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顾雨是觉得这样的离别方式更容易接受些,整个下午都未曾露面,叶如晦倒也没有说什么,微微思索之后便去向唐致直告别,这也是无奈之举,本身在拥有老人的王府里,他想要做点什么比登天还难,告别之时,倒是和唐致直说起了顾雨今日的反常,唐致直摆摆手说道:“倒是天下的女子都是如此。”
    叶如晦似懂非懂,不再多言,只是告别之后,默默离去。唐致直看着叶如晦的背影,眼神复杂,最后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整座王府上下都知道将要北上的消息,唐致直让管家老王遣散了些不愿北上的家丁仆役,不仅归还了这些奴役的卖身契,而且一人发了十两银子,面对如此优渥的条件,最后还是剩下不下百人,由此便可见唐致直凝聚人心的手段。安排妥当之后,唐致直让老管家清点财物,之后便悠悠离开书房。
    仍旧是穿过碧波湖,唐致直来到顾雨房门之前,看到屋内灯光未熄,唐致直温和的开口问道:“阿雨,我可以进来么?”
    说完之后,屋内是一片短暂的寂静,唐致直微微失落,才终于听到顾雨回声,得到女儿允许的唐致直轻轻推开房门,不出所料,屋内顾雨正是床桓上看着桌上的灯花。唐致直是何等的人精,只是一瞥顾雨眼角的泪痕便知道这孩子是对叶如晦动了情。
    端了跟板凳坐在顾雨对面,唐致直低声问道:“既然舍不得,怎么连送都不送一下?阿雨要是铁了心要跟他走,爹说什么也不会阻拦你,要是阿雨现在决定要走,爹马上派人护送你去追怎样?”
    顾雨抬了抬眼皮,还是没有张口说话。
    唐致直笑了笑,轻声说道:“其实像阿雨你这个年纪的女子,有爱慕的男子还算是正常,要是没爱慕的男子,那才是不正常。以为爹是那种老古板,喜欢做那种棒打鸳鸯的事?不会的,况且阿雨你眼力还是不错,那小子的家世都还不错,只是你要是跟着他走了,以后爹要是想见你,只能到大楚去了。”
    看见顾雨还是保持着沉默,唐致直便是越发觉得对不起自己女儿,这些年他没有怨过出走的王妃,更加不可能怨恨被带走的顾雨,心中所有的想法,除了自责之外,便只有对于女儿的愧疚了。
    转过身去擦了一把眼眶里的泪花,唐致直却听到顾雨开口问他,“要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怎么办?”
    唐致直转过头,看着顾雨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唐致直来不及激动,微微思考之后开解道:“这个事情倒是没有方法了,他不喜欢你,未必爹还要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不过若是阿雨觉得这样能行,爹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行。”
    顾雨白了一眼唐致直,忧伤的说道:“我求他让他带我走,他却不肯,看来是真的不喜欢我。我长得有这么不好看?”
    唐致直摆摆手,“我家阿雨最是好看,谁说不好看爹和他急。”
    看着顾雨又红了眼眶,唐致直轻叹一声,安慰道:“要是心上人不喜欢你,多半不是你的问题,只是你的心上人还没准备好喜欢你而已。”
    这一下,顾雨眼泪再也止不住,终于又是泪流满面。
    这一晚,两父女说了很多,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唐致直才起身离开。
    出门之后,面对着收拾好东西的一众仆役,唐致直不顾锦衣老者反对,硬生生把出发时间推到了午后,而理由很简单,唐致直指着房门轻声说道:“我女儿在睡觉。”
    已经离开竹清城的叶如晦一路北上,尚未遇到人烟,还在山林中穿梭的叶如晦便遇上了两条山中大虫,并非一公一母。原本还在对峙的两头老虎,看见叶如晦之后,竟是不约而同的对叶如晦露出了凶相。
    叶如晦苦笑不得。
    早已经不是那个洛城少年郎的叶如晦看着这两条老虎,倒是很有些感慨,说来好笑,人生当中第一次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对方既不是什么杀气如麻的武道高手,也不是什么权掌一方的沙场大将军,只是一头老虎而已。
    叶如晦甚至没有抽出背后铁剑,只是慢慢前行,等要靠近两虎的时候,两虎按捺不住,扑将上来,叶如晦侧身躲过,一只手拉住一头老虎的前爪,猛的一扔,这头老虎被扔出去数丈,老虎吃痛,在地上挣扎,竟是爬不起来。而另一头老虎就没有这么幸会,被叶如晦一只手拍在天灵盖上,顿时就没了性命。趴在地上的那头老虎感知到危险,本能想跑,可怎么都挣扎不起来,叶如晦饶并没有什么其他念头,只是身后铁剑抽出,一剑便斩下了这头老虎的头颅。
    收剑远去的叶如晦自顾自笑道:“倒莫怪我,只怕无第二个叶如晦,也自然没第二个云姝。”
    待叶如晦远去数里之后,山中出现了一群大汉,人人手中一柄钢叉,看打扮便知道是这附近的猎户,为首的大汉正愁自己蹲了许久都没有见到那头恶虎,担忧是否又有路人又成了这大虫腹中食物,便听见队伍之中有人惊呼,大汉转身看去,远处只见两头恶虎的尸体,和一滩血迹。
    大汉喜出望外,原本官服的告示只是说这山中只有一头恶虎,他倒也深信不疑,本来按照这虎的习性,一座山头只有一头老虎也算是正常,但既然这老虎有两头,下山拿两倍赏钱也不无可能。
    想到这里,大汉喜笑颜开,哈哈笑道:“兄弟们,把这畜生尸体拿了,下山领赏去!”
    众猎户轰然应是,倒也没有谁关心这老虎是谁杀的。
    只是在下山途中,队伍中有人问道:“汤大哥,这两头老虎能是一个人杀的?”
    汤姓大汉本身是当过军卒的,只是后来违反了一点不大不小的军纪才被开除军籍,见识自然比这些山野匹夫要多的多,微微沉吟之后说道:“这且看不出来,只是军中悍将人人都能生撕虎豹,杀这两头大虫还不跟玩似的?”
    不管这些人有什么想法,只是说完这句话的汤姓大汉忽然眼眶有些湿了,他忽然发现原来那些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日子还是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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