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剑圣辛白味与那位年轻的剑道宗师两人比剑期限不足十日,两人比剑的细节便逐渐露出水面,比如两位剑道宗师的比剑地点是定在了陵安的大更台,那本是大楚王朝偶有祭天之举时所用的高台,地方宽敞,可供不少人容身,要是用来比剑,再好不过,不过这毕竟是大楚朝廷的官用之处,要是用来比剑,难免会有些麻烦,不过这一次仿佛并未有什么,朝廷默许,并未有人阻拦,江湖武夫们不去深思这其中的猫腻,反正能够比剑还能看就行。
    不过也有人担忧这两位剑道宗师在台上比剑会伤及不少观战的江湖武夫,毕竟前些日子那两位刀道宗师在陵安城外一战时,造成的威势不小,不过很快便有人出来辟谣,说是这第五境的宗师高手打架远远达不到那种高度,这才让那些不少江湖武夫松了口气,看高手打架就这样一个坏处,要是凑的太近,一不小心便被丢了性命那不仅划不着,就连报仇都没理由。历来这些高手比斗少不得要有一两个凑近观战的武夫丧命,虽说已经有前面的惨事警醒,但这些后来人还是一样的如此作为,死也算死的不冤。
    日期临近,不仅这些江湖武夫越来着急,就连庙堂上的某些朝堂重臣都有些心痒,不过好在皇帝陛下临时起意,决意在比剑当天要为群臣都放一天假,让他们也好得以一观,不过这一看似十分体贴的举措,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那便不是这么简单的了,特别是皇帝陛下言语之中还透露这一股到底是让群臣都最好前去一观的想法,便更是让人不解,可不解归不解,倒也无人质疑,更何况庙堂之上对于这等江湖武夫的事情本来就不是很上心,宰辅大人和苑老爷子这两人斗法一事才是重中之重。
    管他江湖是否波澜壮阔,这些庙堂重臣却只是觉得最近的朝堂实在是看不清了,宰辅大人的新政近些时日又颁布了不轻不重的几桩,那久传的废除蒙荫一说,倒是到现在都还未有什么大的动作,明眼人虽说看出些眉目,但这个局势下,谁都不敢多说。
    正是在这个时候,叶如晦总算是第一次和让他来陵安的人联系上,这个人不是其他人,而是宰辅大人。
    宰辅大人极少留人在府中吃饭,这一点,老管家知道的很清楚,这些年生,除去段长安之外,能够有幸在宰辅府邸吃过饭的,屈指可数。就连宰辅大人的那位女婿,能够在宰辅府邸吃饭的次数也不多,大多是逢年过节时才有一次,叶如晦不知道这宰辅府邸的事情,不过等他很明智的空手入府之后,便看到自己的那位师叔,整个大楚的第一重臣很安静的坐在大堂。
    两鬓斑白的宰辅大人看到叶如晦空着手进到他的府邸,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亲自帮叶如晦倒了一杯茶,然后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如晦,辛白味邀战本就是皇室手段,不过此战你放心,就算不敌也决计死不了。”
    死不了。
    叶如晦扯了扯嘴角,这高师叔说话还真是直白。
    宰辅大人也不跟这位小师弟唯一的后人拐弯抹角,直言道:“朝堂之上,老夫尚要应对苑老匹夫,这大楚各地的新政实施情况也要时刻注意,这一次北匈的如此行径,老夫实在是应接不暇了,本来大楚这些暗卫并不该老夫管辖,不过既然求到老夫头上,又关乎老夫新政,老夫怎么都不能袖手旁观,若是你心中不满,骂老夫几句也是无妨的,当年你老师便是如此,只不过这次要是知道我把置身于险境,只怕还要骂的凶些,老夫也活不了多少年了,大不了以后给他赔罪便是。”
    对这高师叔其实也没见过几次的叶如晦只是轻声道:“老师遗愿,做学生的怎么都该去帮他完成才是,师叔作为这大楚宰辅,有些顾忌取舍如晦看得开,也决计不会埋怨师叔。”
    宰辅大人平淡开口说道:“按着老夫之前给你谋划的路子,你本该是先参加朝试,然后踏入官场,老夫在对你进行适当提点,要不了多久,你便能够入京,在之后老夫就一概不管了,若是在有生之年老夫能够看到你踏入三省之一,老夫便当助你再进一步,按照老夫的设想,你未必不能成为这以后的大楚宰辅,不过老夫这个设想才提出来,便被师兄拒绝,依着师兄的说法,你的路子你自己走,老师也是如此认为,所以你去南唐也好,还是去东越也罢,老夫都没有出过声,所以这次要你来陵安,依着师兄的话来说就是不要这张老脸了,不过老夫既然是为了大楚,你也应当明白老夫的苦心,最重要的就是你也是个楚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为国而死,不算是什么遗憾。”
    仿佛除了点头之外便不该做出其他动作的叶如晦忽然说道:“师叔,这趟北匈之后,我在洛城成亲,师叔来不来。”
    宰辅大人抬起头轻声道:“倒是想去,只不过这朝局形势由不得老夫,那苑老匹夫时日无多,这些时日的举措便让老夫颇感头疼,只不过老夫早已经想出了对策,这老匹夫不是什么大事。”
    只不过片刻之后宰辅大人兴许就觉得这番话说的有些远了,便不在多说,只是轻声说道:“有时间一定去就是,不过如晦,你这一场比剑,若是没有把握认输就是,不要强撑,面子说实在话,其实没有什么用。”
    叶如晦笑而不语。
    之后这两人吃过饭之后,宰辅大人又说了不少关于这趟北匈之行的注意事项,快要近黄昏的时候这才让叶如晦出得府去。
    而叶如晦出府之后,没有回那栋小楼,反倒是进了书院藏书阁二楼。
    挑着油灯看了一夜,又在某本书中看到过一行字。
    “人生多难,最难在选。”
    叶如晦无声而笑,却不知有个老人在楼口看了他一夜。
    等到叶如晦离去之后,那老人拿起那本书,翻看到那些文字,平淡道:“狗屁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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