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墨叹道:“今日一大早便去了鲁家,谁想到鲁家竟是这幅模样?这一路来燕韩,外祖母是盼了许久,眼下,只怕既伤心又失望。方才我同晋元送她回苑中,她只道乏了,也不愿多说什么,将我和晋元打发了出来,只说有些累了,想先歇一歇。刘嬷嬷也朝我和晋元使眼色,外祖母恐怕是想独自一人待会儿,我和晋元便从苑中出来了。”
    “苏晋元呢?”钱誉环顾四周,也不见苏晋元。
    白苏墨应道:“方才离了驿馆,说是要去打听鲁家的事情去。”
    苏晋元的性子便是如此。
    鲁家的事情若是不打听清楚,梅老太太心中便会一直牵着,怕是要一直不舒服。鲁家如今在京中是个什么模样,以苏晋元风风火火的性子,怕是掘地三尺也要问出来。
    钱誉看了看她,问道:“梅老夫人的母亲是鲁家姑奶奶?”
    白苏墨颔首。
    钱誉忖了忖,才道:“鲁家的事情,有一人应当清楚。”
    白苏墨微楞。
    ******
    云楼茶馆内,刘鹤生将鲁家的来龙去脉讲完。
    刘鹤生是京中的百晓生。
    京中早前这些世家的事情,找他打听是最清楚不过的。
    钱誉出面,刘鹤生翻了翻压箱底的册子,都已生了些好些灰,应是许久都无人关注过了,册子里有鲁家这些年的记事,应是也不多。
    刘鹤生寻着册子最后几条讲了,白苏墨才道,现如今这京中的鲁家其实已是早前鲁家的一个分支。
    早前的鲁家,也就是外祖母的母亲尚在时的鲁家,还曾是燕韩国中的望族。
    也同苍月的梅家算得上登对。
    外祖母的母亲嫁到苍月后的十余年后,燕韩京郊曾起了一场疫病,京中也多受牵连。鲁家那时有不少人都染了疫病,好些人都没了。
    至此之后,鲁家主家一脉人丁一直算不得兴旺。
    后来,便不得不从旁支过继子孙过来。
    现如今的鲁家其实是早前的各地的旁支。
    这些旁支说是鲁家的旁支,但一直以来多看主家这一脉脸色过活,心中早有积怨,后来便对主家早前嫁到那地的那些姑奶奶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这也是白苏墨同梅老太太晨间去鲁家,鲁家听说是姑奶奶一脉的女儿回来,不怎么待见的缘由。
    再加上当时鲁家旁支这一脉忽得继承了鲁家衣钵,便忽得成了暴发富,加上原本没受过什么好的教养,能挥霍的就挥霍,尤其变本加厉。
    但子孙却却各个都提不起来,一人都未入得了庙堂,加之都晓早前的鲁家主家其实没人了,京中对鲁家的印象也就逐渐沦为了二流的家族。
    鲁家便开启了断崖式的下坡路,尤其是到了这一辈,鲁家家主,就是晨间白苏墨同梅老太太去鲁家时见到的那个肥肠肚的男子,嗜赌成性,还好.色,鲁家所剩无几的家产也败光了,家中开始变卖田产地契和祖上传下来的珍惜之物度日。
    听闻,还借了不少外债。
    是有名的老赖家。
    刘鹤生告诫道:“这样的人家如今就是个无底洞,哪还有早前的光景?姑娘还是误要摊上的好,免得一旦被盯上,便纠缠不清……”
    白苏墨默默颔首。
    ……
    云楼茶馆出来,白苏墨都没怎么说话。
    今日听到的鲁家之事,要如何说与外祖母听?
    其实,要说起来,如今的鲁家其实已经不是外祖母母亲那一脉的亲戚了,如此说,外祖母心中兴许能好过些。
    可毕竟偌大一个鲁家,朝夕之间便成如今这幅模样,外祖母心中只怕多少都不免难过。
    想来,这也应是鲁家后来一直未有消息传来苍月国中的缘故,早前鲁家这一脉已经无后了,旁支又哪里有心思管嫁出去主家府中早前嫁出去的姑奶奶?
    这也难怪外祖母说一直没听说鲁家的消息,只怕也根本无人记起。
    出了云楼茶馆,白苏墨与钱誉并肩在街上踱步。
    云楼茶馆在西市,西市茶楼林立。
    漫步其中,都觉茶香四溢。
    白苏墨一直没怎么说话,钱誉便也不扰她。
    白苏墨心中想着鲁家之事,便也未看路,只是跟在钱誉一侧走。
    等钱誉驻足,她也才驻足。
    眼前是一座府邸门口,匾额上写着“钱府”二字。
    钱府?白苏墨略微错愕,钱府,莫非这里是钱誉家?
    钱誉低眉笑道:“见你方才一直在出神,也没同你说起,西市其实离我家很近,走一走便到了。”言罢,顿了顿,忽得朝她伸手,低沉而温润的声音道:“苏墨,来。”
    这里钱府?
