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在那陵安城门展露了一手万剑齐鸣的手段,落在那些江湖武夫眼中便是实打实的高手风范,要不是前些日子这老头儿实在是作死去青城山问了次剑,被那位白衣剑仙强势破去,恐怕不少江湖武夫都会觉得这个前半生成名又销声匿迹数十年的驼背老人会是这江湖剑道魁首的有力竞争者,不过现在看来,这位老剑士,虽说是不敌那位白衣剑仙,可看着修为还是不俗,应当还是当世一流剑道大家。
    不过在百骑护卫下的简朴马车进入城门时,并没有丝毫停留,前来等候不短时间的庙堂重臣虽说有些惊怒,可以没敢说些什么,毕竟从他们得到的消息来说,这老匹夫进城之后便要恢复他当年帝师之名,更是要入观星台的。不说其他,就是帝师的这个名头便要让一众朝臣退却,本朝开国以来,有几个帝师?张开双手数出来都有多的。再抛开这些不说,那老匹夫第六境的修为是白搭的?一个不高兴,甚至不用这么费力,一群人可都撑不过这老匹夫一剑啊。
    王越入城之后,百骑便自动离去,返回皇城复职,则由那位观星台的大人领着王越去到观星台,如无意外,这一月之间,王越都不会走出观星台,更不会再与百官碰面。
    坐在车厢里的王越听着马蹄声清脆的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并未说话,看着驾车的年轻女子,有些感触,他前半生意气风发,一心只为剑道,成亲生子都未曾上过心,等到出了陵安之后,更是对剑道追求越发的不能自已,儿子出手成亲他都未曾到场,反倒是这孙女出生之后,总希望来缠着他这个爷爷,到底王越不是个无情无欲的人,因此在闲暇之余,对这个孙女时常教导,不过这孙女虽然是有心,可资质实在不行,有王越这位剑道大家在旁指导,居然十年才不过堪堪入门,这让王越断绝了教导的心思,不过疼爱依旧,这次前往陵安,妻子儿子儿媳都不愿来,反倒是这个孙女非要陪着,说要开开这大楚都城的风景,王越也不拦着,这次入京便带着她一起。马车穿过闹市,人迹开始稀少,当年也算是来过观星台的王越倒也知道这一路行去便是那座存世不短的观星台,只是当马车快要临近观星台时,王越忽然开口,让那丫头驾车在一处偏僻小院门前停下,那年轻女子虽然不知道爷爷的意图,但还是依言停下。
    王越走下马车,挺了挺自己的驼背,负手走向那座小院,小院门只是虚掩,因此王越径直推门而入之后,便走向正房,踏上台阶之前,停下脚步,看着那紧闭的木门,院里种了有些花草,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久久无人打理,已经是杂草丛生了。王越站在台阶下,朝着台阶上喊道:“老东西,还活着?”
    房门里久久无人应答,年轻女子有些泪目,只当爷爷的故人已逝,想着去劝慰几句,却听着房里传来一阵怒骂声:“你这老匹夫,老子说过,这辈子不想见你,你他娘的还来干什么?”
    王越听着里面那个熟悉的声音,总算的露出个不咸不淡的笑容,然后便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也不嫌脏,自顾自的说道:“当年我和你打了不少赌,你可每一个赢过,现在我来讨债来了,你他娘的别不认账,别想着不见我就算了,你说说,当年那些赌注怎么说??”
    屋里的那个老人气急败坏的吼道:“老子不知道有什么赌注!”
    王越摇摇头,啧啧道:“早知道你要赖账,我可是都记在心上的,来,我给你一件一件说,这第一件,便是你和我在高深能不能成为宰辅一事上,打的赌,我说的能,你偏偏说什么他观命格不是能走到这一步的命格,可现在怎么样,他不也是成了宰辅?这第二件,便是当年薛道冲入京时你我打赌,他能不能成为终南山掌教一事,你说他命格晦暗,不求长生,不能,老夫却偏偏觉得他能成,现在怎么样,他不仅是终南山掌教,还是这大楚国师,虽然这名头虚,可老夫帝师这名头就实了不成?还有一件,就是你觉得老夫这辈子第五境便已经是尽头,可老夫跨出一步,踏进第六境,又怎么说?”
    屋里那个老人这一辈子和人打了不少赌,却从来没赢过,可偏偏却最爱推演,就这副样子,还喜欢和人打赌,实在是有够令人匪夷所思。
    王越一番话说完之后,屋子里便没了声音,王越知道这老头子的性情,也不张口气他,只是坐在台阶上,闭目养神。
    陪着他一起走进这小院里的那个中年男人忽然看向那屋里,眼神复杂,因为刚刚王越一番话便让他忽然想起一人,那人对于观星台来说,实在是有够重要。
    沉默许久之后,房门被推开,有个头发花白却一身黑衣的老人从屋内走出来,看着那个赖在台阶上的王越,冷哼一声,负手而立。
    中年男人最先反应过来,来不及惊讶,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太常大人。”
    掌管着这个观星台的老头子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干涉过观星台事物,可太常之位始终如初,风雨不倒。看着这位久不露面的太常大人,中年男人才算是明白了前些日子那道圣旨上的一切事物都由观星台自处是什么意思。
    王越站起身来,“赵不言,怎么说?”
    太常大人轻声道:“老夫推演这些年,可曾错过?打赌一事,每次胜不易,每次负则更难。老夫这一辈子,从未推演错过一事,你难不成和天下百姓一般,还以为老夫是个糊涂虫不成?”
    王越冷哼道:“那你推演老夫这一剑能不能成。”
    太常大人摇头,“不能。”
    王越哈哈大笑,心情舒畅。
    太常大人独自踏下台阶,感慨道:“老夫一辈子都没错过,只是你这一剑就算能成,也不见得能成。”
    王越皱眉,剑成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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