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爱丝迪雅目瞪口呆的望着齐格林。
    四周,洒满了魔物的鲜血,残肢断臂和残角爪牙。
    “你,你有魔族血统?”爱丝迪雅呆了好久,惊异地问。
    “怎么可能?”齐格林收起剑,说,“没有证据不要胡说啊,小心我告你诽谤!”
    “那,你的力量,怎么没有被黑暗之力侵蚀,反而越来越强?”爱丝迪雅问。
    “难道只有魔族才不受黑暗之力的侵蚀吗?这是什么道理?”齐格林冷冷一声,说,“我只不过是掌握了一种特殊的斗气而已,你就随便猜测我是魔族,你到底是见识短浅胡乱猜测呢?还是心胸狭窄刻意针对我的?”
    “你!”爱丝迪雅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只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瞪我干什么?”齐格林说,“我已经救了你两次了,难道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爱丝迪雅不说话,只是眼里有隐隐的泪花。
    齐格林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又要说‘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人家又没有求你来救’了呀?”
    “对不起!”爱丝迪雅哭了,“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说的,谢谢你救了我,以后我再也不要你救我了!”
    然后爬起来,也不管身上的污迹,捏紧了自己的弓箭,脚步踉跄的朝着黑马拉雅山脉走去,边走边哭。
    “喂喂喂!”齐格林急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么!又没说不管你了!”
    说着两步追了上去。
    爱丝迪雅抹了一把眼泪,本来就有些灰尘沾染的脸蛋上又抹上了一道黑黑的污迹,看上去就像一只花脸的小猫。
    她避开了齐格林,朝着另一个斜方向走。
    “别生气嘛!”齐格林说。
    “我没生你的气,但是我不想见到你。”爱丝迪雅说。
    “吼——”
    后方远处传来了魔物沉闷浑厚的吼叫,凭声音可以断定,这只魔物体型不会太小,实力,更是不简单。
    “麻烦了!”齐格林低喊。
    爱丝迪雅脸色泛白,在脸上的污迹之下也看得出来。
    “快跑吧!大家伙我还对付不了!”齐格林一把拉住她的手。
    “不要管我!”爱丝迪雅甩开他的手。
    “臭丫头!”齐格林嘀咕。
    “吼——”
    后方,魔物的吼叫声更近了,齐格林甚至听见了魔物的脚步声,踏在地面“隆隆”作响。
    “只能用大招了!”齐格林低声说,“虽然这小妞还达不到收进后宫的标准,但是谁让本少爷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呢?”
    然后,一把抱起爱丝迪雅就开始狂奔。
    “你干什么?”爱丝迪雅大叫起来。
    “救你!”齐格林说。
    “放开我!我不要你救!放手啊!”爱丝迪雅气得快晕掉了,但手脚无力的她只能任由齐格林摆布。
    “在他的怀里,居然会有一股安全感……”爱丝迪雅突然想到。
    然后,心里一惊,停止了叫喊。
    “老实点就对了嘛。”齐格林说。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隐隐约约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韵律。
    如果夏川在场,他一定会惊讶的说:“这是,游龙惊云步!”
    但是在这片魔界荒漠的小平原上,怀抱精灵少女一路狂奔的齐格林根本没有在这些,他只知道这种步法可以让他的奔跑速度大幅增加,并且内力消耗急剧减少,与此同时,还能慢慢体悟更多奥妙无穷的用途。
    这些东西就在他那本随身的小册子里。
    如今,那本小册子已经被齐格林完全销毁了。
    身后魔物的吼叫声没有被甩掉,但也没有接近,齐格林的速度和魔物的速度是持平的。
    齐格林原本瘦弱的身材,如今已经强壮了不少,但还是没有摆脱“瘦”的范围,一头金黄色的细密卷发在魔界的天光之下染上了一股红褐色的光晕,配上原本就算得上是俊俏的脸庞,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质。
    当然,这只是某个精灵少女的想法。
    ……
    巨岩城,中心蛋黄区某个富商的宅第后院。
    “和您交谈实在是太愉快了,夫人!哦,时间过得真快,我想我得告辞了。”塞玛塔站了起来,满脸歉意的说。
    “哦,神呐,我都没有注意到,时间竟然这么快……”对面的贵妇惊讶的说,“和您开始交谈是在午后,可现在,太阳都块落下去了,天哪,真的是……”
    “有机会我们下次再聊,”塞玛塔说,“夫人您对艺术的理解,真的是开阔了我的眼界呢!我十分期待下一次会面。”
    “那就,下次再见吧!”贵妇也十分惋惜地说,“您下个礼拜有空吗?”
    “似乎有一个上午,”塞玛塔说,“您的意思是?”
    “太好了!”贵妇说,“冒昧的邀请您,您一定要来哦,到时候我会叫上我的好姐妹们。他们可都是您的忠实崇拜者呢!”
