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洲圣境,无量群山。
    就在幽冥世界那道天魂飞入黑色大泽后小小白岛一出时,一座灰白色的山峰在无量群山之间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那是一种异象。
    无量山中的修行者,无不侧目、静然。他们都能感觉到那座突然出现的山峰的不俗。那峰上,似乎有一道天威。
    无量峰巅,鬼尊高坐。
    “阿弥陀佛——”此际,鬼尊一声长叹。因为,他知道那意味着冥尊得到了一缕天魂,“天山起,冥尊你恐怕要来找老衲了吧?”
    而此时,鬼尊还不知道,不过片刻之后浮尘河里,一座佛山便会破浪而出。
    冥尊出世,已然不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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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界圣山上战斗已经完全白热化。
    东皇的术,已经开始。
    骤然间,一道金光从东皇的眉心出散出,金光内竟蕴含一枚五寸高的金色稻草人。
    那金色稻草人东皇曾经祭出过一次。那一次,东皇要以命换命救阿木不死。只不过最后,离水带来了神王血。
    金色稻草人,眉眼俱有,栩栩如生。
    那是一件信物,亦藏着一道三界绝伦的术。唯有东皇知道那金色的稻草人里拥有三界内不可思议的力量。
    可主生,可断死!
    只不过,此术一出,东皇亦会道消魂灭。那是逆天之术,代价自然极大。
    可是此际,白小七步步紧逼。东皇、圣龙无路可退。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东皇眼中闪过一抹血色,一抹决然。其实,死意在天洲封魔时东皇心中已生。因为,东皇望不见浮尘的尽头,等不到他等待的人。
    青山之上,数十万的等待与希冀,如今早已化为绝望。
    此前,东皇一直放不下沧海一脉。如今,魔郎成尊,一切可期。沧海第九十八代,若战死在圣山之前,当真死而无憾。
    所以,这一刻,东皇没有丝毫地犹豫。
    他要以命换命,杀死白小七。
    呼——呜——
    东皇眉心处,金光万道,夺人双目。沧海圣龙,仰天咆哮。白小七的眉头,亦不由不经意地微微一挑。
    因为,她感觉到了东皇的死意,而且那道术她从来没有见过。
    那金色的稻草人是什么?白小七能感觉到一种极为浩瀚又与众不同的力量,从那稻草人身上散发出来。
    那是什么力量?
    因为,那种力量让白小七都微微有些心悸。
    而此时,若是有人能够看见那三界的起点,便会发现那条小溪已然泛起数道浪花,溪水瞬间湍急。
    不远处,草原上那一片片的稻草人之间升腾起无尽的金光。那金光与东皇眉心的金光,如出一辙。
    稻草人的力量,来自这神秘的世界。那是三界里,几乎没有人能够抗衡的力量。
    “纳魂——”
    东皇冷喝一声,手中法诀随即一变。那金色的稻草人随即转身背对东皇。其后背上的金色稻草,化成万千金色的丝线。
    同时,东皇身上的金光也是大盛。
    嗤嗤嗤——嗤嗤——
    两种金光相长,瞬间连接沟通。
    呜——噢——
    那金色稻草人,本是半低着头。可是,这一刻,竟然猛然一抬头,似乎了睁开一对双目。
    原本,那双目空洞无情,不显波澜。瞬间,却是泛着淡淡的金光。那一刻,东皇的身子也是猛然一震,嘴角却泛起莫名的微笑。
    因为,东皇的魂正在灌注稻草人体内。
    金光相连,汩汩如流。东皇的所有一切都在灌注。他要给予那稻草人生命,而东皇肉身便会成为一道躯壳。
    那是一种无上的魂法。
    金光汩汩,瞬息流淌。万千记忆,走过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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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天洲花季正好。浮尘河滚滚而逝,河畔唯一的青峰巍然耸立。
    那乃是一场偶遇,就在青峰脚下。
    “姑娘芳名?”麻衣赤足修士,温而含笑,洒脱不羁。
    “我叫稻草人!”水衣女孩目光狡黠,“你呢?”
    “我叫东皇!你是木族修士?”东皇双目清澈,倒映出那可爱的女孩。
    “木族?哦,算是吧!不过,我偷偷离家游玩,你可要替我保密。”
    “呵呵!好!”
    “那你可不可以陪我游游天洲?”水衣女孩歪头问,“我被关得久了,一切很是好奇。”
    “可以!”
    那一年,东皇已经是三界绝顶的修士。但是,他感觉那个水衣女孩不谙世事,颇为可爱。很多时候,很多人与事,喜欢的没有理由。
    而她,其实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一道幻影。浮尘尽头,被封印的流年万万年才得一道魂气外散,化而成形。
    可是,三界内又有谁能识得她的本真?她,本就是三界内的一个主宰。
    于是,小溪漩涡里,演绎了一场绝对不会有结果的爱恋。
    天洲胜景,美不可收。
    “东皇,你看那片山!”