    白苏墨脸色蓦地红了。
    她是如何都未想过钱誉会领她来此处,钱府在这里,钱誉早前说过他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一双弟妹,那岂不是都在此处?
    是要她见他们?
    思及此处,白苏墨脸红到了耳根子。
    钱誉似是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微微俯身,在她耳旁轻轻道:“这是钱家老宅,我爹娘和弟弟妹妹不住这里。”
    白苏墨微怔,都不住这里,他领她这里做什么……
    他也不待她反应,所幸直接伸手,牵了她的手,就领着她往府中去。
    “少东家!”看门的小厮纷纷拱手行礼,见钱誉手中牵着白苏墨,便也朝白苏墨投来好奇目光。
    白苏墨只得微微低下头去,脸都涨成了紫色一般,好容易进了门口,白苏墨才仰着涨红的脸朝他道:“钱誉,你做什么……”
    恰好四下无人,钱誉驻足,俯身吻上她双唇:“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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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入乡随俗
    我想你……
    十二月, 风里都带着腊梅的幽香味。
    她亦搂住他的后脖颈,慢慢阖眸,同他在腊梅的幽香里拥吻。
    这一吻的时间很长,长到让她想起七八月的时候, 他抱她从宝胜楼中出来,她那时多饮了些桃花酿的酒,酒意上了头, 非嚷说他的声音好听,也如今日这般吊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他奈何,只得含上她的双唇, 同她在马车中拥吻。
    她那时偷偷睁眼, 清风晚照,透过帘栊中的缝隙照了进来,整个马车中都是月色洒满的清晖, 他精致的五官也拢在这层清晖里, 风华绝伦……
    这一吻的时间又很短,短到她不过才记起早前的一幕,就沉浸在他的温柔里, 心中便只剩下了空白一片……
    亦不知过了多久,箍紧她的手微微松开。
    他青丝扶过她眉间, 而后, 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她额头正中, 倏然融化。
    她伸手摸了摸, 惊奇叹道:“下雪了?”
    雪不大,熙熙攘攘落下,也不过清浅痕迹。
    钱誉转为伸手牵她,自然而然:“正好,带你赏赏府中雪景。”
    白苏墨笑笑。
    他的掌心柔和而温暖,似是冬日里一抹骄阳,带着特有的暖意,却不骄不躁,如清风朗月一般,温文润泽,叫人舍不得移目,也舍不得松手。
    他也不松手。
    这世上最好的事情,莫过于你贪恋他掌心的温暖,他便一直握紧你的手,不消言语,你也知他定然不会松开。
    他走得有些快。
    被他牵着的白苏墨便只能微微小跑。
    又许是他走得快,她也小步跟着,便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让人心底雀跃的小心思,又似是在骄城时候,他牵她从湖边一路小跑,接连跑出了好几个街巷,确认身后无人跟来时,两人在小巷里躬身小喘着,抬眸看见彼此,却又忽得笑得会心。
    就似眼下,也不需旁的只言片语,却仿佛心有灵犀。
    两人一路走,钱誉一面介绍,她在身侧认真而安静地听着。钱誉将家中各处景致的由来,典故,甚至他幼时的趣事都一一同她道来,却一丝也不突兀,白苏墨听得认真。
    精妙之处,又不时笑出声来。
    同他一道便一点也不觉漫长。
    ……
    等走了许久,白苏墨才晓钱家这处宅子实在太大。
    大还勿怪,更尤其是这里处处金碧辉煌,琳琅满目,满眼的黄金色让人应接不暇,仿佛置身金银的海洋中,就只恨不得和满园的花草都用金银雕刻了一半。
    白苏墨忍不住莞尔。
    “笑什么?”钱誉回眸看她。
    白苏墨叹道:“钱家祖上一定留了不少积蓄……”
    “哦?”钱誉好似好奇一般:“何以见得?”
    白苏墨应道:“钱府坐落在水车巷里,我昨日听驿馆的掌吏说起过,水车巷是燕韩京中仅次于明珠巷富贵之地,京中的权贵也多住在水车巷里。方才见钱府外高门邸户,应当在水车巷中都算惹眼的,能在水车巷里拿下这么大一处宅子,定然是有所凭借。都说财不外露,那先前见到的偌大的宅子,宅子里精致的装潢,于钱家眼中,兴许连财都算不上,可见家底殷实。”
    钱誉忍俊。
    “笑什么?”白苏墨也笑。
    钱誉果真敛了笑意,直勾勾看她:“我笑我未来的夫人,不仅人美,心善,还会说话。”
    “呀~”白苏墨眼眸完成了一条缝,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走在他前方,笑盈盈道:“真有你说得这般好?何时介绍我认识一二?”
    钱誉在她身后奈何笑笑。
    她分明避重就轻,他却从善如流,索性跟在她身后,轻笑道:“稍后就介绍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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