    “那可是我的荣幸呢,我一定会来的。”塞玛塔说,“那么,再见了,夫人。”
    “再见了,塞玛塔大师。”贵妇挥手。
    塞玛塔披上斗篷,带上兜帽,向贵妇挥手作别。
    管家已经在庭院边上等候塞玛塔了。他把塞玛塔引出宅第后门,上了正等候在那里的马车。
    管家退回宅第,马车夫挥动鞭子,马儿训练有素的迈开梯子,车子缓缓移动起来。
    驶出一段距离,塞玛塔叫停了车子。
    马车夫勒住马头,车子戛然止住。
    “方向不对,”塞玛塔掀开帘子,对马车夫说,“不是叫你去北边的吗?”
    马车夫回过头来,粗糙的脸上一片木然,没有任何表情。
    “你不是……”塞玛塔从兜帽里里出来的半张脸满是惊诧。
    “方向没有错。”马车夫目呆滞的说。
    塞玛塔被吓到了,小心把帘子放下,坐了回去。
    马车夫扭回头,挥动鞭子。
    车子继续前进。
    塞玛塔坐在车厢里,脸色却没有了半分的惊慌。
    她甚至无声的笑了:“吾神,塞玛塔只是您一个微不足道的信徒,却能得到您的垂怜,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呢……”
    她抬头,妩媚娇艳的面容上带着虔诚和骄傲,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实的车顶,望向那无尽的天空。
    天空之上,是无尽虚空之中的辉煌神界,那里坐落着教廷众神的神国,其中有一座名为“舞之天堂”的神国,已经向塞玛塔敞开了进入其中的大门。
    ……
    马车沿着塞玛塔从没有走过的道路,一路深入蛋黄区,最后在一间不知名的宅邸后门出稍微停顿了一下,守门人打开门,马车径直驶入内院。
    “请下车。”马车夫说。
    塞玛塔小心翼翼的下了车。
    早已经有女仆等候在马车旁,带着塞玛塔进了宅邸内部。
    在宽阔舒适的室内饶了几个圈子,塞玛塔才到达了目的地。
    坐在窗前,背对着塞玛塔的贵族没有说话,女仆和旁边的佣人自觉地退了下去。
    塞玛塔不说话,好奇的打量着这间屋子。
    和别的贵族会客室没有太大的差别,舒适的地毯,精美的挂画,华丽的吊灯,轻柔的窗帘,考究的木制家具,和一些陈列在台架上的艺术品,到处都透露出其主人的地位、财富和品味。
    唯独有一个,吸引了塞玛塔的目光。
    那就是挂在正墙当中的野兽骷髅头,准确的说,是一头强大魔兽的头骨标本。
    塞玛塔饶有兴致的观赏起这个魔兽头骨,并不在意那个故作高深的贵族。
    “地行龙,高级土系魔兽,具有巨龙血脉的混血龙裔,当年大地女神带着岩石之神离开巨岩城之后,霸占了巨岩城的强大魔兽。”好一会儿之后,贵族打破了沉默,“我的祖先,一名强大的土系斧斗士击败并杀死了它,从此当上了第一任巨岩城主。”
    “伟大的巨岩城城主阁下,您把小女子带到这里,只是为了向我展示一下您的家族辉煌历史的吗?”塞玛塔说,她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地形龙头骨。
    “舞蹈家、艺术家塞玛塔大师,”城主站起身,说,“阿卡贝拉艺术团来到巨岩城已经两个多月了,我却始终忙于政务,无缘得见,最近听闻你们要离开了,而且您的预约又早已排满,迫不得已才,本才想到了这个这主意,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实在是本城主醉心于艺术,才会如此鲁莽。”
    他嘴上道歉,诚意满满,但他的身姿、神态、语气,无一不表明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
    塞玛塔转过脸,看着他干瘦的身材,下垂的眼袋,又把目光下移,飞快的看了一眼他圆滚滚的肚皮,脸色不变的说:“城主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
    “感谢您的宽容和大度。”城主说。
    “还是请您说一说找我来的目的吧,”塞玛塔说,“既然大家都是艺术爱好者,相信还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既然塞玛塔大师如此坦率,本城主也就不说些无用的客套了,”城主说,“事情是这样的……”
    他就这么站着,和塞玛塔说了一大通的话。
    期间没有仆人送来茶水,城主也没有请塞玛塔坐下的意思。
    这些话,除了塞玛塔和城主,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当然,后来,名义上是塞玛塔主人的齐格林将来会知道。
    还有,天空之上,神界之中的舞蹈之神泰拉瑞雅,也是知道这段谈话的内容的。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凡人之间的是是非非,在神明面前,就像小孩子在大人面前撒谎一样,没有一点隐秘可言,而且,神明对此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
    一个小时之后,塞玛塔坐在了城主原先坐的位置上面,而城主,则像条听话的狗,乖巧的趴在她的脚边。
    窗帘打开着,外面是漫天的晚霞。
    “血脉稀薄,天赋消失,你们家族也真够惨的,要不是你这个家伙还有点脑筋,恐怕城主府的力量早就被神庙那边给吞并了。”塞玛塔说。
    她翘起一只脚,双手抱胸,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欣赏着川外的美景,漫不经心的调侃跪在自己脚下的城主。
    “是的,主人。”诚惶诚恐的城主不住点头。
    “你不是有三个孩子吗?”塞玛塔问。
    “是的主人,我,啊不,您的仆人又有三个孩子,可惜前两个都是女儿,小儿子上个月被剑圣的学生打成了残废。”城主说。
    “哦,我好像听说了,”塞玛塔说,“敢和剑圣的学生角斗,您的儿子似乎没有遗传你的智慧和谋略啊?”
