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近三千字,关于篇幅长短,长亭对你们的评论也是服了。)
    李青莲是何许人也?!
    就像周夫子对于世间所有读书人一般,这百年江湖,这位剑道天才对于剑道的影响丝毫不弱于周夫子。
    叶如晦内心翻江倒海,这家酒肆是那个剑道巨材李青莲开的?他虽然不算是从小练武,但自从开始练武以来,自然对这些已经在这本叫江湖的书上画下浓重一笔的显赫人物算是牢记心间,而李青莲在这些人中间又要更为璀璨。
    老妪缅怀道:“这间酒肆的房契上写的就是他的名字,你们都以为他最想做的是名震江湖的大侠,可他告诉我,他早觉得这江湖无趣,还不如开个酒肆度过余生。可他骗了我,也骗了我爹,娶了我,在把爹的酒肆给骗到手之后,他又出去了,然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叶如晦转头看了眼墙上那首据说是李青莲亲笔所留的小诗,然后才开口道:“李先生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一去不返,未免太过绝情。”
    老妪缓缓摇头,出人意料的说道:“其实我不怨他。”
    叶如晦错愕,本来让一个女子独守一生是多大的痛苦,依叶如晦看来,怎么说,都该有怨言才对。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老妪眼眶湿润,轻轻笑道:“你们爱的李青莲不就该如此么,只是老婆子爱的李青莲不该是这样子罢了。”
    老妪缓缓起身,叶如晦连忙去扶,老妪没有拒绝,在叶如晦的搀扶下,到柜台拿了一坛已经布满灰尘的酒和两个相比而言略微干净一些的酒碗,重新回到桌前坐下之后,老妪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将那坛酒启封。
    酒香醉人,顿时便是满屋飘香。
    作为早些时候便是酿酒为生的叶如晦自然知道这是一坛好酒,老妪丝毫不嫌弃酒碗不干净,自顾自给两个碗都倒了酒,然后拿起靠近自己身旁的那碗酒,颤颤巍巍递到嘴边。
    叶如晦犹豫片刻,端起靠近桌上剩下的那碗酒,望了眼酒碗中的些许杂物,想要一口喝完,不过才有一小口入喉,便忍不住扯了扯嘴。
    “是不是很苦?”
    老妪笑眯眯的看着叶如晦。
    叶如晦点点头,看向老妪那酒碗里已经不多的酒,实在没有想清楚为什么闻起来酒香醉人的酒喝的时候会满嘴苦涩。
    老妪笑着摇头,“这就是李青莲酿的酒,我爹教过他很长时间,却没想到,他酿的酒却是闻着香,味道却是极苦。他喝酒还行,酿酒就差太多了。上次有个年轻人来的时候,老婆子也给他喝了一碗,喝的时候还不情愿,不过他一听说是李青莲酿的酒便非要喝完,老婆子劝都劝不住,老婆子就不明白了,李青莲他难不成放的屁都是香的?”
    叶如晦强忍笑意,不过看起来忍得有些辛苦。微微思索,觉得是有道理,人人都吃五谷杂粮,别人放的屁是臭的,难不成这个曾经的剑道魁首放的屁是香的?
    老妪笑问道:“你这年轻人,想笑就笑出来,忍着做什么。在你来之前,也就是那个叫叶长亭的年轻人来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喝这碗酒,老婆子一开始就告诉他酒是苦的也是李青莲酿的,不想喝可以不喝。然后那年轻人真就不喝了,只是站了一会儿便走了。至于那个非要喝完这碗酒的年轻人叫冷寒水,他从老婆子这里要走了李青莲生前的那柄木剑。老婆子知道他的想法,不过相比而言,两个年轻人我更喜欢后面这个年轻人,所以老婆子我还把李青莲无事就念叨的几句话告诉他了。”
    叶如晦疑惑问道:“那楼知寒呢?”
    老妪冷哼一声,“那个老东西,一来就要看李青莲当年悟剑的那间屋子,真是为老不修。我如何能够给他看,自然便不让他进来了。”
    叶如晦一头雾水,你老人家连李青莲的木剑都送给冷寒水了,悟剑的那间屋子你还不给旁人看,也太没有道理了。
    是看出了叶如晦的疑惑,老妪幽幽道:“这女儿家的闺房怎么可以给外人看?”
