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甘倾安才走到街角便看到一副怪异场景。
    那个之前说是琴师,可最后偏偏又用刀斩杀了吴太常的年轻人此刻站在街道中央,面无表情,腰间悬剑,手中提刀,另一只手更是牵着一位女子,在无数北匈甲士中游走,一刀抹过便有一人倒下。
    甘倾安瞪大眼睛,如今叶如晦这个样子便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那个落魄琴师。
    耶律鹰领着数十铁骑呼啸而来,见到如此场景,当即便要抽刀拍马冲向叶如晦,却被甘倾安拉住,她摇摇头,“耶律哥哥,不要。”
    耶律鹰动了动嘴唇,“小郡主……”
    甘倾安苦涩道:“再等等。”
    耶律鹰没说话,但也不再前行。
    甘倾安站在街角,看向被数百甲士围在街道中央的叶如晦,轻声呢喃道:“这些甲士困不住你,但你真是要铁了心带着那女子走,只怕也不容易。”
    街道尽头,自有一位披甲北匈将军端坐在马上,看向这边乱象,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他不是这城中镇将,只不过是城东行营的一位统军将领,早在这戍主大人被人一剑刺穿了胸口的时候便有人跑到东行营报官,他统帅了两千甲士离此处最近,自然是第一个点齐兵马的,而且在来之前,他还留了个心眼,留下了那位报官的北匈百姓,暂时不让其他三处行营和镇将大人知晓,虽说也拖不了多少时间,可眼下局面,能多拖片刻便好,毕竟这戍主大人死了是大事,若是自己能够一个人将那刺客抓获,到时候便是一桩天大的功劳,这城中守军比不得那些驻扎在北丈原的甲士,天天有仗打,而他要是想着挣军功,可不就只能在这些事情上去琢磨?
    他此刻脑中只想着如何用这两千甲士去堆死这名年轻刀客,至于这行营甲士最后能活下来多少,这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在北匈,人命从来都贱如草芥。若是他们的性命能够给他堆出个坦荡仕途,也算是不枉此生。
    若不是此刻街道太窄,只容的下数百甲士,按照他的本意,应该是把两千甲士全部压上去才是。
    街道上杀意弥漫,杀机四伏。
    数百甲士不惧生死的像疯狗一般扑上来,这倒是让叶如晦有些意外,他见识过大楚的州军,应当是和这些城中甲士一样长久未经战事,可一比较起来,真的是天壤之别。
    一直被叶如晦紧紧拉住手的女子虽说因为叶如晦握得太紧的缘故而导致了那手掌传来阵阵疼痛,可眼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男子一刀一刀挥出,然后身边一个一个北匈甲士倒下,背负琴盒的女子倒是始终不曾开口,怕让他分心。
    高手之间尚且是有丝毫破绽便足以让人毙命,叶如晦此刻一人对数百甲士,若是真分了心,她想象得到是何种惨烈后果。
    数百甲士前仆后继的悍不畏死的出手,倒是让叶如晦头皮有些发麻,他一脚踢飞一个朝着他腰间砍出狠辣一刀的北匈甲士,顺带着反手砍去一颗头颅,脸色平淡,不过身上倒是被溅上了不少鲜血。
    鲜血滚烫,如同他胸中战意。
    他腰间古剑尚未出鞘,如今杀人,全靠那柄阮西安留下的刀。
    两千甲士当中未尝人人都是平庸之辈,相反,还有好些悍卒虽说称不上是万夫莫敌,但大抵还是有些武力,他们挤不进叶如晦身前,便先后有数条人影踏着袍泽的肩头飞身而至,对着叶如晦便是凌空一刀劈下。
    叶如晦见状,也仅仅是轻轻推开那负琴女子,然后侧了个身,冷眼看着那一刀劈下,被他一脚踩住,刀身被叶如晦一脚踩进地面,一时间拔不出来,他将手中刀往斜上方划下,那名北匈悍卒被这一刀直接砍为两半。
    尸体分头倒下。
    这副场景触目惊心!
    不少北匈甲士都已经萌生退意,眼前这位年轻刀客,活脱脱就是一个杀人魔头,只怕那位军伍第一人的北海王甘如也不过如此吧?
    街道尽头那位端坐在马背上的北匈将军眼见着竟然有了溃退之相,也顾不得什么军功了,招来亲信,让他速速前去镇将府邸报信,而他则是高声喊道:“谁能伤他一分,赏牛羊百头,若是有人能斩下他的脑袋,老子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道理古来不变。
    被他这一句话重新激发起血性的北匈甲士不胜其数,眼看着的溃败之相竟然硬生生止住了,负琴女子的手才被那男子松开片刻,已经觉得麻木的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被握住,女子苦笑,倒是看着叶如晦,眼神中有些莫名的情愫。
    原本以为这名刀客再逆天,也不过是一具血肉之躯而已,总有累了的时候,却不曾想,在伤亡了百余甲士之后,那年轻刀客竟然是爽朗大笑道:“杀些普通甲士无趣,今日我总要取几颗有份量的头颅才是。”
    话音未落,一直被困在街道中央的叶如晦竟然是牵着那女子往街道尽头杀去,踏着不少甲士的尸身。
    原本对这句话不以为意的披甲将军,看着那年轻刀客真有这份举动,并且在片刻之间就已经前行数步,便实在有些慌了,急忙在自己身前聚拢了不少甲士。
    站在远处观察战局的数十骑很自觉的聚拢在小郡主周围,毕竟他们的第一要义并非是要去帮那些甲士,而是护卫小郡主的安全。
    耶律鹰手中刀柄早已经被汗水打湿,再见识过了那年轻人的武力之后,觉得小郡主刚才拦住他原来并不是袒护那年轻刀客,反倒是替他着想,不过看着那年轻男子杀下去,总不能束手待毙的耶律鹰询问道:“小郡主,要不然去请那位剑道大家出手?”
    甘倾安摇摇头,轻声感叹道:“杨叔叔既然说了不会出手,只怕就算是国主在此都不会出手,整个北匈,恐怕也只有父王能够说动他了。”
    耶律鹰点点头,坚定道:“小郡主放心,耶律鹰定当护卫郡主安全,不让郡主有丝毫危险。”
    甘倾安笑了笑。
    不过刚刚才放下豪言的耶律鹰片刻之后又苦着脸问道:“小郡主,要不然咱们暂避锋芒?”
    甘倾安噗哧一笑,调侃道:“耶律哥哥在,这种行径可不是你说的那种勇夫啊。”
    耶律鹰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刀,他看了一眼甘倾安,他没告诉她,若是做个勇夫和她的安危两者之间有矛盾的话,他宁愿选择做个懦夫。
    而此刻,就在他们说话间。
    叶如晦离那披甲将军已经不过数丈。
    街道上,叶如晦刀意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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