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二大了,也有自己心思了。
    今日还同沈怀月一处踢毽球,分明就是喜欢人家。
    可喜欢人家还不好意思说,又怕沈家身份地位的缘故,绕了这么大圈,将陛下和国公爷都给绕了进来,这桩婚事便也如此板上钉钉了。
    这样行事虽然不妥,可太后心底还是欢喜的。
    这老二究竟是个心底明白的,只是平日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太后放下茶盏。
    可心思一转又到了太子妃人选上。
    原本她倒是中意许相的女儿许雅。
    但太子妃与旁的皇子妃不同,日后是要同东宫一道相互扶持,也要母仪天下的,时时处处行事都需小心谨慎。在她印象中,许雅惯来是这样的人,她心中也觉喜欢。可昨日举宫上下都在庆贺她的生辰,许雅竟在她面前哭哭啼啼!
    东宫难,太子妃这位置亦难。
    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不应当在这个场合显露出来。
    太后遂对她很是失望,也很是不满。
    当即脸色便不怎么好看。
    再不提太后最是迷信的。
    午宴时候本是寻许雅一道说话,表示亲厚的,结果一时间只觉味同嚼蜡不说,还忽得心神不宁起来。
    结果午间刚过不久,她还在殿中午休,便听到骄阳落水的消息,既而是老二将沈怀月救起。撇开这姻缘合适与否不说,总归对宫中来说,就是不平静的一日。
    太后心中过不去这坎,又想起许雅在午宴时候特意到她面前哭一场。
    想来这许雅的八字定是同宫中相冲,这太子妃的人选以稳妥为重,若是选个同宫中相冲的,日后还有安宁日子可过?
    在太后心中,这名字便已划过。
    昨夜晚宴过后,元帝特意就太子妃人选一事来凤暖殿询问太后的意思。
    太后便同元帝道,陛下拿主意就是,只是她瞅着许雅的八字同这宫中似是不太搭,怕是需将这名字摘出去。
    太后是元帝亲娘。
    元帝自幼由太后教养长大,也深知母后的脾气,太后若是说将名字摘除,便是许相的女儿何处冲撞了太后,亦或是冲撞了这宫中,太后觉得慎为不妥。
    元帝便未再多问。
    太后就也没有过问太子妃一事。
    知子莫若母,太后知晓她既然开了口,元帝当是不会再将许雅纳入考虑之中。
    巧合得是,今日许相阖府都未入宫,听说是许相夫人旧疾犯了,都在家中守着,也请了太医去,等晚些时候太医看过,再携许金祥和许雅入宫。
    太后手中轻捏茶盏盖子。
    心知肚明。
    要不是许雅是个不谨慎的人,要不便是许雅是个太过聪明,也喜欢揣测旁人心思的人,知晓她若是在自己寿辰时候泪盈于睫,自己会不喜,她便可在太子妃的角逐中全身而退,也不必牵连到许家。
    而许相早前的积极,其实于许雅而言是件心不甘情不愿的事。
    她自然愿意相信后者。
    可太后心中不悦更甚,真当天家的门如此好进!
    心机都耍到了她眼皮子底下,这也是许相的女儿,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换作旁人,早就给些颜色看了。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白苏墨是最合适的人选。
    白苏墨是她自幼看着长大的,品性好,也端庄。国公府唯一的儿子也为国捐躯了,如今的国公府风头再盛,若是没有一个得力的女婿,在宁国公百年后也会慢慢衰败,不会有外戚之乱只说。而现如今,军中多半都是宁国公的旧部,若是白苏墨坐了这太子妃的位置,东宫稳坐泰山。
    太后轻叹,吐出心中一口浊气。
    可宁国公不愿送孙女入宫。
    只想选个门当户对,又能入白苏墨眼的世家后辈做孙女婿。
    如若不然,今日这太子妃的人选哪得这般艰难算计!
    可宁国公是三朝重臣,更是如今军中的泰山北斗。便是不在军中了,军中都以宁国公为首。若是宁国公不想白苏墨入宫,她和元帝再想也不好撕破颜面强求。
    早前还听说宁国公相中了褚逢程,元帝也有意将褚逢程留在京中任禁军左前卫副使,便是撮合之意,可最后似是还是不了了之。褚逢程回了西北,白苏墨的亲事仍是没个着落,上回梅老太太入宫,还说起此事,话里话外对宁国公都有怨言,也请她替苏墨看看,可她亦有她的难处。
    这白苏墨的婚事,如何都得宁国公自己首肯才是。
    早晚也会择一显赫人家。
    只是这京中都看遍了,似是也没见得宁国公有中意的。
    白苏墨的年纪在未出阁的贵女中算大的,在未出阁又未定亲的贵女中更是找不出几个。
    梅老太太的担心,太后哪会不明白?
