的首领中,尚且年轻的拓跋烈绝对算得上仁慈。
    或许是因为幼时经历的原因,他对手底下的奴隶都有着异乎寻常的包容和耐心,即便奴隶犯了错,也少有随意打杀奴隶的事情,以致于在新起的蛮族步兵黑潮中,拓跋烈的拥护声很高。
    此刻他身上只披着一银白的大氅,坚挺宽阔的胸肌裸露在空中,脸色还有些稚嫩,明明才十五岁,他却已经强壮的像个小牛犊。
    只这一顿,他一个人就吃了五斤的肉,喝了一斤酥油茶,一斤马奶酒。而且吃的极快,如风卷残云一般,丝毫不像一个草原上的贵族,看得一旁的女奴目瞪口呆。
    拓跋烈也练武。
    他的师父就是乌兰巴特尔,当然乌颜古活着的时候,乌颜古也是他的师父,还有蛮族军中其他的一些好手,他也都讨教过。
    虽不像巴特尔那般天资卓绝,但是几年的功夫,他这一身横练的硬功却是已经初见成效,即便是军中许多习武多年的高手与他交手,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修炼硬功极为辛苦,越是高深,便越是难练,这不仅和资质有关,还和你修行的资源有关。培养一个硬功高手,每月都要花费大量的名贵药材,吃大量的肉食。像是当初李文硕,刚随上官羽修炼时所泡药浴,每月都要花费不知几万两银子。
    草原上的王自然不用担心钱财的事情,但是吃饭这一点,却是无可避免。自从练功以来,他的饭量一天比一天大,如果再像之前那般吃法,一顿饭怕是得吃上一天才能吃完。
    所以拓跋烈也有些无奈。
    不断修炼,随之而来的是逐渐变强的力量。但是他也知道,相比于那些真正顶尖的高手,他还差的太多,目前他只是想有自保的实力。
    他深呼了一口气,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伸手把一旁的女奴拉近怀中,手很是自然的伸进了小女奴的胸围子里,眼神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小女奴发出蚊子一般细弱的呻吟,连脖子都变得通红,他才回过神来,大笑了一声……(不可描述,正经作者)
    ……
    经此一战,入关的七万蛮族大军还余五万多人。不过虎牢关未破,终究是让他们对攻打长安城失去了些信心,毕竟传说之中,那是天下第一雄城,其中兵强马壮,高手无数。
    而且,最关键的是,乌兰巴特尔不在,虽然依旧有着统帅的将军发号施令,他们却如同像是群龙无首,没有足够的粮食,只困在这隐蔽的山林里。
    已是午夜,篝火已烬,远处的黑暗如风扑来。
    黑暗中走出一个消瘦的影子。
    “你回来了。”
    披着小羊皮的老祭司双眼依旧浑浊,看着眼前的乌兰巴特尔,也是松了一口气,说道:“怎么样,伤势不要紧吧。”
    乌兰巴特尔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了火堆旁,大马金刀的坐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跳跃的火焰,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祭司这才看清,乌兰巴特尔虽然还活着,但是他的脖子上却是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裂口还在渗血,隐约能够感受到一缕剑气在其间游动。
    他不禁有些动容,但仍是很快平静了下来,说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乌兰巴特尔终于没有继续沉默,只是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像是七八十岁得了哮喘的老人,说道:“当然还是去长安城。”
    老祭司皱着眉头,满脸皱巴巴的皮肤此刻更加纠结,就像是一块儿满是疤痕的老树皮,很显然,他并不赞同这个想法,他认为这次尝试已经足够了。
    一两万人他们还损失的起,大不了再沿着原路打回去,若是从别处攻城,内外夹攻,说不定,还有机会再攻下一座城池。
    老祭司没有说话,但是乌兰巴特尔已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动都没有动,往残破的篝火里又加了两块儿干柴,便是说道:“别天真了,若不是大梁城中有人帮我们,你真的以为我们这些马背上的男人能攻下那样一座边关大城?即便是沙阳寨那种小地方,我们攻下来,就损失了一大半安插在中原的棋子。”
    “你是说?”
    老祭司微微一怔,他忽然有些惊恐。
    “或许,我们可以用与攻下大梁城一样的方法攻下长安。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想活下去,那么就只能前进,把世界的权柄握在手中,唯此而已。当然,你是破军境界的高手,想活命的话没有谁可以拦你。”
    说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就像白天我那样灰溜溜的逃走。”
    老祭司沉默了一瞬,如果长安城中真的有蛮族安插的人手,那么或许真的有一丝机会。但,一个草原人是如何在长安城中培植势力的?
    乌兰巴特尔又是何时做的这些事呢?
    他想不通,却又忽然抬起头,说道:“你是觉得羞愧吗?”
    乌兰巴特尔摇了摇头,说道:“我当时太害怕了,脑海中只想着逃,不逃就会死在那剑下,当时我才意识到我竟是如此怕死的一个人。”
    “你也会害怕?”
    老祭司笑了,不是在嘲讽,而更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有意思的事情。
    “任何人都会害怕的。”
    “连你都被吓的落荒而逃,那么如果那个中原的剑客再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像狗一样灰溜溜的逃走?”
    “不,杀了他。”
    语气中带着不可否决的坚定和无与伦比的自信。
    乌兰巴特尔手中握着一截枯枝,在火堆里不断的拨楞着,找到了一个烧熟的土豆,已经有些糊了,他也不怕烫,伸手就是拿出来,在双掌之间搓掉了那层焦黑的皮。
    他不会再逃了。
    乌兰巴特尔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很快,无尽的疲倦就从血肉深处涌了上来,这个草原上最强大的男人,很快就靠在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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