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许多年前或许名头十分响的小城,有一个少年离去之后变幻成一位年轻人归来之后,仿佛也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家酒肆悄然之间重新开张,这不过这一次贩酒的却不是当初那个少年,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美艳动人的红衣女子,而那位原先的老板则是取下腰间所悬的佩剑之后,这些时日则是拉着不少原本便关系不错的中年妇人奔走于小城之中的各家铺子,眼看着都已经张开了的年轻人话不多,但笑脸不少,只说了几句他要在这里成亲了,之后便不管这些妇人如何开口询问,都不怎么理会,反正只是笑,让人觉着这个年轻人是真心发自肺腑高兴,可仍有些看着这年轻人长大的妇人,仍是有些担忧他这门亲事的草率,毕竟这成婚一事,不是说有男女双方便行,这期间的规矩多且杂,实在要让人晕头转向,可就算是抛开这些规矩,这两人成婚,双方的长辈总归该到场吧,这年轻人这般倒是两位小城里的亲人已经离世,可那女方总归不会和他一样,是孤苦伶仃的孩子吧,是所以当妇人们实在忍不住问起这件事的时候,那个脾气一如既往还是这般好的年轻人只是苦着脸无奈道:“没了,真没了。”
    虽说是看着这孩子长大,可听闻这番说法,还是有些妇人将信将疑。只不过叶如晦话不多,任由她们如何询问,不说的便真是一句话都没说。
    年轻人不心疼银钱,让操办东西这类只需要花钱的事做的极其快,不过三两日便几乎将那些东西一一置办妥当,只不过再看着那些东西三三两两运进酒肆的时候,让不少邻里妇人都既心疼又自豪,心疼的是这孩子出门一趟便变的如此大手大脚了,还真是不拿银钱当作银钱使,自豪的则是这孩子既然是能够一点都不肉疼就花出这么多钱,肯定是在外面挣够了银子了,这让她们这些看着他长大的妇人总觉得心里欣慰的很。
    甚至有些妇人在偶尔认真的看向那个年轻人的时候也会感叹这时间过得还真是快,这一晃眼,这个年轻人都要成婚,说不定过几年,那个她们眼中的孩子也会是某个孩子的爹了,这类关于形容时间流逝的语句,她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实话,这洛城里读过书的不多,加上这地方又偏僻,没什么外乡先生愿意在这里开学堂,城中那所学堂在去年那位杨老先生作古之后便已经荒废至今,新来的县令大人是一个在仕途上不得志被贬谪到此的中年官吏,得罪了头上州郡的大官,估摸着这辈子也就是如此了,因此对小城里的政务也不太上心,明知那座学堂荒废,也不想办法,好在小城一向没甚大事,他这个县令除了时不时去郡里走个过场之外,还真没什么烦心事操劳。
    日头西斜的时候,凉意十足,忙了一天的叶如晦这才坐在小院的梨树下,拿出那柄好似注定这一辈子就要蒙尘的古剑擦拭,身旁现如今气色好出不少,但仍旧是看着弱不禁风的小满批了一件貂裘,静静看着这个年轻人,不发一言。
    年轻人一边估摸着日子一边擦拭着古剑,片刻之后这才抬头笑道:“这过几日便是立冬了,日子过得很快,按理说这陵安立冬时节估计会开始下雪了,但是咱们这地方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三九天都不一定会有一场雪,只是冷肯定还是冷,江南之地说是四季如春,其实哪能有这么暖和,不过是比起其他地方,还真是要暖和不少而已,不过这暖和倒是暖和了,想看雪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只不过你要是真想看,咱们成亲之后还是可以去陵安看一看的,只不过我有些担心你的身子骨,毕竟现如今你这个样子,容不得我掉以轻心。”
    小满听着这个现如今的天下第七好似妇人一般的喋喋不休,有些奇怪,要是这世间武夫知道这位现如今的大楚剑林剑道魁首,有望成为新的天下第一的武夫有如此作派,不知道会如何想法。
    她摇了摇头,轻声问道:“如晦,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一些看不透,琢磨不清楚的好似仙人一般的人物?”
    叶如晦低头认真想了想,这才开口笑道:“自然是有的,这世上的奇人异事多了去,不说多的,就是小叔这等人物就算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还有李先生夫妇,都是这类人,自然除此之外,我那位老师的老师也好似是这般人,明明很有本事,可就是不显露出来,哦,要是着样说起来,好像先生也是这样的人,真是不知道这先生以往究竟是何等了不起的读书人,总是听着他们口中的先生,可未曾看过自己眼里的先生啊。”
    女子并未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只是转过身来便问道:“你这东西准备妥当之后,日子选的是哪一日?”
