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披着白雪,茫茫间几乎没有第二个颜色,即使是天色将晚,凭借穆丰眼神,仍然十分轻松的猎到两只野鸡两只野兔。
    很是随意的寻到一个山洞,扫开洞前白雪,劈下两根树杈支起一个简易吊架。
    粉十郎强自按捺心中的焦虑,寻来一堆枯枝枯草,然后蹲在火堆旁,一边用着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穆丰,一边扫着吊架上烤着的野鸡、野兔。
    火堆吞吐着火舌,不停的舔抵着野鸡,烧烤得油脂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油脂滴落在枯枝上,在咔咔声中火星溅射。
    “那个...你...到底是谁?”
    好半晌过去,粉十郎实在忍耐不住,干干的咽了下吐沫,看着穆丰还是问了出来。
    初起时他的话还有些磕磕绊绊,到后来狠下心来,话通畅了许多。
    穆丰无声的笑了笑,顺怀里摸出一支金簪扔了过去。
    “这个...”
    一点黑芒投射而来,粉十郎条件反射般的把身子向后一仰,随即反应过来硬生生的扳住身体,手忙脚乱的将黑芒接在怀里。
    砰的一个轻响,黑芒果然像粉十郎想像那样,根本没有什么力道。
    这是啥?
    粉十郎顺怀里一摸,感觉到是一个带着尖的硬东西。
    而当他低下头,借着火光看清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时。
    嗖的一声。
    粉十郎就仿佛一屁股坐在刺猬身上,直接弹跳起来,并且怒瞪虎目,直勾勾的看着穆丰。
    “你到底是谁,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粉十郎激动得一个跨步来到穆丰身旁,一只手紧紧攥着金簪,另一只手探过去就想抓住穆丰的衣襟。
    “嗯...”
    穆丰双眼一瞪,鼻音低沉的拉了一个长调。
    “啊,嘿嘿...”
    瞬间,粉十郎的手又仿佛抓到仙人掌一般,探过去的手刷的一下弹了回来,同时赦红了脸,一副傻笑着的模样坐了回去。
    穆丰的一声冷哼提醒了他,这位可不是寻常人,不是他想怎么的就能怎么的人。
    炎杀四虎,任意一个都不是他想拿下就能拿下的,可这位轻手利脚就把四个几乎在同一时间定住。
    收拾他,还不跟玩似的。
    “先吃!”
    穆丰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然后提起一只烤兔撕了起来。
    粉十郎其实也饿了,在金玉满堂楼里那顿饭还没吃完就被炎杀四虎给搅合了。
    可现在,即使在喷香的野味搁在手里,他也吃不出什么味来。
    不吃呢还不行,无奈的他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穆丰,毫无意识的扯着一条条肉丝硬往嘴里塞。
    味同嚼蜡呀!
    穆丰嘴角带着淡淡笑意,一边咀嚼着野味,一边好似找到什么玩物一般,看着粉十郎。
    看到穆丰的模样,粉十郎缩了缩脖,知道穆丰有些不愿意了。
    连忙捧起野兔,吭哧一大口咬在野兔脖子上,顺着里脊向下用力一扯,好大一条里脊肉被他扯下。
    喀喀喀...
    空旷的山林里立刻响起粉十郎牙齿与牙齿间的碰撞声。
    武修,几乎个个都有一副好牙口,也有一副好胃。
    什么东西都能吃,吃什么都能消化,不论有没有胃口。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供给出一副好身体,才能提供足够多的精谷精微之物,供武修生存与活动。
    尤其在动武交战之后,没有大量的食物补给,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缺少营养的感觉,是十分要命的。
    粉十郎刚才是心里有事,才没有注意到身体的反应,被穆丰震慑之后,身体立刻回味过来。
    他顿时感觉到自己胃里似乎长出一只小手,顺着食道从咽喉里伸出,控制不住的抓向手中的野兔。
    瞬间,在喀喀喀的声音伴奏下,穆丰眼前出现一副古怪的画面。
    一个白净文弱的书生仿佛化做一只饕餮,捧着野兔一顿大吃。
    什么骨头不骨头肉不肉的,完全没有扔的,也不需要吐。
    大口大口的咀嚼,然后全部吞咽下去。
    野兔、野鸡。
    转瞬间,刚刚还味同嚼蜡的粉十郎,用比穆丰快得多的速度全都消灭。
    连骨头带肉。
    “不错...”
    穆丰这个时候脸上才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
    粉十郎支着两只手臂,看着穆丰的微笑有些呆愕。
    因为他清晰的从穆丰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长辈看待后辈的温和的笑意。
    长辈???
    粉十郎颜色古怪的看着穆丰。
    不看样貌,单看身手的话,粉十郎承认,穆丰绝对有成为他长辈的资格。
    可是,这位长辈也太年轻点吧。
    他,有我大吗?
    穆丰笑一笑,将手上剩下的,仅有的一点野兔骨架扔在篝火上。
    “粉姑婆是你什么人?”
    “粉姑婆,额,是我姑婆!”
    “你姑婆啊,你姑婆,那你应该叫一声我师叔。”
    “啊,师叔!!!”
    粉十郎又一次震惊了,卡巴卡巴眼睛,不明所以的呆愕了。
    不过,仅是瞬间,粉十郎眼睛一眨,斗大的泪珠控制不住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滴答滴答的滑了下去,跌落雪面,砸出坑来。
    穆丰双眼一鼓,随即眼眸一缩,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粉家,遭难了?”
    “嗯,七百三十六口人遇难,嫡系差不多只剩我一个了!”
    粉十郎哽咽了一声,似乎飘零无助的小鸟,终于找到长辈,可以抱怨,诉苦了。
    “是谁?”
    穆丰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两眼近乎眯成了一条缝,一股寒芒闪过险些耀瞎粉十郎的眼。
    “炎杀门,孝长生!”
    粉十郎斩钉截铁的吐出六个字。
    穆丰缓缓闭上双眼,一口气分成三口徐徐吐出,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才睁开眼看着粉十郎道:“我记得粉家长住蝶恋峰,并非小门小户,怎么会如此,你慢慢的给我讲来。”
    粉十郎摩挲着手上的金簪,听到穆丰的问话,连忙用着油手抹了把泪水。
    “二十年前,蝶恋峰因为有姑婆在,的确没人敢惹。可是,那一年不知道为何,姑婆怒闯麻姑洞,大开杀戒。其后传出姑婆修炼鬼道功法走火入魔,引起大批正道武修争相讨伐。大约两年间,姑婆在江湖掀起异常血雨腥风,杀戮无数,而后不知所踪。其后,蝶恋峰灾难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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