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已毁,你有什么打算?”
    听着这话,欧冶魔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听说你在宛州那边有个庄园?”
    百里朝华也是沉默,收刀入鞘,说道:“不如你再盖一座道观?”
    半个月后,南山下的南山镇。
    清晨,小镇上的人们犹在梦中,一阵雷霆声卷地而来,撕破了晨雾和平静,惊得小镇上上的人们纷纷披衣而起,小心的躲在门后观望。
    滚滚的烟尘在马身后飘起,宛如两道土龙,随着唏律律的马嘶声,三名骑士皆是扯死了缰绳,但马儿仍是跑了百余步才将将停下。
    李文硕顺势一跃,便是翻身而下,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大腿上被磨得都红肿起来,走起路来都有点儿别扭。
    当然这也主要是因为李文硕骑术不精,薛仁海和李富贵二人虽然也是这般,但比之李文硕,还是要好上一点。
    “文硕啊,这就是你所说的那南山镇?”
    薛仁海眯着眼睛,四下里望去,正前方是一个幽深的小巷,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临近平民院落的院墙,有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
    李文硕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一座有两三百丈高的小山,笑着说道:“我家那老爷子就住在山上的道观里,也不急着上去,山上没啥好东西,我们先在这山下吃饱喝足再说。”
    离得最近的王婶儿终于是看清了为首的那个小子,连忙一把拉开了门,笑着说道:“呦,这不是小硕子嘛,你还知道回来啊,都一年多了。”
    “王婶儿,好久不见,看你又发福了不少啊。”
    见到熟人,李文硕也是高兴,打趣了两句,就是把身边的两位都介绍了一下。
    看着李文硕身边的高头大马,王婶儿不断地摇着头,说道:“啧啧,出息了啊,果然我们南山这小地方养不了人,这才出去一年,就骑上高头大马了。”
    “哎呦,哪能啊,再出息我不是还得回来这儿吗,赶紧的,王婶儿,给我们煮点儿青菜汤,兄弟几个这都饿坏了,吃完东西,我还要上山去看一下家里那个老不死的。”
    王婶儿一怔,看着李文硕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的。
    李文硕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钱袋,笑道:“王婶儿,放心,少不了你那点儿银子。”
    王婶儿呸了一声,说道:“一碗菜汤,你王婶儿是那小气的人,只是你这师傅啊。”
    “不是吧,我才出去一年,他老人家就归西了?”
    “哪能,只是半个月前,山上有地龙翻身,你那道观本就破落,经此一震,直接就全倒了去。你那师傅,跟着一长得很是俊俏的小哥走了,说是什么自家亲戚,正好借此机会串个门儿。”
    李文硕也是怔在了原地,亲戚,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老头子有没有亲戚他还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王婶儿,师傅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王婶儿抬头想了一想,一拍手,说道:“我想起来了,他走之前,好像在老范那里留了一封书信,叫他亲手交给你。”
    李文硕也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有书信,那多半也是没什么大事,转身抱拳说道:“仁海,富贵,你们先在王婶儿家休息一下,我先去趟山上看看。”
    二人也是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小心一点儿。”
    说完身形一闪,便是化作了一道影子朝着上山的路上冲了过去。
    一旁的李富贵儿和薛仁海,见到这一幕,皆是瞳孔微缩,面面相觑,倒是王婶儿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只是觉得李文硕遁去的速度更快了。
    不一会儿,李文硕就来到了山上,此时天边露出点点霞光,太阳还没有出来。
    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李文硕眉头微皱,着实不敢相信只是什么地龙翻身造成的。
    道观虽然倒塌的彻底,但是齐腰高的位置,却是能看到一道清晰平整地截面儿,这是被刀斩开的,一刀几乎把整座道观切成两半。
    手指搭在墙壁上,静静地站在原地,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了一道雪亮的刀光,只是一瞬间,李文硕连忙睁开双眼,竟是险些被这残留的刀意伤到。
    李文硕走到一块儿断墙旁边,手指轻抚墙壁,便是有大量的碎石从上面落下,柔软的让人不敢相信。
    心中的疑惑更甚,打架带起的暗劲,已经渗透到了墙壁的里面,破坏了内部的结构,这起码得有着玄彻中境的修为。
    穿过废墟,来到了那平整的山坡上,这里更是夸张,方圆百丈内的地面像是被黄牛套着铁犁犁过一遍一样,翻起了大片的泥土,刀意和杀意在空气中乱窜,久久不能散去。
    见到这一幕,李文硕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怀疑王婶儿所说的那个俊俏年轻人的身份,心中也是更加认定,自己家的这位老头子,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回到山下,太阳已经跳上了山头,温暖的阳光透过云层,照进了镇子里。
    镇子上已经热闹起来,卖肉卖菜的铺子已经摆起了摊儿,路上多了些许行人。
    特别是清早,饭馆儿尚未开张,路旁边便是支起了个棚子,有个长得颇为水灵的妇人卖着豆腐脑,前来吃豆腐的汉子已经排起了长队。
    李富贵也是抖着折扇,凑了过去,看的一旁的薛仁海直摇头,拂袖怒斥:“斯文败类!”
