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之前弃剑而用刀的叶如晦后知后觉的有些佩服自己,北匈和大楚的这一番较量,两方互知道不少消息,就像叶如晦知道这桑麻城内有一位第五境的宗师高手等他来杀,那边北匈也必然知道大楚这方的两位第五境宗师高手是一位用刀一位用剑,不过叶如晦既然在桑麻城外不远用刀杀人,倒算是做了一次聊胜于无的障眼法,不过相对来说,他还是想替汤槐安多分担一些吧。
    去而折返的他一路上为胯下这匹马带来了不少凉意,这倒是让这畜生跑起来分外惬意,用了半柱香时间重新回到桑麻城外,甘倾安说是和他在城外相会,但到底是怕叶如晦这一张楚人面孔会被城卫刁难,因此入城之后便遣人来了城门口等着叶如晦,也不知道是那女子实在是身份太过于尊贵,还是这名扈从根本不愿意搭理这样一个落魄琴师,反正叶如晦进城是一点刁难都没得到。
    入城之后随着这扈从在城中走过几条街道,叶如晦这才骇然发现这桑麻城中建筑竟然是仿照陵安而建,虽说规模略小,而且某些建筑显得不伦不类,但总得来看,除去这座城中没有皇城这一内城之外,其余的方位建筑还真和陵安差的不远,就连城中百姓,也是有着不少楚人衣冠打扮,这让叶如晦略微放宽了心,怪不得之前甘倾安便说过这北匈其余地方要学楚地风俗都是皮毛,只有这桑麻城有些意思,这到了地方一看,这都把大楚帝都学过来了,哪能不把其他地方比下去。
    跟着这扈从走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这才总算来到一家客栈前,客栈老板早先便得到了一大笔银钱,又得到了嘱咐,也是看着这扈从出门的,因此当他领着叶如晦重新回到客栈时,那老板虽说先是对叶如晦那一身楚人衣冠有些异样,但到底眼底疑云很快散去,就在这桑麻城中,每日不知道有多少楚人衣冠打扮的百姓,只是长相大多粗犷,真要是长得和这年轻人一脸清秀的倒不多见。老板到底也是很快想起那女子的嘱咐,很快便让后厨端来半只烤羊,和一坛北匈烈酒。
    也不矫情的叶如晦坐下之后问了一句那女子去向,客栈老板倒是一五一十全部说出,知道了那女子在城中闲逛的叶如晦也只是点点头,转而认真对付着这半只烤全羊和这坛烈酒,羊是肯定吃不完了,但这酒倒是可以喝些,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碗喝下的叶如晦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嗓子眼一阵刺痛,这才有些佩服这些北匈人的叶如晦摇头苦笑,也没让这老板笑话,一个人硬撑着把这碗酒喝完之后,吃了两只羊腿之后便再也吃不下去的叶如晦转而出门,客栈老板也不拦着,只是好心提醒叶如晦将背后包裹放在客栈,不碍事。
    叶如晦没有应声,走出客栈之后特意选了人少的街道前行,走过数百步之后总算是寻到一处琴行,花了不少银子高价买得一架据说是大汉年间的古琴,叶如晦也没有说什么,交过银子之后再要了一个机巧琴盒,一共两层,正好够把那柄古剑放在暗处,如此处理之后,悬上那柄阮西安的刀,优哉游哉这才返回客栈。
    不过叶如晦才在房间坐下没多久,便响起一阵敲门声,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起身那本来就是虚掩的木门便被人推开,叶如晦抬起头,看着闯入的两位女子,脸色不变,还是一如之前那般有些伤感。
    赫连飞莺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大大咧咧说道:“这又不是你家的亲戚,哪能一天都愁眉苦脸的。”
    甘倾安虽说没有开口,但也没有阻止,只是坐在赫连飞莺身旁,看着叶如晦。
    叶如晦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都是在异乡的楚人,能帮一把就尽量帮一把,楚人不互帮,那谁还帮楚人?”
    甘倾安对于楚人的性子也有所耳闻,因此此刻听到叶如晦如此说,也没有什么意外的,只是看着叶如晦放在床边的那个长条木盒,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才说道:“今日我在城中闲逛时,正好路过几家琴行,有一处正好是你们楚人开的,应当是更懂你们那边的古琴,明日咱们便去看一看。之后再带你在城中看一看,看看和大楚有什么不同。”
    叶如晦笑着点头。
    倒是那赫连飞莺一个劲的往床上的那琴盒望去,见叶如晦注意到这里之后,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可从来没有听过这楚琴,姓叶的,你弹一个?”