    叶如晦明显一顿,感觉生出些鸡皮疙瘩。
    老妪转头问道:“年轻人,你想要些什么,老婆子看你挺顺眼,只要不是要看那间屋子,老婆子都可以答应你。”
    叶如晦一怔,自嘲道:“我只想要壶好酒。”
    老妪一顿,反而是露出些更欣慰的笑容,笑眯眯的开口说道:“老婆子酒肆里的酒都是苦的,没有好酒。”
    这个世间上有两类人最不好琢磨心思,一种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至于另一种便是那种武力达到不可描述的境界的高人,性情喜怒无常,说不定上一刻还和你谈笑风生,下一刻便笑着拧下了你的人头。
    叶如晦从来不认为天下会有掉馅饼的好事,李青莲的旧物,随便一件都足以让天下武夫争的头破血流。此时就算这个身份不明的老妪能够毫不在意的送出来,叶如晦也绝不敢轻易收下。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好在刚才去炒花生米的采青此刻端了一碟花生米从里屋出来。
    等到那碟没多少颗的花生米端上方桌之后,老妪再度开口说道:“你既然不要老婆子想送你的东西,那也就算了,只不过老婆子冲着你叫李青莲那声李先生还是想和你聊聊。”
    叶如晦轻轻道:“晚辈洗耳恭听。”
    老妪喝了口苦酒,惆怅说道:“世间说他是诗酒剑三仙,但老婆子告诉你,在他十六岁之前,他想的是要做个大商人,最好是那种富可敌国那种,至于缘由,老婆子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这个人其实很笨,老婆子曾教他女红,他一辈子没有学会。”
    叶如晦忍俊不禁,这样一个绝代剑客,你教他女红,传出去怎么也得让人惊掉下巴。
    叶如晦听了这些不为世人所知的辛秘,也不去深思,只是默默打量身前这个老妪的修为深浅,作为李青莲亡妻到现在能还能活着,不说其他,境界肯定是极为高深,不然如何敢叫楼知寒不得进门。
    只是对于李青莲为何会在这里开一间酒肆,又怎么会娶妻之后还浪迹天涯,叶如晦很是疑惑,但仍旧不好意思开口发问。
    炒了花生米又退回里屋的那个唤作李采青的女子静静望着墙上那副自己亲手画的人像,默不作声。
    人间最难理解的是相思,画上的年轻男子是和李采青一起长起来的,算得上青梅竹马,本来自家奶奶并不反对,还乐见其成。只是不知道这个年轻男子犯了什么邪,非要去青城剑阁拜师学艺,要立志当一名绝世剑客。本来一向脾气温和的奶奶破天荒的发了火,不再让她和那男子见面。并放出话来,说是那男子一定要去习剑,她就不可能把她嫁给他。
    男子也倔强,当天便离家去了,并发誓不成天下第一剑客不回来。
    其实李采青不知道的是,那男子之所以要习剑都缘于她前些时候曾说过一句,想嫁给天下第一剑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采青,又在想那个混小子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的老妪看着自己的孙女,轻轻开口问道。
    李采青赶紧抹了抹眼里的泪水,赶忙去扶自己的奶奶。
    老妪看着李采青,轻轻道:“不是说奶奶不让你和他好,只是这混小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学剑,奶奶不放心你。”
    “奶奶这辈子就是嫁了个剑客,结果守了这辈子寡,奶奶就只有你这个孙女,怎么舍得你步奶奶的后尘?”
    “其实奶奶也不明白,怎么这些男人总觉得要闻名天下了,才对得起心仪的女子,咱们女人要的其实不多,就是自家男人陪在身边也就行了。”
    “采青,要是那混小子回来,你把他留下来,别让他出去了,要是他还想习剑,奶奶也不拦着,就把你爷爷留下来那些剑谱都拿给他,不然他自己要练多久才能成天下第一去了。虽然奶奶也没有觉得他会成为第一,但终归是咱李家的孙女婿,怎么也得成个高手才行吧,不然就算奶奶同意,怕是你那死去的爷爷也不同意。”
    “还有啊,这些年奶奶让你每年清明时分给你爷爷烧些纸钱你都不愿意,奶奶知道你是怪你爷爷抛弃了我,可奶奶自己都没有说什么,你这傻丫头生个什么气。等你以后你就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说旁人看得更清楚,反而是非亲身经历不懂的。”
    李采青早已经泪流满面,此刻咬着嘴唇,只是不停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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