    见得他这样子,李文硕也是呵呵一笑,没有继续带着薛仁海往前走,而是挑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笑着说道:“仁海啊,你真的想练剑?”
    薛仁海一怔,连忙点了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你为什么练剑啊?”
    “因为我想当大侠。”
    听到这个理由,李文硕噗嗤一笑,摇头说道:“肤浅。”
    薛仁海瞬间怒了,站起身来,说道:“我知道我资质不好,即便练一辈子剑也未必有什么成就,可是,可是……”
    说着说着,薛仁海的声音就是低了下来。
    “文硕,你说资质不够,真就练不得剑吗?”
    “练得。”李文硕随口答道。
    薛仁海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说道:“那要是我拜你为师,日后成就能有多高?”
    关于这个问题,李文硕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答道:“大概也就那天遇到的褚悠远的程度吧,你还是别想着拜我为师了,我丢不起那人。”
    薛仁海看着李文硕,一双大眼瞪得通红,冷哼一声,说道:“我还就不信了,谁说武功不高就当不了大侠?我还就要当上一当!”
    李文硕连忙表示支持,举双手赞同。
    “对了,文硕,你当初练剑是为了什么啊。”
    “和你一样。”
    一阵春风吹过树梢,立刻发出悦耳的响声,好像春天妈妈痴情地抚摩自己的儿女,不由自主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屋檐下,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不知何时,街对面儿的酒馆儿已经开了门,大早上的自然没多少人去喝酒。
    但是酒馆儿附近仍是围了不少人,多是些半大的孩子,当然以前李文硕也是其中的一员。
    见到这一幕,李文硕连忙起身上前,后面的薛仁海一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腿脚也没有停下,立刻跟了上去。
    十几个孩子一下子就是认出了足有一年多没见的李文硕,一个个齐刷刷的喊着硕哥,硕哥,带我们去酒馆儿里偷酒喝。弄得一旁的老板娘满脸黑线,李文硕也是颇为尴尬的笑着。
    ……
    老范在这南山镇里,算的上一个传奇人物。
    在大家的印象里,他是个高高瘦瘦的说书先生,也是南山镇里最有学问的一个人。
    可是他并不靠说书为生,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说书,身后这家酒馆儿就是他开的,平日里交给老板娘经营,他就坐在这大堂里喝着茶水,晒着太阳,看着台下人脸上吃惊期待的样子,说不出的惬意自得。
    书场面积不大,可容一二十人,此刻已经被一群孩子挤满了,还有三五个闲来无事的老人,早已坐在那里等待。
    只见一张雕花椅,紧壁,椅前有块方桌,系着绣龙缀凤桌围。
    桌上放着惊堂木,一杯热茶,一叠花生米,看着倒是颇为专业。
    说书,是个人表演,全凭一张嘴巴,所以雅称“评话”,俗名“说评书”。
    “啪!”
    老范手持摺扇,待堂中人来的差不多了,惊堂木一拍,话匣未开,全场鸦雀无声,再也无人关心李文硕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件事。
    “今天,小弟给各位说‘西门庆茶房戏金莲’。”
    老范眉脚轻轻一扬后,遂轻笑了一声,稳稳地道:
    “潘金莲手持竹竿,必然吹来了一阵风,她的娇躯微倾,竹竿也失手滑落,不偏不倚打中行人,那行人是谁呢?他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他父亲西门达,原走川广,以贩卖药材为生……”
    说书这玩意,是个体力活,一般的说书先生,一段评书要说上四段,第一段稍短,休息不久说第二段,这休息叫做打转。
    第二段长,第三段也长,在这二、三段之间打转时,书场的主人,从书桌上取下大碗,向在场的听众收钱。三段讲完了,第四段讲不多,就要结束,把最紧要的关头,留着明天再说。
    可是老范不是一般的说书先生,他不收钱,桌子上也没摆着收钱的大碗,他每天只说一段,说累了就停下,第二天接着说。
    “西门庆仔细端详,见那潘金莲,比初遇还要标致,喝下三杯酒,粉脸透出红来,两道水鬓,描画的长长地,比妲娥还漂亮!西门庆夸赞一番,把她搂在怀中,缓缓掀起裙子来,裙子里面有什么?要知后事如何,且听明天分解!”
    话音刚落,堂里便是响起了一片哀求的声音,一个个半大的少年,明明臊的满脸通红,却仍是伸长着脖子。
    老范刚要出声调笑,就被老板娘打了一巴掌,教训道:“你这老没正经的,也不看看来听书的倒是啥人,半大的孩子和镇子上的长者,竟是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范连忙告饶,大堂里又是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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