    叶如晦对此有些苦恼,轻声道:“翻过了黄历,还真是没选中日子,我想着立冬之前总归要选出一个好日子,不然这之后冬天,日子就越发的冷了。”
    小满没来由的笑道:“你都第六境的大宗师了,哪里还怕冷不冷的。”
    叶如晦天经地义的温声道:“可你该觉着冷了。”
    女子一时间哑口无言,对这男子偶尔说出的好似不是情话的情话,向来都是招架不住,她尴尬的转换话题问道:“邻里的那些婶子是不是看着我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让你成婚要慎重,不能太急躁,说白了就是怕我死了,之后就留你一个人了。”
    叶如晦正色道:“是啊,婶子们倒是说过你的身子,不过只是劝我要舍得银钱,去给你好好买些鸡鸭之物来补上一补,还语重心长的说了很多,是什么银钱再怎么好,都不比不上大活人,况且你小叶现如今不差这点钱嘛。再说了,这赚钱就是给媳妇儿花的。”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你觉着呢?”
    小满没着急说话,片刻之后反倒是出人意料的问道:“那鸡鸭呢?”
    这下轮到叶如晦有些心虚,他把古剑归鞘,无聊用气机牵引那柄古剑在小院上空盘旋,这才转过头来,试探道:“那明日去买?”
    女子挥挥手,“算了。”
    男子没有那种因为女子说了算了便如蒙大赦的表情,只是牵着她的手,认真的说道:“凡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为你找来,无论生死,可我想要的可真是一点不多,只是想着要你多陪我一会儿,别走这么快。”
    小满不满意的开口说道:“真想着我死这么快?”
    这一次这个年轻人没多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向后院,不多时便有炊烟升起。
    残阳似血之后便是夜幕降临。
    半夜时分,独自起床的叶如晦走出小院,沿着青石板街道缓缓出城,登山那座小溪山,在月色下来到一座无名小坟包前,站在坟前,这个胸中才华一点都不逊于世上绝大部分读书人的年轻人无言而立,他看向远处,无声一笑。
    片刻之后这才蹲下,在小坟包前低声道:“先生托付之事,学生做得差不多了,只是东越禅宗那位女子,也就是林先生,其实早在先生作古那日便已经作古了,谷雨时节,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年,先生肯定该知晓,其余诸事,大抵都已经办理妥当,只是先生最后所言要叶如晦踏足那座大楚官场,倒是没去做,不是不愿,只是这还有一人让学生负不得,先生说的女子最不可负,学生铭记在心,因此这一次,学生只能去负先生了。”
    “我入京之后,其实才知道先生的名字在陵安有多少人能记住,知道先生真是那等极为厉害了不起的读书人,可越是如此,便越是觉得先生独居这洛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学生愚笨,想不出先生所想,不过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希望先生不要觉着我这个学生给你丢脸了就是,对了,老师的老师我也见过,身体康健,为何能活这么多年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他便是先生你口中那等绝世高手,实不相瞒,学生现如今也不差了,天下第七,前面仅有数人而已,其实学生练剑之后就很想去看一看那剑道顶点,哪怕是小叔已经站在了那剑道巅峰,让我得以一观,可远远不如自己亲身去过啊,只不过现如今也只能暂时搁浅了,原因想必先生也是知道的,学生就不多说了。”
    “最后一件事,学生想着要在近几日成亲了,媳妇儿很不错。”
    说完这些,叶如晦才站起身,有些懊恼道:“忘带酒了,等过两日来。”
    然后他便转身下山去了。
    他走出很远之后,这才有个老人不知从何处登山,来到此处,看着这个无名坟包,自顾自叹气。
    他提了壶酒,有些无奈的开口道:“三个学生之中,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欢你,这件事最难,我最不想你来做,可你仍旧是不去做那大楚宰辅,偏偏要挑这最难的一件来做,只不过我这些年一想,你两位师兄好似想做这件事也做不来,可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明明是该成为那等天下人都钦佩不已的读书人的,偏偏为了我这个老头子,走出陵安之后便再没有成为那等读书人的机会了。”
    “其实啊,先生我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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