    叶如晦看了一眼甘倾安,后者也是轻声说道:“既然叶公子是琴师,我倒是也想看看叶公子的琴艺。”
    楚人儒家士子有君子六艺,倒是真正会全的人不多,不过幸好叶如晦有个好老师,那个能够在书院当过教习的老人一身所学斑驳,虽说没有尽数教给叶如晦,只不过偶有闲暇还是教了叶如晦不少,叶如晦当时敢用琴师这个名头也是因为有这技艺在身,不然怎么都是不敢妄自托大的。此刻这两女子不管是不是试探开口,叶如晦也都不敢拒绝,毕竟在斩杀了那位第五境宗师高手之前,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并不推辞的叶如晦拿出那架故意在琴弦处挑断一根的古琴,放在双膝上,朝着甘倾安和赫连飞莺两人歉然道:“微末之技,献丑了。”
    两位女子并未有什么大的表示,甘倾安只是微微一笑,而赫连飞莺则是有些希冀的看着叶如晦。
    双手搭在琴弦上弹奏了一曲算不上是什么难弹的谱子的叶如晦,弹完收琴之后便合上琴盒,推向床上一侧,倒是很有些视之为珍宝的样子。
    赫连飞莺扯了扯嘴角,嘟囔道:“还真当作是什么宝贝了。”
    倒是甘倾安观察东西细致入微,看着叶如晦比之前多出一柄刀之后也不揭破,只是轻声赞叹道:“叶公子琴艺果然高超,一曲弹毕,用你们楚人的话来说就是很有余音绕梁的劲。”
    叶如晦一直搞不清楚这女子的真实身份,按理来说,能让一位第四境的江湖草莽高手因为几句话就服软离去,那肯定不见得是一般的大家族后人,虽说北匈这座病态的江湖和大楚不一样,这里的江湖武夫并未有大楚那边的江湖高手的风骨,反倒是唯利是图多一些,可不管怎么说,也不见得对谁都只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不过北匈皇室复姓赢耒,这姓甘的,倒是没怎么听说过,不过这出门在外,也不能知晓这女子是否改名换姓。
    赫连飞莺自觉无趣,觉得这两人说话都不敞亮,因此也就悻悻然离去,屋子里就只剩下叶如晦和甘倾安两人,甘倾安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之后,开门见山问道:“叶公子认识那个楚人?”
    此刻屋子远远说不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光是叶如晦气机微微散发出来便知晓此刻屋外起码还有不下三人在一旁窥视,而且看这架势,若是叶如晦轻举妄动,莫说打不打得过了,反正冲进屋子里也就是片刻而已。
    叶如晦眼神复杂,自然是知道他把阮西安那柄配刀带在身旁已经惹人生疑,不过既然甘倾安没有摆明了问,他也就故意不去谈及刀的事情,叹了口气,轻声道:“算得上有过一面之缘,阮先生是北地江湖成名的江湖高手,一向口碑不错,在北地颇有威望,我幸而我在北地时,也曾见过阮先生,比那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剑圣还强出不少。”
    甘倾安双指微微绕圈,见叶如晦提及那位剑圣,轻声笑道:“辛白味的名头倒是在咱们北匈都很是出名,不过我可没这份运气见过这剑圣的风采。”
    叶如晦惭愧说道:“也只是远远看过一眼,这位剑圣认不得我,我也认不得他。只不过大楚江湖高手实在是太多了,见过几个倒是不稀奇,要是没见过,倒才是真不敢说在江湖上走过一圈。”
    那女子冷不丁的说道:“可惜辛白味败了。”
    叶如晦猛然一惊。
    甘倾安轻声说道:“前些时日在陵安辛白味不是和叶如晦比了一场剑么,辛白味这个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居然还败了,败在了那个才在大楚江湖声名鹊起的叶如晦手里。”
    叶如晦将那柄刀拿在手中,呵呵笑道:“不知道何时我才能像这些江湖豪客一般,好好的走一趟江湖啊。”
    甘倾安瞥了一眼叶如晦手中的刀,打趣道:“叶公子从现在开始练刀也不迟,毕竟那叶如晦也练剑没几年,只不过他有个好叔叔,就不知道叶公子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家世了。”
    叶如晦貌似苦涩一笑,欲言又止。
    甘倾安忽然喃喃道:“倒是真想见一见那叶如晦,如此多的大楚高手,唯独只有这个人让我牵肠挂肚。”
    牵肠挂肚?!
    叶如晦看向甘倾安的眼神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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