    “东皇,你看那朵云!”
    “东皇,天牧草原这么大?”
    “天洲的星河,竟然这么灿烂!那颗星星,好美!我想飞上去。”
    “……”
    两个人并辔而游,其乐无穷。日日夜夜,不计岁月,情愫暗生,不可逆转。
    沧海东皇惊世绝艳,但是从来没有那样喜欢过一个女子。三界圣山上,麻姑只是他的小师妹。可那水衣女孩却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他的心。
    水衣女孩,更是把东皇当做了她的心与眼。沧海一脉的男子似乎都有奇异的气质。她能遇到沧海九十八传人,冥冥中乃是宿命。
    于是,两个人彼此爱恋,彼此烙印。
    直到有一天,稻草人不得不离开,因为流年的那道魂气很快便会散去。偷得浮生半日,已然流逝将近。
    稻草人,本就不是真实的存在。她和天女幻花一样都是三界里最神奇的存在。
    “东皇,我要走了!”
    “呃?去哪里?”
    “回家!”
    “回家?”东皇不由一笑,“回木族吗?我可以陪你!”
    “不!”稻草人摇头。
    “没有关系!”东皇再笑,其实他早已经知道稻草人绝不是天洲木族,“无论怎样的木族大能,都挡不住我。三界之内,怕是没有我东皇不敢去的地方。”
    “不是不敢去,而是我住的地方,你根本去不了!”稻草人神色哀伤,“那太远了,而且没有路。”
    “哦?”东皇摇头不信,“什么地方,我竟然去不了?我一步之间,便可穿越一界!”
    三界之内,东皇真的认为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的爱。因为,东皇的确十分强大。
    “我住在浮尘河的尽头!你能望见浮尘的尽头吗?”稻草人问道。
    “呃!浮尘的起点与尽头?”东皇一愣,“浮尘有起点与尽头吗?那可是三界无始无终的大河,永不停息!”
    “嗯!没错!无始无终,永不停息!”稻草人的话,有些难明的意味,然后哀伤地靠在东皇的肩头,幽幽道,“东皇,我必须要走了。若有朝一日,我再来定然从浮尘的尽头而来!”
    “真的吗?多久?我可以等你!”
    “不知道!我对光阴,没有概念!”
    “……”
    “这个稻草人送你!东皇。”那是一枚栩栩如生的稻草人。
    “东皇!这稻草人,蕴含三界里至高无上的一种力量。以后,你慢慢参详。愿,你永远用不到它。它只是伴着你,佑你平安!”
    “稻草人!等等!稻草人——”
    东皇还有很多话,可是怀中的水衣女孩竟然渐渐地消失,便似融化的冰雪。那种消失,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任,逼近永之巅峰的东皇如何呼唤,也已经再无回答。
    那便似一场梦!
    或许,三界内的每个人都有那样的历经。你生命中总有一个人,像一只无情的鸟飞过你云淡风轻的流年。
    何况,稻草人本就是流年。
    此后,浮尘河畔,青峰之上。赤足麻衣,东皇眺望浮尘,痴心十数万年。可是,他看不见浮尘的尽头,亦等不到水衣女孩。
    终有一日,他似顿悟下了青峰,灭了天洲鬼家三王子。
    其实,那不是顿悟,而是一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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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如流,只不过瞬息。
    稻草人的眼中光芒炽盛,而东皇的眼已然似一盏欲灭的灯。可是,东皇的嘴角一直有一抹笑。
    圣山之下,一切似乎都被那金光定住了。白小七的脸色微变,因为那稻草人眼中散出的光,竟然让自己有些身不由己。
    “散——”
    白小七轻喝一声。七朵彼岸花瓣,在她的身侧散开。若是平时,那些花瓣会瞬间成为彼岸花海。
    可是,在稻草人的金光之下,那些彼岸花竟然只是缓缓绽放,根本不见所谓花海。白小七的术,似乎正在无尽的延迟。
    “嗯?”白小七面色骤变,“光阴之力!”
    三界之内,能操控光阴的似乎唯有阿木的禁图。白小七没想到,东皇竟然拥有这样的一道术。
    呜嗷——吼——
    沧海白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而此时,虚空之上一青一白两道光已然到了。
    “东皇——”青魔大喝一声。刑飞亦是眉头一挑。因为,东皇那道术乃是有死无生,同归于尽。
    他们可以出手。
    此时,东皇眼中还剩最后一抹微光。稻草人上,杀意大盛。光阴之力,席卷一切。
    可是,东皇猛然长啸,一声断喝。
    “我以沧海之名号令——青白之光,勿动!请让我圆满,让我如愿!”
    可叹,青白之光被沧海东皇一句话,硬生生地定在万丈虚空。
    呜嗷——吼——
    白龙怒号,东皇眼中的光骤然熄灭,轰然倒在白龙头上。金色稻草人,则猛然长啸,一道金光之魂直奔白小七。
    那一刻,青魔子、刑飞眼中已经噙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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