    “剑圣的学生,两个月前从沙漠东边来到巨岩城的普通冒险者,名字叫做齐格林,罗塞狄,是在角斗场里被剑圣发现的,本身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城主小心地说。
    “呵呵呵,”塞玛塔捂着嘴笑了起来,“原来还不是被剑圣教导了很多年的高手啊。”
    城主跪着,不敢说话。
    “好了,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我最感兴趣的,是你的第二套幕僚和手下,”塞玛塔说,“人人都说你是个昏庸的城主,迟早有一天要被神庙那边吞并,没想到你还有真么深的计谋,不过现在好了,这些都属于我了。”
    “是的,主人,这一切都属于您。”城主赶紧说。
    “继续保持现在这种双方之间表面上和平私下里暗暗争斗的局面,等到我需要的时候,再跟他们开战。”塞玛塔说。
    “您的意志,就是仆人的行动准则。”城主说。
    “很好,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的秘密住所,”塞玛塔站了起来,“给我准备一下,我要洗个牛奶浴,这个穷地方,我早就想走了,可现在却不得不委屈自己呢……”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城主说。
    “还有,尽量不要让别的人知道,”塞玛塔说,“我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来你这里。”
    “是的主人,”城主恭敬的说,“任何知道这件事情的仆人,我都会处理掉的。”
    “留着那个马车夫,他还有用。”塞玛塔补充说。
    “他是我的暗部执行者,没有问题,本来也不再处理的人员之中。”城主说。
    “有意思。”塞玛塔说。
    ……
    塞玛塔再次登上马车的时候,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牛奶香味。
    面无表情的马车夫催动车子,向着塞玛塔在北部的住所驶去。
    车里,塞玛塔有些激动的晃动着身体,像是在舞蹈,又像是在祈祷。
    “蠢猪一样的家伙,还想绑架我,玷污我的身体?”她兴奋的轻声说着,“现在,你在我面前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吾神啊,您要赐给我一个女王的宝座么?仅仅只是向那个神奇的小男人奉献出身体的忠贞,就能得到这么多的回报?”她的手轻柔敏捷的扭动着,做了一个舞蹈动作,“女王啊……这可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呢!如果不是被卖到了艺术团,也许我这辈子只能是一个贵族家里的女仆,甚至是妓院里的妓女,但是,吾神,您的荣光不仅照亮了我的人生,还为我铺就了登上王位的阶梯,我已不知该如何报答您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邦,但是,谁能知道将来这个城邦会有多么强大?”
    “唉,也不知道这个小男人怎么样了,他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呢?”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主人”,齐格林。
    她的声音很小,马车夫似乎没有听到一丁点,只是专心甚至木然的驾着车子,继续往前。
    ……
    卡玛尔帝国,首都塞尔盘。
    一个清静优雅的小院子里,桃乐丝正在练习格斗技。
    桃泰龙在一旁指导她。
    许久之后,满身大汗的桃乐丝停止训练,桃泰龙关心的接过女仆递来的水盆和毛巾,亲手递给女儿。
    “爸爸,这些事情给下人做就好了。”桃乐丝说。
    “没关系的。”桃泰龙说。
    他的脸色不太好。
    “没想到呢,帕德玛夏姐姐竟然是皇室嫡女,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呢。”桃乐丝说。
    “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桃泰龙说,“回家要紧。”
    “也是,”桃乐丝脸色严肃的说,“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等帕德玛夏皇女觐见皇帝回来之后,我们就向她辞行吧。”桃泰龙说。
    “嗯,”桃乐丝点头,“今天,我们就去逛一逛帝都的战神学院吧。”
    “好。”桃泰龙说。
    ……
    七天之后,一只猫头鹰从山坡顶上的灯塔飞了出来,直直飞到冒险者分会后面的旅馆里。
    看见猫头鹰的人惊讶了一下,又把注意力转移开了。
    “夏洛克!”猫头鹰落在夏川的窗户外,大喊着,嘴里的声音是属于科林姆普斯的。
    “你还是叫我阿布好了。”夏川笑了。
    “阿布,很好,太好了,我现在已经是中级魔法师了!”猫头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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