    她也听闻梅老太太将白苏墨接去了梅家,想从梅家未婚配的公子哥里择一,可后来还是不了了之,也不知是宁国公眼光太高,还是真没有合适的缘故。
    太后放下茶盏,罢了。
    再如何,苏墨这孩子,打小她便喜欢,也合她眼缘。
    早前是耳朵听不见,眼下耳朵也恢复了,应当有段锦绣良缘。
    恰逢王皇后递来折子,让她挑一出戏。
    太后笑笑,皇后做主便好。
    王皇后择善而从。
    太后转眸,听先前吵闹的地方依稀消停了,那便是毽球也踢完了。
    太后心底忽然来了兴致,唤了身后的管事妈妈上前,“去那头问问,谁胜了,哀家要赏。”
    管事妈妈莞尔。
    ……
    毽球场那头,确实陆续散了。
    比赛结束,最后是范好胜和苏晋元这组赢了比赛,得了官印二十枚。
    沈怀月同容徽只输了一球。
    用容徽的话说,输一球而已,算不得输。
    沈怀月便问那算什么?
    容徽想了想,双赢。
    双赢?沈怀月不解。
    容徽道,他们赢了比赛,我陪了佳人。
    沈怀月愕然。
    容徽笑笑:“真的,去西域不止羌亚一条路,还有北舆南部十二城。”
    沈怀月微怔。
    容徽转身,身后的近侍上前递擦汗的帕子给他。
    容徽擦完还他,“走,回去换身衣裳。”
    望着容徽背影,沈怀月果真在想,北舆南部十二城……
    还真是,理论上可行。
    沈怀月难得笑笑。
    ……
    白苏墨正同范好胜与苏晋元一处,并未听到沈怀月和容徽二人言语。
    于白苏墨而言,范好胜和苏晋元那头更需陪着些,有在内宫门遇到时的一幕,这宫中花园此处都是内湖和池塘,指不定范好胜性子一急躁就将苏晋元给扔进池塘里去了也未无可能。
    结果倒也同她想得差不多,两人在一处艰难得赢得了比赛,但似是也没有培养出多少“深厚友谊”来,范好胜还是一记眼刀,吓得苏晋元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最后只得远远站在一侧。
    白苏墨笑不可抑。
    趁范将军早前旧部同范好胜招呼时候,白苏墨才上前,朝苏晋元道:“似是收效甚微?”
    苏晋元大不赞同:“不,收效颇丰。”
    白苏墨瞪大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从何得知?”
    苏晋元深吸一口气,悄声道:“好胜……头一回没有做出摸刀的动作。”
    诚然,白苏墨也忽然觉得:“那的确已是很大进步。”
    “在说我什么?”
    话音刚落,范好胜已威风凛凛上前,目光不见得友好得落在苏晋元身上。
    白苏墨心底偷笑。
    苏晋元却讨好笑道:“我姐说,晚上邀你一道赏月!”
    白苏墨和范好胜都一道莫名看他。
    苏晋元轻咳两声,朝白苏墨道:“不是吗?你先前说今晚京中有中秋赏灯会……出宫之后,正好可以一面赏灯,一面赏月……”
    范好胜在,苏晋元不好挤眉弄眼。
    白苏墨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却还是笑道:“是啊,好胜,你难得回京一趟,可有空一道赏月?”白苏墨心中宽慰,明日就是骑射大会,范好胜的性子怎么可能静得心下同她和苏晋元一道赏月。
    谁知范好胜想了想,竟然颔首:“好主意,我也许久没有去过中秋灯会了,一道去。”
    苏晋元自然欢喜。
    白苏墨想死的心都有了。
    ******
    离宫时候,范好胜坐了国公府的马车一道。
    她本是骑马来的宫外,可今日中秋灯会,街市那头定然不能过马匹和马车,他们是宫中晚宴后出来的,本就已经迟了,便也不多耽误时辰了。
    范好胜便和白苏墨,苏晋元一道同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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